第一章：锈蚀镇的异类晨雾像融化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锈蚀镇的烟囱上。
阿铁跪在垃圾山的半山腰，手里的磁铁耙子正沿着锈迹斑斑的钢板拖动。
铁屑在齿间簌簌作响，混着腐木与机油的气味——这是他十七年人生里最熟悉的味道，
像层洗不掉的薄膜，裹着皮肤，钻进肺叶。“又在玩你的破烂？”粗粝的嗓音穿透雾霭，
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三个穿着黄铜铆钉皮夹克的少年站在垃圾堆边缘，
脚下的废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为首的疤脸晃了晃手腕，
五根手指套着磨得发亮的金属指节，那是用铁轨碎片锻打的，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锈蚀镇的规矩简单得像块铁板：能从废铁里炼出铜锭的是上等人，
他们住着带烟囱的铁皮屋；像阿铁这样只会收集废铁的，
连镇犬都不如——至少镇犬还能靠镇长家的残羹剩饭活着。阿铁握紧了耙子。
木柄上的裂纹硌着掌心，那是三个月前被疤脸他们打断的。
当时他刚从黑铁森林边缘捡回块半融化的齿轮，
疤脸说那是“镇规里禁止私藏的旧世界遗物”，抢过去时顺便用铁棍敲碎了他的耙子。
此刻那齿轮正挂在疤脸的皮夹克上，像枚廉价的勋章。他的目光越过三人，
落在镇口那座锈迹斑斑的巨塔上。塔身缠绕着断裂的铁轨，仿佛条僵死的巨蟒，
顶端的齿轮组早已凝固在某个永恒的瞬间。老人们说那是百年前“旧世界”的遗物，
一场被称为“大锈蚀”的灾难吞噬了文明，只留下这座塔，
和塔下靠着捡拾残骸苟活的人们——这也是锈蚀镇名字的由来。“疤脸，
镇长的儿子昨天丢了块银表。”阿铁突然开口，声音比雾还冷，“就在你们常去的废铁场，
靠近熔铁炉的第三堆废料里。”疤脸的脸色瞬间像被泼了硫酸。银器在锈蚀镇是硬通货，
能换三个月的口粮，偷镇长家的东西更是足够被扔进巨塔底层喂“铁蠕虫”。
他啐了口带血的唾沫，转身踹了身后矮个子一脚：“还愣着干嘛？去看看！
”三人骂骂咧咧地跑了，皮夹克上的铜钉撞击着废铁，叮当声越来越远。
阿铁望着他们的背影，从工装裤口袋里掏出块布满划痕的银表。表盘裂了三道缝，
指针永远停在三点十七分，表盖内侧刻着朵枯萎的玫瑰，花瓣边缘卷着层青黑色的锈。
这是他今早在垃圾山顶捡到的，被半埋在块发霉的地毯下，像是谁故意藏在那里。
当他踩着吱呀作响的铁皮楼梯走进镇长家时，老人正用块破布擦拭着黄铜望远镜。
那是全镇唯一能看清黑铁森林边缘的东西，镜片上的划痕比星轨还密。
“这是……”镇长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像两簇被风吹旺的火星。他颤抖着抚摸表盖，
指腹划过玫瑰花纹时，指甲缝里的油污把锈迹蹭成了灰黑色，“星尘商会的标记！五十年前，
他们的浮空艇坠落在黑铁森林，所有人都以为……”阿铁的心猛地一跳，像被铁钳攥住。
他想起三年前在森林边缘捡到的那块奇异晶体，半透明的石体内仿佛有星尘在流动。
那晚他做了个梦，梦见银色的巨鸟掠过紫黑色的天空，一个穿着白袍的少女站在鸟背上，
对他说：“找到锈蚀之心，唤醒沉睡的契约。”“孩子，你想离开锈蚀镇吗？
”镇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老人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星尘商会在招募怪物大师，
只要能通过试炼，就能获得浮空艇的钥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泛黄的羊皮卷，用骨瘦如柴的手指指着上面的图案，
“这是‘铁翼芬里尔’，商会的守护怪物，据说它的巢穴就在巨塔顶层。
”阿铁的目光落在羊皮卷角落的一行小字上，墨迹已经发灰，
却依然能辨认出扭曲的笔画：当星尘坠入铁锈，异类将敲响命运的齿轮。
“异类”——这个词像根生锈的钉子，扎在他记忆深处。从小镇民们就这么叫他，
因为他总能在垃圾山里找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因为他脖子上戴着块银质项链，
上面刻着和这银表一样的玫瑰。第二章：齿轮与利爪巨塔底层比想象中更暗，
像头巨兽张开的喉咙。阿铁举着自制的火折子，松节油混着桐油的气味呛得他直咳嗽。
跳动的火光里，无数锈蚀的金属骨骼堆叠成山，有的像巨型昆虫的复眼，
有的则长着人类的四肢，指骨上还套着生锈的戒指——这些都是被铁蠕虫吞噬的牺牲品，
老人们说它们的血肉会被蠕虫分泌的粘液溶解，只留下裹着金属的骨头。“咔哒。
”细微的声响从头顶传来，像枚齿轮从齿链上脱落。阿铁猛地抬头，
看见天花板的阴影里闪过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瞳仁里竖着条黑色的细线，
像块被切割的黑曜石。那东西有着狼的轮廓，却生着蝙蝠般的膜翼，翅膀展开时，
骨节发出齿轮转动的轻响。当它滑翔而过时，翼膜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像嵌在透明橡胶里的铜丝。铁翼芬里尔。阿铁握紧了背后的短斧。
斧刃是用废铁场捡来的弹簧钢磨的，边缘泛着蓝黑色的光泽，柄上缠着防滑的铁丝，
那是他用三斤铁屑从铁匠铺换来的。他慢慢后退，后背抵住冰冷的塔壁，
那里刻着些模糊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咒文，被岁月磨得只剩浅浅的凹槽。
芬里尔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它比羊皮卷上画的更庞大，肩高几乎到阿铁的胸口，
皮毛是暗灰色的，混着细碎的金属鳞片，在火光里闪烁着鳞片的光泽。
翅膀收拢时像两副折叠的齿轮组，每根翅骨末端都有个小小的齿轮，彼此咬合着。
最奇特的是它的前爪，每根趾甲都是锋利的三棱刮刀，在地上划出火星，
留下三道并行的刻痕。“呜——”芬里尔低吠着，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火光。
阿铁突然注意到它的左前腿有些跛，每次落地时都会轻轻颤抖，膝盖处的鳞片脱落了一块，
露出下面暗黑色的伤口，像是被某种腐蚀性的液体侵蚀过。“你也受伤了？
”阿铁慢慢放下斧头。他想起小时候在垃圾山救过的那条断腿野狗，
当时它也是这样警惕地盯着自己，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直到他把偷来的肉干放在地上，
退开三步。芬里尔没有发动攻击。它歪着头，耳朵微微颤动，似乎在分辨这个闯入者的气味。
阿铁突然想起那块星尘晶体，急忙从怀里掏出来。晶体被块油腻的绒布包着，
接触到火光的瞬间，突然迸发出耀眼的蓝光，石体内的星尘疯狂旋转起来，
像团被点燃的星云。芬里尔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翅膀上的齿轮开始高速转动，
发出尖锐的嗡鸣。阿铁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流扑面而来，夹杂着金属加热后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把晶体护在胸前——就在这时，晶体突然挣脱他的手掌，
悬浮在芬里尔的伤口上方。蓝光渗入伤口的瞬间，芬里尔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的伤口处冒出白烟，锈蚀的皮肤像干枯的树皮般剥落，露出下面银白色的金属肌理，
那材质和阿铁捡到的星尘晶体有些相似。当烟雾散去，
阿铁看见它的左前腿上多了个齿轮形状的印记，正随着呼吸闪烁着微光，
和晶体的光芒遥相呼应。“原来如此……”阿铁喃喃自语。他想起镇长说的“契约”，
难道这就是成为怪物大师的方式？不是征服，而是共鸣？芬里尔突然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心。
它的皮毛不像看上去那么硬，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像刚从铁匠炉里取出的铁器，
带着余温。阿铁感到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个和芬里尔相同的印记，
只是颜色是暗金色的，像块被火烤过的铜。“吼！”底层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
整座塔都在摇晃，堆叠的金属骨骼哗啦作响。铁蠕虫来了，那东西有卡车那么粗，
身体是由无数节生锈的车厢组成的，每节车厢都长着锋利的金属棘刺，
口器里转动着三圈锋利的齿轮，能轻易绞碎钢铁。芬里尔展开翅膀，齿轮摩擦声中，
它叼起阿铁的衣领飞向顶层。气流灌进阿铁的喉咙，他看见铁蠕虫的头部从阴影里钻出来，
车厢般的身体碾压过骨骼堆，留下条冒着白烟的轨迹。穿过层层断裂的楼梯时，
阿铁看见墙壁上嵌着许多白骨，有的还保持着攀爬的姿势，指骨深深抠进砖缝。
芬里尔突然俯冲，翅膀擦过一面布满划痕的墙壁，火光中，
阿铁看清了那些划痕其实是用指甲刻的字：“锈蚀之心是钥匙，星尘是锁，当两者相遇，
旧世界的齿轮将重新转动……”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一笔拖出条长长的血痕，
像是写字的人突然遭遇了不测。第三章：浮空艇与叛徒顶层的风带着金属的味道，
刮在脸上像细小的刀片。这里比底层宽敞得多，中央矗立着个巨大的齿轮组，足有两人高，
每个齿轮都有磨盘那么大，齿牙间卡着些不知名的金属碎片。
齿轮组中央嵌着块篮球大小的暗红色晶体，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铁锈，
像层凝固的血痂——这一定就是锈蚀之心。芬里尔落在晶体旁，用爪子轻轻扒拉着铁锈。
它的动作很小心，像是在触碰某种易碎的珍宝，铁锈簌簌落下，露出下面暗红色的光泽，
像块凝固的岩浆。阿铁走上前，发现晶体上刻着和镇长银表相同的玫瑰花纹，
只是花瓣更舒展，像是处于盛放的状态。他从怀里掏出星尘晶体，试着把它贴上去，
两种晶体接触的瞬间，铁锈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下面流动的红光，
仿佛晶体内部有血液在循环。“成功了！”阿铁欢呼起来。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沉重的靴子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哐哐的声响。疤脸带着两个镇民出现在那里，
手里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还缠着布条，那是为了防止铁锈堵塞枪管。“阿铁，
你果然在这里。”疤脸狞笑，露出颗镶着铁齿的门牙，“镇长说你偷了星尘商会的信物，
还想唤醒什么怪物？”他身后的瘦高个举起火把，火光照亮了他脸上的疤痕，
“只要把你和这头怪物烧死，铁锈镇就是我们的了——镇长说了，谁拿到锈蚀之心，
就能当新的镇长。”阿铁突然明白了。镇长根本没打算让他离开，所谓的招募只是个圈套，
他们想要的是锈蚀之心。那些关于星尘商会的话，不过是引诱他送死的诱饵。
芬里尔低伏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翅膀上的齿轮开始转动，
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像暴雨前的静电。“开枪！”疤脸喊道，自己却往后退了半步。
猎枪响了，震得塔顶嗡嗡作响。阿铁被芬里尔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耳朵打在齿轮组上，
迸出一串火花，在金属表面留下个小小的凹坑。芬里尔猛地跃起，
翅膀扇出的气流将火把吹向瘦高个，那人惨叫着滚下楼梯，火把在他身上点燃了衣服，
留下道火痕。另一个镇民吓得瘫倒在地，猎枪从手里滑落，在地上滑出老远。
疤脸骂了句脏话，转身想跑，
却被突然从地面冒出的金属藤蔓缠住了脚踝——那是铁翼芬里尔的能力，
它能操控锈蚀的金属，让它们像植物一样生长。“说！镇长为什么要杀我？
”阿铁踩着疤脸的后背，短斧抵住他的脖子。“因为……因为你是星尘商会的后代！
”疤脸哭喊着，声音里带着恐惧，“五十年前坠机的浮空艇上，有个女人怀了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