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随着我一声令下，身边的特警兄弟一脚踹开了“帝豪KTV”VIP888包厢厚重的门。
“不许动！警察！”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亮起，执法记录仪的红点在昏暗的包厢里，像嗜血的眼睛。我，海城市公安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陈默，今晚亲自带队，誓要端掉这个全市最大的涉黄窝点。
包厢里，靡靡之音戛然而止。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和衣衫不整的女人，像受惊的鹌鹑一样，尖叫着抱头鼠窜。
我的目光，如猎鹰般扫视全场，瞬间锁定在了包厢最中央的那个男人身上。
郭立宏，城东有名的地产老总，一个油腻得能刮下二两油的胖子。他就是我们今晚最大的目标。
而他身下……
不，是他的身上……
我的瞳孔，在那一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我看见一个女人，一个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女人，正跨坐在郭立宏肥硕的肚子上。
她穿着一条蜜桃粉的、紧得不能再紧的瑜伽裤，将她那挺翘浑圆的臀部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充满了惊心动魄的性感。上半身是一件同色系的运动背心，露出了大片雪白的、因为汗水而微微发光的肌肤。
她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脸上带着一丝潮红，嘴角甚至还挂着一抹来不及收起的、妩媚的笑。
是苏晴。
是那个每天早上都会给我一个早安吻，叮嘱我出警注意安全的苏晴。
是那个告诉我，她每晚都要去给富婆女学员上私教瑜伽课，一节课能赚好几千的苏晴。
是那个我爱了五年，信任了五年，引以为傲的，身材火辣的，我的老婆。
闪光灯“咔嚓”一声，将这一幕，永远地定格。
也彻底地，将我的世界，劈成了两半。
四目相对。
我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巨大的、无法置信的惊恐所取代。那双总是清澈如泉水的眼睛里，映出了我穿着警服、满脸错愕的样子。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耳朵里，是同事们控制现场的呵斥声，是女人们的哭泣声，是郭立宏的咒骂声……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她。
和她身下那个油腻的男人。
和她那条刺眼的、我亲手为她挑选的、她说穿着练瑜伽最舒服的……瑜伽裤。
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捏爆了。
痛。
无法呼吸的痛。
“陈队？陈队！”身边的同事推了我一下，“那女的……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我没有回答。
我只是迈开早已僵硬的双腿，一步一步，像踩在刀尖上一样，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汗水与茉莉花香的体味，但此刻，这股味道里，还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和雪茄味。
我看着她从那个男人身上，慌乱地爬下来，双手无措地想去遮掩自己暴露在外的肌肤。
我看着她嘴唇颤抖，想对我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我看着她眼中的我，从一个丈夫，变成了一个……捉奸在床的警察。
羞辱、愤怒、背叛……所有的情绪，像烧开了的岩浆，在我胸腔里疯狂地翻滚、冲撞，几乎要将我整个人都焚烧成灰烬。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字。
“把她……铐起来。”
市局的审讯室，灯光惨白，空气冰冷。
我和苏晴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铁桌。
她坐在嫌疑人专用的椅子上，低着头，双手被铐在身前。那身曾经在我眼中代表着健康与活力的瑜伽服，此刻却像一件最耻辱的囚衣，紧紧地贴在她身上。
我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笔录本，身旁坐着我的同事小李。
这是我从警十年，第一次，审讯自己的妻子。
“姓名。”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苏晴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姓名！”我提高了音量，用上了审讯犯人时才会有的、不容置喙的语气。
“苏……晴……”她的声音，细若蚊蝇。
“性别。”
“女。”
“年龄。”
“二十七。”
……
我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问着最基本的、公式化的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刀，先捅向她，再反过来，更深地捅进我自己的心里。
小李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整个警局，谁不知道我是个“宠妻狂魔”？谁不知道我老婆苏晴，是瑜-伽馆里最美的风景？而现在，这道风景，却以这样一种不堪的方式，出现在了这里。
“苏晴，”我合上笔录本，抬起头，强迫自己直视着她，“你和郭立宏，是什么关系？”
她依旧沉默，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
“回答我！”我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
小李被我吓了一跳，连忙劝道：“陈队，你冷静点。”
我没有理他，眼睛死死地盯着苏晴，那目光，像是要将她凌迟。
“你们交易了多久？一次多少钱？他除了让你跨坐在他身上，还让你做过什么？！”
这些问题，恶毒、下流，充满了侮辱性。
我说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我看到苏晴的身体，因为我这些话，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屈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绝望。
“陈默……”她终于开了口，声音嘶哑，“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冷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悲凉，“那是哪样？难道你穿着成这样，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是在给他做什么‘一对一’的瑜--伽指导吗？！苏晴，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又重新低下了头。
那份沉默，在我看来，就是默认。是罪证确凿后，无力辩驳的默认。
我感觉自己的心，被彻底地撕裂了。最后一点可笑的、自欺欺人的幻想，也被她这该死的沉默，碾得粉碎。
够了。
一切都够了。
我站起身，对小李说：“我回避。你来审。”
我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怕我会失控，会在这里，做出违反纪律的事情。
我走出审讯室，靠在冰冷的墙上，点燃了一支烟。烟雾缭-绕，却无法驱散我心中的寒意。
我能听到里面，小李在继续问话。
也能听到，苏晴从头到尾，都只有两个字：“我认。”
我认。
她承认了。
我狠狠地将烟头摁在墙上，仿佛要将自己的指骨都碾碎。
半个小时后，小李走了出来，脸色复杂地看着我：“陈队，她……她都招了。卖-淫，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看……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我是警察。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审讯室，走到苏晴面前。
我拿出那副冰冷的手铐。
在她的注视下，在她那双写满了痛苦与绝望的眼睛的注视下，我亲手，“咔哒”一声，将手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一刻，我铐住的，是我的妻子。
也是我那段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幸福的婚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