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女士，我们这档恋综的核心竞争力是真实。"导演推了推眼镜，
镜片反射着棚顶惨白的光，"你只需要做到三点：观察、微笑，
以及适时地——"他做了个鼓掌的动作，"表达一点小惊讶。"我点头，
努力让眼神显得既真诚又懵懂，像个刚出校门、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傻白甜。
天知道我包里还塞着半本没画完的招财符。失业三个月，房租像悬在头顶的铡刀，
这份包吃包住还有五险一金虽然是最低档的"恋爱观察员"工作，是救命稻草。
"放心导演，"我咧嘴，尽量笑得人畜无害，"我专业就是看人。"这话不假。
看人面相、气色、周身流转的吉凶之气，我们家祖传三代的饭碗。可惜时代变了，
大家更信星座塔罗。节目叫《心动轨迹》。六个俊男美女，封闭录制一个月，
号称要撕开剧本，展现最真实的恋爱碰撞。我的工作，就是和其他三个观察员一起，
坐在演播室的大沙发里，对着实时传输的别墅画面，点评、猜测、偶尔尖叫一下"好甜"。
录制第一天，演播室灯光明晃晃的，空气里飘着咖啡和粉底液混合的味道。
我左边坐着以毒舌著称的过气女歌手莉莉姐，右边是永远笑眯眯的网红情感专家"知心哥"，
对面则是靠一部偶像剧爆红的小鲜肉林跃。别墅画面切进来。六个嘉宾陆续登场，
颜值确实能打，弹幕已经开始狂欢。"哇哦！一号男嘉宾，陆泽宇！影帝啊！
这节目下血本了！"莉莉姐捂着嘴，声音拔高八度。镜头给到陆泽宇特写。剑眉星目，
鼻梁高挺，下颌线比我的人生规划还清晰。弹幕瞬间被"老公"刷屏。
他微笑着对其他嘉宾点头，举止得体，无可挑剔。但我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
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这人头顶三尺处，
盘着一团灰蒙蒙、凝滞不动的气。不是寻常的倒霉晦气，那灰气里，
隐隐透着一丝挣扎扭动的暗红，像被什么脏东西死死缠住了，
正一点点蚕食他本身的清朗气运。下降头？还是更阴毒的东西？我垂下眼，
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水。关我屁事。我是来当背景板领工资的，不是来驱邪的。祖师爷在上，
饭碗要紧。观察员们开始七嘴八舌。知心哥推了推眼镜："陆影帝气场很稳啊，
一看就是核心人物。"莉莉姐嗤笑："装呗，娱乐圈混成精的，谁知道皮下什么样。
"林跃一脸崇拜："陆老师本人比电影里还帅！"导演在耳机里提醒："镜欢，说点什么，
活跃点！"我赶紧抬头，对着镜头挤出最灿烂且无知的笑容："哇！都好好看！
像偶像剧成真了！" 内心默默补充：像一部即将被邪祟搅黄的大型偶像剧。
别墅里的"剧情"按部就班。分组做任务，露天烧烤，夜晚的真心话游戏。
陆泽宇表现得无可挑剔，体贴、幽默、有分寸，迅速成为男女嘉宾都愿意靠近的中心。
弹幕全是"陆影帝太会了"、"成熟男人的魅力"。只有我，越看心里那根弦绷得越紧。
那团灰暗的气，像跗骨之蛆，越来越沉重。尤其是在他和那位叫苏婉的女模特单独说话时，
那灰气里挣扎的暗红会猛地活跃一下，带着一股强烈的、扭曲的占有欲，
狠狠压制着陆泽宇自身的气场。苏婉对此毫无所觉，只会在陆泽宇深邃的注视下微微脸红。
一次真心话大冒险，轮到苏婉。她抽到的问题是："描述你心中最完美的异性瞬间。
"苏婉含羞带怯地看了陆泽宇一眼，声音柔得像水："大概是…在夕阳下的海边，
他专注地看着你，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演播室里一片"哦~~~"的起哄声。
莉莉姐翻白眼："老套。"知心哥分析："苏婉很明确啊，好感对象就是陆影帝。
"林跃捧场："好浪漫啊！"镜头切到陆泽宇。他正看着苏婉，
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眼神深邃。我后背却窜起一股寒意。
就在苏婉描述那个"完美瞬间"时，陆泽宇头顶那团灰气骤然翻滚，
里面那丝暗红像毒蛇般昂起头，
贪婪地吸取着苏婉话语里投射过来的、带着粉色旖旎的"情愫"。而陆泽宇本身的气场，
在那瞬间被压制得几乎看不见。这不是正常的互相吸引。这是单方面的、掠夺性的寄生。
"镜欢？"导演的声音带着不满从耳机传来，"发什么呆！接话！"我一个激灵，
脱口而出："深情是挺好…但眼神太专注了，有点像…呃…饿了三天的狼盯肉包子？
"演播室瞬间安静。莉莉姐："噗…"知心哥表情僵住。林跃张大了嘴。
弹幕炸了：这新来的观察员什么鬼形容？哈哈哈哈神特么肉包子！陆影帝风评被害！
虽然但是…好像有点道理？陆影帝看苏婉的眼神是有点…过于炽热？前面的眼瞎？
那叫深情款款！导演在耳机里咆哮："龚镜欢！注意措辞！我们是甜蜜恋综！
不是动物世界！"我缩了缩脖子："对不起导演，我嘴瓢…我是想说，陆影帝很投入，
感情充沛…"录制结束，我被导演单独留下"喝茶"。"小龚啊，"导演揉着太阳穴，
"我知道你是新人，想表现。但咱们节目要的是甜！是梦幻泡泡！不是让你当打假斗士！
陆泽宇是什么咖位？他的眼神就是收视率！懂吗？下次再乱说话，扣钱！"我点头如捣蒜，
内心毫无波澜。扣钱？总比被那玩意儿缠上强。然而，
事情的发展很快超出了"看戏"的范围。节目录制到第七天，
安排了一场刺激的"泳池派对"。俊男美女，清凉上阵，水花四溅，荷尔蒙乱飞。
演播室里气氛高涨。莉莉姐兴奋地点评着身材。知心哥分析着谁和谁互动更有火花。
林跃看得脸红。我盯着屏幕，眉头越皱越紧。泳池里，陆泽宇和苏婉被分到一组玩水上排球。
陆泽宇表现得非常绅士，护着苏婉，避免她被球砸到，动作间充满了保护欲。
苏婉看向他的眼神，依赖和倾慕几乎要溢出来。
弹幕全是"磕死我了"、"锁死钥匙我吞了"。但在我眼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每一次陆泽宇靠近苏婉，每一次苏婉对他露出依赖的笑容，陆泽宇头顶那团灰气就壮大一分，
里面那丝暗红就兴奋地扭动一下，贪婪地抽取着苏婉身上散发出的、纯粹的"爱慕"能量。
而苏婉自己浑然不觉，她身上的生气代表健康和活力的光晕，
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不容忽视的速度，被那暗红丝丝缕缕地抽走！
这已经不仅仅是影响气运了。这是在吸食苏婉的生命力！用她的情感和健康，
去滋养那个寄生在陆泽宇身上的邪物！就在陆泽宇又一次"英雄救美"，
把差点滑倒的苏婉稳稳扶住，两人四目相对，距离近得几乎要吻上时——"停！
"我猛地站起来，指着屏幕，"导演！快！切画面！或者通知现场！离苏婉远点！
"演播室瞬间死寂。所有人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导演的脸黑得像锅底："龚镜欢！
你又发什么疯！"莉莉姐夸张地拍着胸口："哎哟吓死我了！小姑娘一惊一乍的！
"知心哥皱眉："小龚，你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林跃茫然地眨着眼。
弹幕彻底疯了：这女的疯了吧？？？什么鬼？她喊停什么？破坏气氛第一名！
人家眼看要亲上了！节目组请的什么奇葩？赶紧换掉！我急得手心冒汗，
指着屏幕里陆泽宇扶在苏婉腰间的手："不是！导演你看他手！看他周围！
那颜色…"导演根本不理我，对着耳机怒吼："切广告！快！
"屏幕瞬间跳转到五彩斑斓的广告。导演怒气冲冲地指着我："你！现在！立刻！马上！
给我滚出去！停职反省！工资扣一半！"我张了张嘴，看着周围或鄙夷或不解的目光，
一股无力感涌上来。算了，言尽于此。祖师爷规矩，事不过三。我仁至义尽。
我默默收拾东西，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离开了演播室。停职意味着没工资，
但总好过被那邪门玩意儿盯上。回到节目组安排的廉价公寓，我瘫在床上，有点沮丧。
工作又黄了。房租怎么办？下个月啃老本？祖师爷的画像挂在墙上，眼神似乎带着点…无语？
算了，先睡一觉。睡得迷迷糊糊，手机像催命一样狂响。我摸过来一看，几十个未接来电，
全是节目组的座机。还有一条导演发来的短信，只有两个字，透着十万火急："速来！
出事了！"我赶到别墅录制基地时，天已经擦黑。别墅外围拉起了警戒线不是警察那种，
是节目组的黄色隔离带，
几个穿着黑西装、耳朵上挂着耳麦的安保人员导演很懂规避敏感词面色凝重地守在入口。
导演像热锅上的蚂蚁在门口转圈，看到我，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力气大得吓人。"小龚！龚大师！你上午是不是看出什么了？"他脸色惨白，声音都在抖，
"苏婉！苏婉出事了！"我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了？""下午泳池派对录完，
她说有点累，回房休息。结果…结果刚才助理去叫她，发现她昏倒在房间里！
怎么叫都叫不醒！脸色白得像纸，呼吸弱得都快没了！救护车刚拉走！"导演语无伦次，
"医生初步检查说查不出原因，生命体征在急速衰弱！
"他死死攥着我："你上午喊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跟泽宇有关？"果然。
我定了定神："陆泽宇呢？""他在自己房间！状态也很奇怪！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谁敲门都不开！只说头疼，不想见人！节目现在彻底乱套了！网上都炸了！"导演快哭了，
"投资方要杀了我！龚大师，不，镜欢，算我求你！你要是真懂点什么，帮帮忙！
只要人能没事，酬劳好说！双倍！不，三倍！"钱？我现在只担心那玩意儿吸饱了苏婉，
下一个目标是谁。而且陆泽宇把自己反锁…情况恐怕更糟。"带我去陆泽宇房间。立刻。
所有人退开，别靠近。"我语气严肃起来。导演像抓住了主心骨，连连点头，
挥手让围着的工作人员和安保都散开些。别墅里气氛压抑。
其他嘉宾都被暂时隔离在各自的房间，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我们急促的脚步声。
停在陆泽宇房门外。厚重的实木门紧闭。导演想上前敲门，被我拦住。我屏息凝神，
调动起从小修炼的那点微末道行，集中精神感知门后的气息。阴冷！污浊！暴戾！
那团灰暗的气膨胀了数倍不止，像一团浓稠的、散发着恶意的沼泽，几乎填满了整个房间！
里面那丝暗红，此刻已经壮大成一条狰狞的、不断蠕动的血线，
贪婪地、疯狂地汲取着房间内残余的、属于苏婉的生气。而陆泽宇本身的气息，
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被死死地压制在角落，随时可能熄灭。这邪物，在加速！
它尝到了甜头！不能再等了！我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脚，
用尽全身力气朝门锁旁边的位置狠狠踹去！"砰！"一声巨响！老式门锁的插销应声崩断！
木屑飞溅！门，开了。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败甜香和阴冷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熏得人作呕。房间没开灯。厚重的窗帘拉着，一片昏暗。陆泽宇背对着门，坐在床边，
身体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佝偻着。听到破门声，他极其缓慢地、极其不自然地转过头。
看清他脸的瞬间，导演吓得倒抽一口冷气，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那还是陆泽宇的脸，
英俊的轮廓还在。但整张脸笼罩在一层浓重的、不祥的青灰色之下。最恐怖的是他的眼睛！
眼白部分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漆黑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深处却闪烁着两点妖异的、非人的红光！
嘴角咧开一个极其诡异、完全不符合人类肌肉走向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声地咆哮。
"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死死地盯着我们，那双妖异的红眼，
贪婪地锁定了…导演！导演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往后缩："泽…泽宇！你怎么了！
你别吓我！"那"东西"似乎对导演的恐惧很满意，喉咙里的嗬嗬声更大了，
僵硬的身体试图站起来，目标明确。就是现在！我一步跨进门内，反手"砰"地甩上门，
隔绝了导演惊恐的目光和可能的干扰。左手早已掐好一个固魂安神的"清心印"，
右手从贴身的口袋里，
飞快地摸出一张皱巴巴、边缘都起毛了的黄符——仅存的最后一张"破煞符"。
这还是我爷爷画的，压箱底的保命玩意儿。"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我厉声喝道，
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带着一股微弱的、却不容置疑的破邪之力。同时，
左手清心印猛地朝陆泽宇的额头虚按过去！"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暴怒和痛苦的嘶吼从陆泽宇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身体剧烈地抽搐，头顶那团浓稠的灰气疯狂翻滚，血线狰狞扭动，
死死抵抗着清心印带来的微弱清气。那张英俊的脸完全扭曲，妖异的红光暴涨，死死锁定我，
充满了刻骨的怨毒！"碍…事…" 嘶哑破碎的音节从他齿缝挤出。他猛地朝我扑来！
动作僵硬却快得惊人！带着一股阴冷的腥风！我早有防备，就地一个狼狈的翻滚，
堪堪躲过那枯爪般抓来的手。符纸差点脱手！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我龇牙咧嘴。不行！
清心印只能短暂刺激他本身的意识反抗，压制不住这成型的邪煞！必须用破煞符！
那东西一击不中，更加狂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再次扑来！速度更快！我咬紧牙关，
强迫自己冷静。爷爷说过，邪煞附体，必有一处是它连接宿主、汲取生气的"窍穴"，
也是相对脆弱的地方！找到它！红眼…那两点妖异的红光！就在他再次扑到眼前，
枯爪带着腥风抓向我面门的瞬间！我猛地矮身，将全身力气和那点可怜的道行都灌注在右手，
捏着破煞符，狠狠朝着他眉心那两点红光中间的位置拍去！"给我——破！""嗤啦——！
"一声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冰水里的刺耳声响！黄符拍中他眉心的瞬间，
爆发出刺目的金色光芒！虽然微弱，却带着至阳破邪的凛冽气息！"嗷呜——！！！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间的惨嚎响彻房间！比刚才痛苦百倍！陆泽宇整个人像被高压电击中，
剧烈地抽搐、痉挛！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猛地从他七窍中喷涌而出！那黑气里，
隐约可见一条痛苦扭曲、疯狂挣扎的暗红色蛇形虚影！就是它！吸食情欲与生机的邪煞本体！
金光与黑气疯狂对抗、消磨！破煞符上的朱砂符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我死死按着符，手臂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发麻，虎口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符纸边缘。
那邪物的力量远超我的预料！金光越来越弱，黑气虽然被消磨不少，
但那条暗红蛇影依旧顽强，凶戾的红眼怨毒地盯着我，发出无声的尖啸！符要失效了！
就在金光即将彻底熄灭的千钧一发之际！
被我清心印刺激、一直被压制的、属于陆泽宇本身的意识，似乎抓住这邪煞受创的瞬间，
猛地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滚…出…去！" 一声沙哑却无比清晰的怒吼，
从陆泽宇喉咙深处挤出！他原本空洞的、被红光占据的眼眸深处，属于人类的清明和痛苦，
如同黑暗中点燃的星火，微弱却倔强地亮起了一瞬！就是这一瞬！"破煞符"最后一点金光，
如同被投入干柴的火星，猛地炽盛了一下！"噗！"仿佛气泡破裂的轻响。
那条疯狂扭动的暗红蛇影，在陆泽宇自身意志的抗拒和破煞符最后力量的冲击下，
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猛地从陆泽宇头顶被震飞出来！它悬浮在半空，只有手臂长短，
通体由粘稠的暗红血光构成，形态模糊扭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贪婪与怨毒气息。
一双赤红的蛇眼死死锁定了我——这个坏了它好事的罪魁祸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