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细雨如丝。
程雨蜷缩在教学楼天台的角落，校服上还滴着刚被泼过的墨水。
黑色的液体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淌，像极了无声的眼泪。
程雨，你还真是命硬，从三楼摔下去都死不了。
莫寒川懒散地靠着天台门框，校服袖子高高卷起，露出精瘦有力的手臂。
夕阳西下，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
十七岁的少年，已经有了成年男人的锋锐和冷漠。
今天化学课上，你又举手抢答了。
他一步步走向我，黑色的板鞋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不许在我面前出风头。
程雨缓缓抬起头，迎上他那双深如古井的眸子。
莫寒川，你凭什么管我？
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左颊。
力道之大，让她整个人都偏向一侧。
就凭我是班长，就凭我爸是这所学校的董事。
莫寒川蹲下身，用力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还有，就凭你是个没人要的孤儿。
最后一句话，如同锋利的刀子，直直插进程雨的心脏。
她是孤儿，这是整个班级都知道的秘密。
父母在她六岁时因车祸双亡，她被福利院收养。
靠着政府补助和好心人资助，才能在这所贵族学校读书。
而莫寒川，则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
家族企业遍布半个江南，是这座城市里数一数二的豪门。
莫寒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程雨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流下，在校服上晕开一朵红花。
莫寒川愣了愣，随即发出刺耳的笑声。
就你？一个连基本生活都维持不了的废物？
做梦吧，程雨。
说完，他转身离开，潇洒得像个胜利者。
程雨独自坐在天台上，看着远方的夕阳一点点沉没。
她不知道，在楼梯拐角处，莫寒川停下了脚步。
少年的侧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眼中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那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程雨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从那一刻起，复仇的种子已经在心中生根发芽。
十年的时光，足够它长成参天大树。
夜色降临，整座城市都笼罩在昏黄的路灯下。
程雨收拾好书包，准备回福利院。
经过学校后门时，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突然围了上来。
程雨是吧？听说你很不听话。
为首的男生叫赵强，是莫寒川的跟班之一。
莫哥让我们教教你，什么叫做规矩。
程雨本能地往后退，却发现身后的路已经被堵死。
你们想干什么？
别紧张，就是让你明白明白自己的身份。
赵强冷笑着上前，其他几个男生也逼近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如闪电般冲了过来。
滚开！
莫寒川如同发怒的狮子，一拳打在赵强脸上。
后者应声倒地，嘴角立刻见了血。
莫哥？你这是干什么？
赵强捂着脸，不解地看向莫寒川。
我说过，程雨只能我来收拾。
莫寒川眼中燃烧着怒火，其他人不许碰她一根头发。
赵强几人面面相觑，最终灰溜溜地离开了。
程雨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五味杂陈。
他为什么要救我？
莫寒川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别以为我是在帮你。
我只是不想有人抢走我的玩具。
说完，他大步离开，留下程雨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后门口。
春天的夜风有些凉，吹得人心里发颤。
程雨望着他消失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绪。
这个少年，就像一个谜。
有时残忍得像恶魔，有时又会在关键时刻出现。
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的救助而心跳加速。
这种感觉很危险，她必须压制住。
因为她和莫寒川之间，注定只能是敌人。
回到福利院，程雨洗去脸上的墨水，换下弄脏的校服。
镜子里的女孩瘦弱苍白，眼中却有着超越年龄的坚毅。
她拿出一本日记，在今天的页面上写下一行字：
第127天，莫寒川又欺负了我，但也救了我。我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感谢他。
合上日记本，程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玻璃。
她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莫寒川也在失眠。
少年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方福利院的方向。
胸口有种说不出的闷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
他想起程雨刚才那句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的。
莫名的，他竟然有些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