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超人。儿子的作文里这样写。可那个爸爸不是我。妻子出轨上司，
全家瞧不起我，连父母都说：你不如死了算了。直到那天，我站在天台边缘，
突然笑了——既然他们都想让我消失，那我偏要让所有人记住，什么叫真正的疯。
这场复仇，一个都别想逃。1邝志远推开家门时，鞋柜上多了一双男士皮鞋。不是他的。
他盯着那双锃亮的皮鞋看了三秒。鞋码比他大两号，意大利品牌，价格至少五千。
他弯腰摸了摸鞋面，还带着外面的热气。谁来了？他朝屋里喊。没人回答。客厅灯亮着，
电视在放综艺节目，声音开得很小。餐桌上摆着两个红酒杯，其中一个沾着口红印。
邝志远放下公文包，轻手轻脚走向卧室。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他听见床垫弹簧的声响，
还有妻子周莉的喘息。轻点...他快回来了...怕什么，那个废物。
男人的声音，带着不屑，他敢放个屁？邝志远的手指抠进门框，木屑扎进指甲里。
他认识这声音。郑明，公司副总，他的顶头上司。门缝里，
他看见周莉光裸的后背压在他们的婚床上，郑明的手掐着她的腰。床头挂着他们的结婚照，
周莉穿着白色婚纱笑得很甜。邝志远退后两步，撞倒了玄关的花瓶。
陶瓷碎裂的声音惊动了卧室里的人。谁？郑明吼了一声。邝志远转身就走。
他听见周莉惊慌的喊声，郑明骂了句脏话，但他已经冲下了楼梯。
他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买了包最便宜的烟。七年没抽了，第一口呛得他直咳嗽。
店员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手机在震动。周莉打了十二个电话，
发了五条消息。你听我解释 不是你想的那样 回来谈谈 志远？
你他妈说话啊！邝志远把手机塞回口袋。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抽完整包烟，天已经黑了。
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他走回了家。门锁没换。周莉坐在沙发上，穿着他的旧T恤，头发湿的，
刚洗过澡。你还有脸回来？她先开口。邝志远没说话。他看见茶几上摆着儿子的作文本，
封面上写着我的爸爸。郑总走了？他问。周莉冷笑：你装什么大度？
有本事当场打人啊，跑什么跑？邝志远拿起作文本。
三年级学生的字迹歪歪扭扭：我的爸爸是超人。他很高，能一只手把我举起来。
他开车带我和妈妈去迪士尼，住城堡酒店。他从不加班，周末都陪我去踢球。
我爸爸最厉害了。邝志远翻到前一页。老师用红笔批注：请写真实的爸爸，不要虚构。
看见了吗？周莉夺过本子，连你儿子都瞧不起你。郑明上个月带他去迪士尼，
他回来就写了这个。邝志远盯着自己的手。指节粗大，掌心有茧。他每天坐地铁上下班，
六年没休过年假。儿子邝小杰八岁，他陪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小区对面的公园。离婚吧。
他说。周莉大笑：房子是我爸买的，车贷还有三年，你拿什么养小杰？就凭你那点工资？
她走近，身上有郑明的古龙水味。老实点，她拍他的脸，睁只眼闭只眼，对你都好。
小杰需要个好爸爸，你...她上下打量他，你当不了。邝志远走进儿子房间。
小杰背对他玩iPad，游戏音效开得很大。作业写完了吗？邝志远问。
小杰没回头：嗯。邝志远看见床头摆着新球鞋，限量版，他半个月工资都买不起。
鞋盒上贴着便签：给小杰，爱你的郑叔叔。周末...爸爸带你去踢球？邝志远说。
小杰终于转过头，眼神像看一个陌生人：郑叔叔这周末带我去马场。他说我该学骑马了，
他顿了顿，像真正的男人那样。邝志远关上门。他坐在马桶上，把脸埋进手掌。
手机又震了，是公司群。人事部发了新通告，他被调去后勤部，下周一报到。
后勤部在办公楼地下室，负责收发快递和修打印机。群里有人发偷笑表情。邝志远往上翻，
看见郑明两小时前发的照片：他和周莉在高级餐厅，举杯对镜头笑。
配文：和重要客户共进晚餐。邝志远删了照片。他打开通讯录，拨通母亲的电话。
妈...他刚开口。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母亲打断他，你爸在看新闻。
背景音里，父亲在骂电视里的主持人。我可能...要离婚。邝志远说。沉默了几秒。
你又惹小莉生气了？母亲叹气，人家条件那么好，跟你是下嫁。你张阿姨儿子，
比你小五岁，都当处长了...邝志远挂断电话。他打开窗户，夜风吹进来。
他们住在十八楼，往下看，车流像一条发光的河。第二天是周六。邝志远五点就醒了，
周莉背对他睡得很熟。他轻手轻脚起床，做了早餐：煎蛋，牛奶，切好的苹果。
小杰揉着眼睛出来，看见餐桌愣了下。你妈呢？邝志远问。郑叔叔来接她了，
小杰坐下，她说去香港过周末。邝志远把煎蛋推给儿子。小杰吃了两口，放下筷子。
爸，他犹豫了下，我们班下周家长会...你能别去吗？为什么？
王浩说他爸看见你会笑话我。小杰低头，他说你...是公司里最没用的那个。
邝志远收走盘子。他洗了很久的碗，水很烫，手背通红。周一早上，
邝志远穿上唯一一套西装去公司。电梯里遇到市场部的同事，对方假装没看见他。
后勤部在地下二层，没有窗户，日光灯管嗡嗡响。你的位子。主管指着角落的折叠桌，
今天先把所有部门打印机修一遍。邝志远蹲在市场部的打印机前时，听见隔间里的议论。
听说他老婆跟郑总... 早知道了，上次年会就... 窝囊废一个，
要是我...螺丝刀在他手里打滑，划破虎口。血滴在白色打印纸上，很显眼。
中午他去食堂，排队时郑明带着几个高管插到他前面。哟，后勤部的也来吃饭？郑明笑，
要不要我给你开个小灶？周围人哄笑。邝志远端着餐盘走到最远的角落。饭很咸，
他喝了三杯水。下午三点，人事叫他去谈话。公司决定降你20%工资，
人事经理推过来一份文件，后勤部预算紧张。邝志远签了字。他回到地下室，
主管扔给他一沓快递单。今天必须发完。下班时下大雨。邝志远没带伞，地铁站很远。
他跑过公司大楼前，看见周莉的宝马停在门口。郑明搂着她的腰上车，
后座隐约能看见小杰的身影。邝志远浑身湿透回到家。客厅灯亮着，周莉在沙发上涂指甲油。
家长会改明天了，她头也不抬，郑明会以小杰爸爸的身份去。
邝志远脱掉湿外套：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周莉吹了吹指甲：重要吗？反正比你强。
她瞥他一眼，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什么吗？就是这副窝囊样。被欺负了都不敢吭声。
邝志远走进浴室。镜子里的男人眼袋浮肿，头发稀疏，衬衫领子磨破了。
他想起小杰作文里的超人爸爸。他给母亲打电话。能借我点钱吗？他直接问。
又借钱？母亲声音尖起来，上次借的两万还没还！你爸说...
电话被父亲抢过去：三十多岁的人了，混成这德行！我像你这么大时...邝志远挂断。
他打开窗户，雨已经停了。十八楼的风很大，吹得他眼睛发涩。他爬上窗台，跨出一条腿。
夜风吹起他的衬衫下摆，像面白旗。楼下有人尖叫。邝志远低头，看见保安在挥手。更远处，
城市灯火通明，车流不息。他收回腿，关上窗户。手机亮了下。是银行短信，工资到账，
扣除社保后还剩2876.43元。邝志远打开衣柜最下层，取出一个铁盒。
里面有几张泛黄的纸：他大学时的获奖证书，机械设计大赛一等奖。
证书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给未来的工程师邝志远。他拿起笔，在工程师
三个字上画了个叉。第二天，邝志远请了病假。他去了律师事务所。我想咨询离婚，
他对律师说，和...一些其他事。律师推来一份表格：财产清单请如实填写。
邝志远写下：无房产，无存款，有一辆贷款未还清的二手丰田。孩子呢？律师问。
邝志远停笔：八岁，跟我...不亲。律师叹气：这种情况，抚养权很难争取。
邝志远走出律所时，天又阴了。他拐进电子城，买了个微型摄像头。回家路上，
他经过小杰的学校。家长会刚散场，郑明被几个家长围着递名片。周莉挽着他的手臂，
笑得灿烂。小杰抱着郑明送的限量版足球，骄傲地站在旁边。邝志远站在马路对面，
没人注意到他。晚上，周莉把家长会照片发到朋友圈：幸福的一家人。
郑明评论：儿子真棒！小杰回复：谢谢爸爸！邝志远给这条动态点了个赞。
他等到全家睡着，把摄像头装在客厅的烟雾报警器里。角度正好能拍到沙发和餐桌。
凌晨三点，邝志远站在阳台上抽烟。手机相册里，他翻到去年小杰生日的照片。
蛋糕上写着祝爸爸生日快乐，但那是P的图。原图里写的是郑叔叔。他删了照片，
打开云端备份。半年前的照片还在，那时小杰还会叫他爸爸，周莉还会对他笑。
邝志远清空了备份。天亮前，他做了决定。不是跳楼，不是逃避。他打开电脑，
建了个新文件夹，命名为复仇。第一份文件是离婚协议草案。
第二份是公司财务漏洞的笔记。
第三份是郑明受贿的证据碎片——他在后勤部整理废纸时发现的。邝志远保存文件，加密。
他洗了把脸，镜子里的男人眼睛发红，但不再流泪。从今天开始，他对镜子说，
我要当那个'陌生爸爸'。2邝志远他妈打来第十七个电话时，
他正在后勤部仓库清点复印纸。你到底接不接？主管踢了踢他椅子。邝志远按了接听键。
他妈的声音炸进耳朵：你爸住院了！马上来三院！他赶到医院时，
看见他妈和周莉坐在走廊长椅上聊天。周莉穿着低领连衣裙，脖子上红痕还没消。爸呢？
邝志远问。他妈站起来就扇了他一耳光。走廊上的人全看过来。装什么傻！
他妈扯着他往病房走，你爸被你气出心梗！病房里，他爸靠在床头吃苹果，
心电图比运动员还稳。看见邝志远，苹果核直接砸过来。离婚？你长本事了？
他爸吼得整层楼都听得见，小莉哪点不好？人家嫁给你是扶贫！周莉站在门口涂口红，
从镜子里看戏。邝志远摸着脸：她出轨。放屁！他爸捶床板，证据呢？
邝志远掏出手机。上周拍的视频，郑明和周莉在他们家沙发上搞，
镜头里连沙发缝里他掉落的打火机都拍得清清楚楚。他妈抢过手机看了三秒，突然关了视频。
男人在外应酬很正常，她声音低了八度，你多忍忍...是她在应酬。
邝志远说。他爸抓起输液架砸过来。邝志远没躲，铁架子砸在眉骨上，血立刻流进眼睛。
你看看人家郑总！他爸喘着粗气，人家开宝马住别墅，你呢？三十多岁还租房！
周莉噗嗤笑了。她从包里掏出一沓照片甩在床上：爸妈，其实我和郑明...
照片像扇在邝志远脸上的巴掌。周莉和郑明在马尔代夫，周莉和郑明在米其林餐厅，
周莉和郑明在酒店大床上比心。最后一张是郑明抱着小杰在迪士尼，孩子笑得像从来没爹。
小杰喜欢他。周莉说。邝志远他妈拿起照片一张张看，手在抖。志远啊...
她突然换了语气，要不你再想想？小杰还小...邝志远用病号服擦掉脸上的血：妈，
我是你亲生的吗？他爸跳下床又要打，被护士拦住。周莉的手机响了，
公放传出郑明的声音：宝贝，检查完没？我在楼下等你。周莉拎包就走。
邝志远他妈追出去塞给她一袋苹果：给小杰带着！病房突然安静。
邝志远看着血滴在白色地砖上，圆圆的像小时候玩的弹珠。离了婚谁要你？他妈开始哭，
你表弟孩子都两个了...我同学儿子在微软，年薪百万。他爸补刀。护士来换药，
眼神像看垃圾。邝志远走出病房时，听见他妈在背后喊：周末带小杰回来吃饭！你爸过寿！
电梯里挤满人。邝志远站在角落，血凝固在眉毛上。穿病号服的小女孩一直盯着他看。
你爸爸也生病了吗？小女孩问。邝志远摇头。我爸爸不要我了，小女孩说，
他说医院太贵。邝志远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颗后勤部顺走的薄荷糖。小女孩接过糖，
突然伸手碰了碰他结痂的眉骨。痛吗？邝志远愣了下。这周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
回到公司已经下午三点。后勤部主管在门口堵他：旷工半天，扣两百。邝志远没说话。
他走到自己座位，发现折叠桌被换成了小学生课桌，高度只到膝盖。郑总吩咐的，
同事憋着笑，说适合你。电脑屏保被换成郑明和周莉的婚纱照——P的，
原图是他和周莉的结婚照。桌面文件夹改名叫绿帽回收站。邝志远打开文档。
市场部的打印机维修单，备注栏写着：急用！废物快来修！他抱着工具盒上电梯。
市场部的人看见他就笑。打印机卡纸，他刚拆开外壳，就听见隔间里的对话。
郑总昨晚又约周莉了？ 听说在会议室就... 那废物知道吗？
邝志远把螺丝刀捅进打印机，电路板冒出青烟。女职员尖叫着跑出来：你干什么！
修好了。邝志远说。郑明从办公室冲出来时，邝志远已经走回电梯。
身后传来郑明的怒吼：滚去扫厕所！现在！后勤部没有清洁工。邝志远领了拖把和水桶。
男厕所最脏，尿渍溅满墙面。他跪在地上刷便池时，销售部的人排队进来参观。
这不是邝哥吗？销售总监对着他小便，听说你老婆很润？水桶被人踢翻，
脏水泡湿邝志远的裤腿。他抬头，看见镜子里自己像个水鬼。下班时间，
整层楼的人都来上厕所。邝志远换了三次水，拖把杆磨破手心。最后走的是郑明，
他尿在马桶圈上，扔下一张百元大钞。赏你的，他拍拍邝志远肩膀，今晚我住你家。
邝志远把钱冲进马桶。他掏出手机，云端备份显示已删除文件可恢复。他点了恢复键。
回家路上经过房产中介。橱窗贴着他们小区的房价：每平八万三。周莉爸爸全款买的婚房，
房产证只有周莉名字。钥匙插进门锁转不动。邝志远按门铃，小杰开的门。郑叔叔换了锁，
孩子说，他说防小偷。客厅里堆满购物袋。周莉在试新裙子，
郑明坐沙发上玩小杰的iPad。茶几摆着披萨盒，只剩一块冷掉的。厕所扫完了？
郑明头也不抬。邝志远走向卧室。门锁也换了。周莉扔来一个塑料袋：你东西在里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