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夕阳把海面染成一片碎金,暖风卷着咸湿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脸颊。
陆时砚从背后环住我,下巴抵在我的肩窝,声音温柔得像这片暮色。“在想什么?
”我靠在他怀里,看着不远处沙滩上,保姆正陪着咿呀学语的念念堆着沙堡。我的女儿,
陆念星。“在想,这一切好不真实。”我说的是实话。那些被囚禁、被误解、被折磨的日子,
像一场醒不来的噩梦。而此刻的宁静与幸福,则是梦醒后不敢奢求的馈赠。
陆时砚收紧了手臂,将我圈得更紧。他手腕上那道为我挡刀留下的疤痕,
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肉粉色,像一枚永不褪色的勋章。“这不是梦,晚星。
”他亲了亲我的侧脸,“我们回家,我给你炖了燕窝。”回到我们在这座海滨小镇的家里,
一切都温馨得恰到好处。他亲手设计的房子,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为我着想的细节。
防滑的地板,圆弧的桌角,还有一整面墙的落地窗,能让我随时看到大海。他关掉了手机,
断绝了与过去的一切联系,每天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我和念念。晚饭后,他抱着念念,
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歌。小家伙在他怀里咯咯直笑。我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他们,
心底那块曾经被剜去的血肉,似乎正在一点点长回来。我的手腕上,
戴着那枚被修复好的玉镯。一道清晰的裂痕横贯其中,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陆时砚说,
这道裂痕代表我们的过去,他会用一辈子来弥补。每当抚摸到那道微凉的凸起时,
我都会想起他跪在我面前,双眼通红,诉说一切的样子。他说:“晚星,
你为什么不早点相信我……”其实我想问的是,时砚,你为什么不早点相信我?
但一切都过去了。作恶的人得到了惩罚,而我们,迎来了新生。夜里,念念睡熟后,
陆时砚从婴儿房出来,习惯性地给我倒了杯温水,手里还拿着两颗小小的白色药片。
“医生开的安神维生素,吃了睡得好。”他柔声说。自从离开疗养院,我的睡眠一直很浅,
时常被噩梦惊醒。陆时砚找了镇上最好的医生,给我开了些调理的药。
他说只是些维生素和助眠成分,对身体无害。我顺从地接过,就着温水吞下。药片滑过喉咙,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他满意地笑了,俯身吻了吻我的额头。“睡吧,我的星星。
我会一直在这里。”我闭上眼,感受着他躺在我身侧的重量,听着他平稳的呼吸。
这给了我巨大的安全感。然而,今晚,那份安全感却迟迟没有降临。也许是白天的风吹久了,
我的头隐隐作痛。意识在清醒与昏沉的边缘反复拉扯。半梦半醒间,
我感觉身边的床垫微微一沉,又缓缓回弹。陆时砚起来了。我没有睁眼,
依旧保持着平稳的呼吸。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我听到他赤脚走在地板上的轻微声响,
走进了书房。门被小心翼翼地带上,只留下一道缝。我为什么会如此警觉?我不知道。
或许是那些黑暗的经历在我身体里刻下了某种本能。我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脚尖点地,
像一只猫,慢慢靠近那道门缝。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陆时砚的侧脸。
他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没有了平日的温柔和缱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几乎可以说是冷酷的专注。他在和谁发信息。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说过,他关掉了手机,断绝了所有联系。我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屏幕上的字。距离太远,
只能看到他飞快打字的手指。对话框的另一端,偶尔会弹出几行字。忽然,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个视频通话的请求弹了出来。备注名是:“陈医生”。
我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我的病情有什么变化?陆时砚不想让我担心,
所以才半夜偷偷联系医生?这个念头让我稍稍安心。他戴上了蓝牙耳机,接通了视频。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清了。“她最近状态很稳定。”他说的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带着电流的杂音:“剂量有按时服用吗?不能断。
一旦让她恢复完整的记忆和逻辑能力,我们之前的铺垫就全白费了。”我的血液,
在一瞬间冻结了。什么叫“完整的记忆和逻辑能力”?什么叫“之前的铺垫”?
我吃的不是维生素?陆时砚似乎笑了一下,那笑容在手机屏幕的冷光下显得无比诡异。
“放心,我亲自看着她吃的。她现在很依赖我,把我当成唯一的救赎。
她以为林薇薇和顾言之疯了,陆明哲进了监狱,一切都是我为她拨乱反正。
”那个“陈医生”说:“那就好。她的家族资产和陆家的产业整合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所有资产都转移到了信托基金,监护人是我,唯一的受益人是我们的女儿。
我已经拿到了最权威的精神鉴定报告,证明她‘精神状况不稳定,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
只要这份报告在,她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的掌控。”“陆先生真是好手段。一箭三雕,
既除掉了所有商业对手,又抱得美人归,还顺便吞下了苏家的产业。佩服。
”陆时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嘲弄:“过奖。他们也确实该死,竟敢动我的东西。
”我的东西……原来,我只是他的“东西”。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胃里翻江倒海,那两颗刚刚吞下的药片像烧红的炭火,灼烧着我的食道。原来,
我不是走出了噩梦。我只是从一个地狱,坠入了另一个更深、更精致、伪装成天堂的地狱。
我踉跄着退后,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必须回到床上,在他发现之前,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手脚冰凉,浑身都在发抖。我钻进被子里,用尽全身力气,
才勉强控制住牙齿不发出打颤的声音。没过多久,书房的门开了。陆时砚走了回来,
带着一身寒气。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在端详我的睡颜。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
像手术刀一样,冰冷而锐利,剖析着我紧闭的眼皮下,是否隐藏了秘密。那几秒钟,
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他躺了下来,像往常一样,从背后抱住我。
温热的胸膛贴着我冰冷的后背,手臂环在我的腰间。“晚星……”他在我耳边呢喃,
带着浓浓的睡意,“我爱你。”我僵硬地躺着,一动不敢动。我好想尖叫,想推开他,
想质问他。但我不能。2他说得对,我现在是个“精神病人”。我所有的反抗,
都会被解读为“病情发作”。我越挣扎,他手里的枷锁就勒得越紧。我唯一的出路,
就是继续扮演他眼中那个脆弱、顺从、深爱着他的妻子。直到我找到机会,
逃离这座他为我精心打造的、名为“爱”的牢笼。从那天起,我的世界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阳光下的海滨小镇,温柔体贴的丈夫,可爱乖巧的女儿,岁月静好。
另一半是深夜里的无声尖叫,冰冷彻骨的真相,以及日复一日的伪装。我开始观察陆时砚,
用一种全新的、警惕的目光。我发现了很多以前被我忽略的细节。他从不让我碰他的手机,
借口是“辐射对你身体不好”。家里没有网络,
唯一的座机电话也只能拨打几个他预设好的号码——保姆、家庭医生、本地超市。
我提出想给过去的朋友写信,他会温柔地蹙起眉:“亲爱的,
何必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人和事呢?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他会定期带我去镇上看“医生”,也就是那个视频里的“陈医生”。
那是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每次都会用温和的语气问我一些问题。
“最近睡眠怎么样?”“还会做噩梦吗?”“和陆先生的感情好吗?”我微笑着,
用他最想听到的答案回答他:“都很好,我现在很幸福。”我说谎的时候,
会下意识地摩挲手腕上玉镯的裂痕。而陈医生会不易察觉地看一眼陆时砚,
两人交换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我知道,我吃的药剂量,取决于我的“表现”。
我越“幸福”,药量就越稳定。如果我表现出任何焦躁或怀疑,
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加大剂量,把我变成一个真正痴呆的、只会微笑的娃娃。
我不能让他们得逞。我开始藏药。每天早上,陆时砚把药和水递给我时,
我都会当着他的面放进嘴里,然后喝一大口水。在他转身去厨房的瞬间,
我迅速把药片用舌头抵在上颚,再假装吞咽。等他离开,我再把湿透的药片吐在纸巾里,
藏在床垫的缝隙深处。这个过程惊心动魄,每一次我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没有了药物的控制,我的大脑渐渐变得清明。那些被压抑的、模糊的记忆碎片开始重新拼凑。
我想起了一些事。在所谓的“真相大白”后,陆时V砚来疗养院接我时,
我其实并没有完全相信他。我只是太累了,太想逃离那个冰冷的地方。他的忏悔和眼泪,
是我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来到这个小镇后,有一段时间,我的情绪非常不稳定。
我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崩溃大哭,会整夜整夜地失眠。有一次,
我甚至在争吵中打碎了一个杯子,碎片划伤了我的手。陆时砚没有发火,他只是抱着我,
一遍遍地说:“别怕,晚星,有我呢。”然后,第二天,他就带回了那些“安神维生素”。
现在想来,那不是安抚,那是镇压。他要的不是一个康复的妻子,而是一个听话的玩偶。
我的女儿念念,成了我唯一的软肋,也是我唯一的希望。陆时砚很爱念念,
那种爱似乎不掺任何杂质。他会花一整个下午,耐心地教她认识卡片上的小动物,
会笨拙地给她扎小辫子。每当他抱着念念,用脸颊蹭着女儿娇嫩的皮肤时,
脸上会露出一种近乎纯粹的柔软。那一刻,我甚至会恍惚。他真的是那个冷酷的阴谋家吗?
一个人,怎么能同时拥有魔鬼和天使的两副面孔?但当他的目光转向我时,
那种柔软就会瞬间消失,变成一种深沉的、带着审视的“爱意”。他看我的眼神,
就像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为这件艺术品拂去尘埃,修复裂痕,
把它安置在最华丽的展柜里,贴上“非卖品”的标签。他爱的是占有,是掌控,
是这件艺术品为他带来的巨大财富和满足感。我必须带着念念逃走。可是,怎么逃?
这个小镇是陆时砚的王国。这里的每一个人,从保姆到医生,甚至超市的收银员,
都可能是他的眼线。我身无分文,没有任何通讯设备。我像一只被剪掉翅膀的鸟,困在笼中。
机会,是在一个暴雨天来临的。那天,台风登陆,整个小镇被狂风暴雨笼罩。
海浪疯狂地拍打着堤岸,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因为天气恶劣,保姆没能过来。
陆时砚要去镇上唯一的药店给念念买退烧药,小家伙着凉了,有些低烧。他穿上雨衣,
有些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晚星,锁好门,不要出去。等我回来。”他一遍遍地叮嘱,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焦虑。我抱着念念,乖巧地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快回,
路上小心。”他走后,我立刻行动起来。我知道他书房里有一个保险箱,藏在书柜后面。
密码,我曾经无意中听到过。是念念的生日。我抱着发烧的念念,她的脸蛋红扑扑的,
呼吸有些急促。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揪住。我必须快。我搬开沉重的书柜,
露出了墙壁里的保险箱。我颤抖着手,输入了密码。“嘀”的一声轻响,箱门弹开。
里面没有大量的现金,只有几沓厚厚的文件,还有几本护照。一本是陆时砚的。一本是我的。
还有一本,是陆念星的。我拿起我的护照,翻开一看,心脏瞬间沉入谷底。我的照片下面,
名字那一栏,赫然印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安娜。他连我的身份都抹去了。
苏晚星已经“死”了。活着的,只是一个叫“安娜”的、需要他监护的女人。
我疯了一样翻找着,终于在文件最底下,找到了一样东西。一把车钥匙,
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我不知道U盘里有什么,但我有预感,这可能是我唯一的筹码。
我把U盘和车钥匙死死攥在手心,抱着念念,冲向车库。车库里停着一辆我不常用的越野车。
陆时砚大概以为,一个“精神脆弱”的女人,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天气里独自驾车逃跑。
这是他的疏忽,也是我唯一的机会。我把念念放在儿童安全座椅上,
用最快的速度发动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在暴雨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没有时间犹豫,
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雨刮器疯狂地摆动,
也刮不尽倾盆而下的雨水。前方的道路一片模糊,狂风吹得车身都在摇晃。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只知道,要逃,逃得越远越好。车子开出小镇,
上了通往外界的沿海公路。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咆哮的大海。巨浪卷着沙石,
一次次地砸在公路上。我的手心全是汗,紧紧握着方向盘。念念在后座被颠簸惊醒,
开始哭闹。“念念乖,不怕,妈妈在。”我哽咽着,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我自己。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陆时砚放在车上备用的那一部,我从来没用过。屏幕上跳动的,
是他的名字。我犹豫了一下,按下了接听键,开了免提。“晚星,你在哪儿?
”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没有愤怒,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你别想再控制我!
”我尖叫道。“控制你?”他似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怜悯,“晚星,外面在刮台风,
快回来。公路很危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会出事的。”“我死在外面,也比当你的囚犯好!
”“囚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无奈,“晚星,你的病又加重了。
你现在充满了被迫害的幻想。听话,把车停在路边,我马上就来接你。你吃的药不能停,
停了会出事的。”他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我的心脏。他还在演,
还在试图用“为我好”的逻辑,把我逼回那个疯子的角色里。“陆时砚,你这个魔鬼!
”我哭喊着,一脚把油门踩得更深。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抹刺眼的亮光。
一辆黑色的轿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我的去路。车前站着一个人,撑着一把黑色的伞,
在狂风暴雨中,身形笔挺得像一座雕塑。是陆时砚。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去药店了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他算到了一切。他故意在今天离开,故意让我找到车钥匙和U盘,
故意让我以为自己逃了出来。这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我,
是那只自以为聪明的、拼命奔跑的老鼠。他只是站在终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
一步步掉进他最后的陷阱。车子在距离他不到十米的地方,我猛地踩下了刹车。
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尖叫,车身一个甩尾,险些撞上护栏。
我死死地盯着车窗外那个男人。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西装,狼狈地贴在身上。可他的表情,
却依旧从容不迫。他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晚星,游戏结束了。
”他慢慢地朝我走来,“回家吧。”3我看着他,忽然笑了。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慢慢地举起右手,手里攥着的,是那个小小的U盘。“你不好奇这里面是什么吗?
”我隔着车窗,对他喊道。陆时砚的脚步停住了。他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你想多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我用来备份一些普通文件的地方。”他还在嘴硬。
“是吗?”我摇下车窗,任凭狂风夹杂着雨水灌进来,打湿我的脸,“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他没有回答。我把U盘插进车载的USB接口。中控的屏幕亮了起来,开始读取数据。
我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这可能是我最后的赌注。要么,是我反败为胜的王牌。要么,
是我彻底坠入深渊的催命符。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个文件夹。我随手点开了一个。
那是一段监控视频。画面里,一个女人被绑在椅子上,嘴被封住。镜头慢慢拉近,
我看到了她的脸。是林薇薇。画面里的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完全没有了在精神病院里的疯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拿着一根针管,
将不明液体注射进了她的手臂。林薇薇开始剧烈地抽搐,口吐白沫,眼神渐渐涣散。
视频的右下角,显示着日期。就在陆时砚把我从疗养院“救”出来之后不久。
我的手开始发抖,点开了下一个视频。是顾言之。他在监狱的审讯室里,
被几个人按在桌子上,强行灌下了什么东西。几天后,他就被诊断出精神分裂。还有陆明哲。
他在狱中,收到了他子女宣布与他断绝关系的信件。而那些信,笔迹和陆时砚的一模一样。
他所谓的崩溃,也是被一步步设计好的。原来,他们不是疯了。他们是被陆时砚,
用更残忍、更隐秘的手段,“弄疯”的。我点开了最后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文档。
是我的“死亡证明”。上面写着,苏晚星,因产后抑郁,在疗养院内自杀身亡。签发日期,
是我“出院”的那一天。而为我签发这份死亡证明和精神鉴定报告的医生,都是同一个人。
陈医生。我终于明白了。陆时砚他不是在演戏。在他构建的那个世界里,我就是一个疯子。
一个顶着苏晚星的脸,名叫“安娜”的疯子。他为我伪造了全新的身份,
抹去了我存在过的一切痕迹。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妻子,
而是一个可以被他合法囚禁的、为他生下继承人的躯壳。我抬起头,看向车外的陆时砚。
他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那张温柔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了底下狰狞的、真实的欲望。
“你是怎么知道保险箱密码的?”他一字一句地问,声音冷得像冰。“你猜?”我冲他笑了,
笑得肆意而疯狂,“陆时砚,你输了。”“我输了?”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苏晚星,
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是个‘死人’,还是个‘疯子’。你以为凭着一个U盘,就能扳倒我?
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他们或许不信我。”我指了指屏幕,“但他们会信这些。
只要我把车开下这个悬崖,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会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
然后自动上传到云端。我早就设置好了。你说,警察打捞起我的‘尸体’,
发现了我这个‘死人’还活着,又在我的遗物里找到了这些有趣的视频,会怎么样?
”这是我刚刚在车里临时编造的谎言。我根本不知道行车记录仪有没有这个功能。
但我赌他不敢冒这个险。陆时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是翻涌的杀意。
我们对峙着,在狂风暴雨之中,在悬崖的边缘。后座,念念的哭声越来越大,像一根鞭子,
抽打着我脆弱的神经。“晚星,”他忽然放软了语气,
脸上又重新堆砌起那种令人作呕的温柔,“别做傻事。我们好好谈谈。你想要什么,
我都给你。钱,自由,都可以。只要你把U盘给我。”“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看着他,
一字一句地说,“我想要我的人生,我想要我的女儿,我想要你……下地狱。”说完,
我猛地挂挡,脚下油门一踩。车子没有冲向陆时砚,而是朝着另一侧的护栏,狠狠撞了过去。
冰冷的地板硌得我骨头发疼,可我不在乎。我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哭了。哭声停歇的间隙,
我抬起泪眼,看向陆时砚。他没有看我,也没有看警察。他死死盯着我摔碎的那个水杯,
仿佛那不是一地玻璃碴,而是他分崩离析的整个世界。“陆时砚,陈医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男警察的声音毫无波澜,他拿出两副手铐,金属碰撞声清脆又刺耳。陈医生彻底没了魂,
像一滩烂泥,被警察架了起来。陆时砚却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伪装的深情,
只剩下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我身上。“苏念,你真行。”他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难看,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女警官挡在了我身前,隔开了他可怖的视线。“陆先生,
你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证供?”他忽然像疯了一样咆哮起来,
“她是我老婆!我为她付出了一切,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他的嘶吼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可笑又可悲。直到冰冷的手铐锁住他的手腕,
他才终于安静下来。被带出病房的那一刻,他回头,用口型对我说。你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