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侧妃娘娘亲手为您绣的龙纹寝衣送来了。”侍女的声音透着谄媚的喜气。
我跪在冰天雪地里，浑身的血都快要凝固。看着那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
小心翼翼地将那件寝衣披在身上，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而我手中，
是为他挡下毒箭而血肉模糊的右臂。伤口在漫天风雪中凝结成一层暗红的血痂，
像一枚丑陋又刺眼的朱砂印。他终于舍得将目光分给我一丝，却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
“既无大碍，就退下吧。”“别在这里，碍了映月的眼。”在他拥着他心爱的女人转身，
将满室温暖留给我一个背影的瞬间。我从怀中，撕下了记事本的第九十九页。
那是我嫁给他第一天起，为自己设下的底线。记事本上只有一句话，我写了九十九遍。今日，
不爱萧玄翊。前九十八次，我都在第二天把它烧掉，骗自己说，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
纸页从我指尖飘落，混入风雪，再也寻不回。连同我那颗爱了他一千多个日夜的心，
一并埋葬。---1 第九十九次不爱你北风如刀，卷着鹅毛大雪，狠狠地刮在我的脸上。
我跪在靖北王府的庭院中央，膝盖早已失去了知觉。右臂的伤口，在严寒中迸裂开，
一阵阵钻心的疼。鲜血渗出，又迅速在寒风中凝固。那道为萧玄翊挡下刺客毒箭的伤，
此刻像一个笑话。“王爷，夜深了，风大雪大的，您快进屋暖暖。
”柳映月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她依偎在萧玄翊的怀里，手中捧着一件崭新的寝衣，
上面的龙纹用金线绣得栩栩如生。“还是映月心疼本王。”萧玄翊的声音里，
是我从未享受过的宠溺。他接过寝衣，珍而重之地披在身上，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他甚至没有问一句我的伤势。也是，在他眼里，我秦筝，不过是一个为保家族荣华，
委身于他的前朝将门之女。是仇人的女儿。一个他可以肆意利用、随意践踏的工具。三年前，
我初嫁入王府，他也曾执着我的手，在那棵合欢树下许诺。“筝儿，本王会护你一世周全。
”那时，他眼里的星光，比天上的银河还要璀璨。我信了。我信他会放下两家的仇怨，
信他能看到我的真心。我将我父亲毕生所学、秦家世代相传的兵法谋略，
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助他平步青云，助他成为大燕国最耀眼的战神王爷。可我换来了什么？
换来了他对我家族的猜忌，换来了他对我的日夜折辱。换来了他将所有的功劳与荣宠，
都给了他的青梅竹马，柳映月。“王爷，姐姐还跪在外面呢，这雪这么大，姐姐又受了伤，
万一落下病根可怎么好？”柳映月故作担忧地朝我看来，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的笑。
萧玄翊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那眼神，比这漫天风雪还要冷。
“既无大碍，就退下吧，别在这里碍了映月的眼。”一句话，将我所有的付出和伤痛，
都定义为碍眼。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沉入了冰窖。我缓缓撑着地，想要站起来，
可双腿早已麻木，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没有人心疼，没有人搀扶。
只有柳映月那压抑不住的低笑声，和萧玄翊不耐烦的蹙眉。我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
挺直了脊梁。我是将门之后，我的骄傲，不容许我在此刻倒下。在他拥着柳映月，
转身走进那片温暖如春的内室时。我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
我颤抖着手，撕下了第九十九页。纸上写着：今日，不爱萧玄翊。这一次，
我没有再给自己第一百次机会。我松开手，任由那张写满我绝望的纸页，被狂风卷走，
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再见了，萧玄翊。也再见了，那个爱了你三年的，愚蠢的秦筝。
纸页在空中翻飞，最终，轻飘飘地落在一个侍女的脚下。那侍女是柳映月的心腹，
她不动声色地弯腰，将那片薄薄的纸收入袖中，眼神晦暗不明。而我，只是漠然地转身，
一步一步，走回我那座冰冷的偏院。右臂上的朱砂印，在夜色中，红得触目惊心。
2 献我兵法图，换你一句通敌边关的军报，一日三封，雪片般飞入京城。
萧玄翊被困在北境，敌军布下一种前所未见的奇特阵法，让他引以为傲的铁骑寸步难行。
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往日里那些夸赞他用兵如神的臣子们，此刻都成了哑巴。
我坐在冰冷的窗前，听着侍女秋月小声地讲述着前线的困局，心中一片平静。我的心，
已经随着那张被撕碎的纸，死在了那个雪夜。“小姐，王爷他……他这次怕是危险了。
”秋月的声音带着哭腔，“您是秦老将军的女儿，您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我看着窗外枯败的树枝，没有说话。秦家的荣辱，早已和我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我终究，还是无法坐视不理。我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那间书房，
曾是我为他描绘无数战局、推演无数次兵法的地方。如今，只剩下满室的冰冷。
右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换了左手执笔。三天三夜，我不眠不休。
脑海里是我父亲曾教给我的兵法要义，是那些我烂熟于心的阵图。敌军的阵法虽然奇特，
却并非无迹可寻。它脱胎于一种古老的西域阵法，讲究虚实结合，以少胜多。而破阵的关键，
就在于找到它的阵眼。第三天黄昏，我终于在图纸上，落下了最后一笔。
一张精妙绝伦的破敌兵法图，跃然纸上。就在我准备将图纸封存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柳映月身着一袭粉色华服，端着一碗参汤，袅袅娜娜地走了进来。“姐姐，
听闻你为了王爷的战事，几日未曾合眼，妹妹特意给你炖了参汤补身子。”她笑得温婉可人，
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算计的光。“不必了。”我声音嘶哑，伸手去拿桌上的图纸。
“哎呀！”柳映月一声惊呼，手中的参汤不慎倾倒，
滚烫的汤汁尽数泼在了我刚完成的兵法图上。墨迹瞬间晕开，整张图纸，毁于一旦。“姐姐，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用手帕去擦拭，脸上满是歉意。我看着她拙劣的表演，
心中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平静地将那张废纸推到一旁，又取来一张新的白纸。“出去。
”我冷冷地开口。我的冷静，似乎让她有些意外，也有些心慌。“姐姐，
你……”“我让你出去。”我抬起眼，目光如冰。柳映月被我的眼神吓得一颤，不敢再多言，
悻悻地退了出去。就在这时，萧玄翊沉着脸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从宫里议事回来，
满身的疲惫和烦躁。柳映月一见他，立刻扑了上去，眼泪汪汪。“王爷，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姐姐送碗汤，没想到……姐姐她好像生气了。
”萧玄翊看了一眼桌上的狼藉，又看了看柳映月通红的眼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便厉声斥责：“秦筝，你又在耍什么把戏？”“映月身子弱，
好心为你送汤，你就是这么对她的？”“若她受了惊，本王唯你是问！”他的声音，
像一把把尖刀，插在我的心上。耍把戏？在他眼里，我呕心沥血的救国之策，
只是为了跟他的心上人争风吃醋的把戏？我懒得解释，也无力解释。我重新铺开纸，
左手执笔，蘸饱了墨。在他们惊愕的目光中，我再次开始绘制。我的动作行云流水，
那些复杂的阵法、兵力部署，仿佛早已刻在我的骨血里。不过半个时辰，
一张崭新的、比之前更为详尽的兵法图，再次完成。我吹干墨迹，小心地将它卷起，
放入一个蜡封的竹筒里。做完这一切，我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经过他们身边时，
我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身后，是萧玄翊错愕复杂的眼神。我将竹筒交给唯一信得过的亲信，
我的侍卫，星夜。“务必，亲手交到王爷手上。”我嘱咐道。“是，小姐！”星夜接过竹筒，
转身离去。在他转身的瞬间，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腹中传来一丝异样的抽痛。
我扶住门框，才勉强站稳。秋月担忧地扶住我：“小姐，您脸色好差，是不是太累了？
”我摇了摇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在我心头蔓延。3 他的青梅，
偷走我的救命军功星夜走后，我便病倒了。连日的心力交瘁，加上手臂的伤，让我高烧不退。
我躺在床上，整个人昏昏沉沉。梦里，全是三年前的合欢树，
和萧玄翊那句“护你一世”的誓言。可笑，又可悲。半梦半醒间，
我让秋月悄悄请来了城中相熟的大夫。大夫为我诊脉后，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沉吟半晌，才对我道喜。“恭喜王妃，贺喜王妃，您这是……有喜了。”有喜了？
我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很平坦，却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是……我和萧玄翊的孩子。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个孩子的到来，
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另一场劫难的开始？大夫走后，我将自己关在房里，枯坐了一整天。
这个孩子，是我唯一的软肋，也可能是我最后的铠甲。为了他，我或许……可以再试一次。
十日后，捷报传来。靖北王萧玄翊采纳了奇策，大破敌军，凯旋在即。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而献上这奇策的，不是别人，正是侧妃柳映月。她被皇帝御笔亲封为“女中诸葛”，
风头无两。我躺在病床上，听着窗外百姓们对柳映月的赞美和欢呼，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的呕心沥血，我的智慧结晶，就这样轻易地成了别人上位的阶梯。
秋月气得浑身发抖：“小姐，这太过分了！明明是您的功劳，怎么就成了那个女人的！
我们去找王爷说清楚！”“不必了。”我淡淡地开口。我早就该想到的。
柳映月既然敢毁我的图，就一定有后手。她定是买通了中途的驿站，截下了星夜。
用萧玄翊的名义，或是用重金，逼迫星夜交出了兵法图。然后，再模仿自己的笔迹，
重新誊抄一份，署上自己的名字。这一招偷梁换柱，玩得真是漂亮。萧玄翊，
他一定很高兴吧。他的心上人，不仅貌美如花，还智计无双。真是天作之合。
庆功的烟花在王府上空绚烂地绽放，一朵又一朵。那璀璨的光芒，透过窗棂，
照亮了我苍白的脸。我手抚小腹，感受着那里微弱的悸动。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秦家的血脉。
我不能让他一出生，就背负着一个罪臣之后的名声。我必须为他，为秦家，争一个未来。
一滴清泪，无声地从我眼角滑落，隐入鬓发。我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柳映月能偷走我的兵法图，但有一样东西，是她永远也偷不走的。
那就是我秦家最后的底牌——那枚能调动三千秦家旧部的隐秘兵符。这枚兵符，
是我父亲临终前，亲手交给我的。它，将是我反击的开始。4 一碗堕胎药，
浇熄我最后的爱萧玄翊凯旋归来，意气风发。他骑着高头大马，接受着万民的朝拜，
身边的柳映月，一袭红衣，娇艳如火。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般配。回到王府，他当即宣布，
要上奏父皇，册封柳映月为靖北王府正妃。消息传来，我只是平静地喝着安胎药。这一切，
都在我的意料之中。我等着，等着他来见我。只要他来，我就会拿出兵符，
告诉他我腹中的孩子。为了孩子，我会放下所有骄傲，求他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然而，
我没有等到他的温情，却等来了他的雷霆之怒。柳映月那个叫春禾的侍女，
拿着那张被我撕碎的，写着“今日，不爱萧玄翊”的纸页，跪在了萧玄翊面前。“王爷，
这是奴婢在雪地里捡到的，王妃她……她对您早就心怀怨恨！”紧接着，
柳映月“声泪俱下”地揭发我。“王爷，姐姐她……她还私藏了秦家的兵符！姐姐说，
有朝一日，要用这兵符，为秦家复仇！”“私藏兵符，意图谋反”！好大一顶帽子。
萧玄翊本就因家族的世仇，对我充满猜忌和提防。此刻，这些证据，
彻底点燃了他心中的怒火。“砰——”的一声，我的房门被他一脚踹开。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冲到我的面前，一把扼住了我的喉咙。“秦筝，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我被他掐得几乎窒息，
手中的兵符，“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我本想告诉他孩子的事，可他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你和你那个叛国的爹一样，骨子里就犯贱！”“本王真是后悔，
当初怎么就没让你死在雪地里！”他的话，字字诛心。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我笑自己傻，
笑自己天真。到了这一刻，我竟然还对他抱有幻想。“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本王打入天牢！
”他一声令下，两个侍卫立刻上前，将我粗暴地拖了出去。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求饶。
我的心，已经死了。王府的天牢，阴冷，潮湿，散发着腐烂的霉味。我被扔在冰冷的地上，
手脚都被戴上了沉重的镣铐。深夜，牢门被打开了。柳映月身着华丽的妃子朝服，
在一群侍女的簇拥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脸上的笑容，得意又残忍。“姐姐，你看，
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她缓缓蹲下身，用涂着丹蔻的指甲，挑起我的下巴。“你知道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