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图书馆勤工俭学，他是物理系那个总在闭馆前五分钟出现的男生。>头发微乱，
镜片后的眼睛总带着熬夜的倦意。>他永远借晦涩的物理专著，书脊上贴着无人问津的标签。
>我们唯一的交流是扫码枪的“嘀”声和一句“谢谢”。>直到那晚暴雨，
我整理散落的书籍，听见身后传来迟疑的声音：>“那个…你每天踮脚放书的背影，很可爱。
”---闭馆前五分钟的图书馆，有种奇特的静谧。日光灯管发出均匀的嗡鸣，
空气里浮动着旧纸页干燥的、带着点灰尘的气息。最后一批学生窸窸窣窣地收拾书包，
椅脚摩擦地面的声音被空旷放大，脚步声也显得格外清晰。林晚站在服务台后面，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台面冰凉的金属边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那条被灯光拉长的走廊。
来了。几乎分秒不差。一个清瘦的身影匆匆拐过转角，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踉跄，
径直朝着服务台走来。是那个物理系的男生。林晚低下头，假装整理手边那沓还书单。
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吸住，描摹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轮廓。他总是这样。头发有点乱，
额前几缕不听话地翘着，显然是刚从某个复杂的公式或者实验数据里挣扎出来。
鼻梁上架着一副普通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很大，此刻却像蒙着一层薄雾，
带着一种熬夜后的、近乎迟钝的倦意。他穿着一件洗得微微发白的深蓝色连帽卫衣，
拉链敞着，露出里面纯色的T恤。肩上的帆布包鼓鼓囊囊，一看就分量不轻。
他停在服务台前，没有多余的寒暄，甚至没有抬眼看她。只是沉默地从那个沉重的帆布包里，
抽出两本厚得足以当砖头的书。书脊是深沉的墨绿和藏蓝，
名在灯光下闪着冷硬的光——《量子场论中的非微扰方法》、《高能物理中的对称性破缺》。
书脊上贴着图书馆特有的标签，编码的数字小得几乎看不清，
颜色是代表着“极少流通”的深紫色。林晚伸出手。她的指尖碰到了书封冰凉的硬壳，
也几乎同时碰到了他递书时微凉的指尖。非常短暂，一触即分。像一片羽毛轻轻拂过，
却在心湖投下微澜。林晚飞快地缩回手，拿起桌上的扫码枪。
“嘀——”“嘀——”两声清脆短促的电子音，打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薄冰般的沉默。
屏幕上的借阅信息跳出来，借书人：沈叙，物理系大三。还书日期显示在遥远的四周后。
他每次都是借满时限。林晚熟练地操作电脑，打印出借书条，撕下，递过去。
指尖捏着薄薄的纸条边缘。“谢谢。”他的声音响起，带着熬夜后特有的沙哑，
像砂纸轻轻擦过木头，低沉，有点含糊。目光依旧垂着，落在她递过去的纸条上，
或者更可能是那两本厚重的书上。他接过纸条，看也没看就塞进卫衣口袋，
然后拿起那两本“砖头”，利落地塞回帆布包，转身就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沉默高效。
从出现到离开，不超过两分钟。他甚至没有看清过林晚今天换了什么颜色的发绳。
林晚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汇入外面沉沉的夜色里。
服务台上，只留下扫码枪冰凉的触感，和他指尖那一点转瞬即逝的微凉。她轻轻吁了口气，
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一点什么。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跳快了一拍，
又迅速归于沉寂。像投入深潭的小石子，咕咚一声，涟漪散尽，水面依旧平静无波。
这就是他们之间，日复一日的全部交集。像图书馆里两本被不同人借阅的书，唯一的联系，
是借书卡上扫描时那一声“嘀”的轻响。林晚负责整理三楼东侧的物理和数学类书架。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比楼下人文社科区更冷硬几分，弥漫着公式和图表的味道。书架高大，
顶层的书籍对于身高不算出众的她来说，是个小小的挑战。她推着吱呀作响的金属推车，
停在目标书架前。推车上堆着小山似的书籍，都是刚刚被归还的，
或者从其他区域流转过来的“游子”，需要回到它们固定的坐标。林晚仰起头，
目光在书架顶层逡巡。那本《广义相对论基础》的归宿就在那里。她踮起脚尖，
努力伸长手臂，指尖堪堪触到书脊。还差一点点。她深吸一口气，身体绷得更直，
脚尖努力地向上探，几乎只有前脚掌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纤细的腰线因为这个动作自然地拉出一道柔韧的弧线，脖颈也微微扬起，露出光洁的侧面。
就在这时，一种奇异的、被注视的感觉，如同细微的电流，悄然爬上她的后颈。
林晚的动作顿住了。指尖还差一厘米才能将那本书推入它应有的空隙。她屏住呼吸，
没有立刻回头。图书馆里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她自己骤然清晰起来的心跳声。
她保持着那个有些吃力的姿势，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斜后方的两排书架之间，
光线有些昏暗。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深蓝色的连帽卫衣，微乱的头发，
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是沈叙。他没有在找书。他就那么站着，手里空空如也，
帆布包松松垮垮地挎在肩上。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平日的倦怠和游离，
而是带着一种全然的、毫无掩饰的专注。那目光的落点，
正是她此刻踮着脚尖、努力够书的背影。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日光灯管单调的嗡鸣，
书架间弥漫的旧纸气息，窗外隐约的市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林晚清晰地看到沈叙的喉结似乎极轻微地滑动了一下。他像是被自己的目光烫到，
又像是被林晚突然的转头惊扰，眼神里瞬间掠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那丝慌乱如此清晰，
如此……不像他。林晚的心跳，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撞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迅速转回头，
指尖猛地用力，将那本《广义相对论基础》推进了它该在的位置。书脊与邻书碰撞，
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脸颊毫无预兆地烧了起来。她垂下眼，
盯着推车上下一本待归位的《微分几何入门》，
书封上复杂的曲线图案此刻在她眼里乱成了一团麻。身后没有再传来任何脚步声。
她不知道他是否还站在那里。那灼人的目光似乎消失了，
但空气里却留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像紧绷的弦。林晚定了定神，
拿起推车上的下一本书。指尖有些发凉。她强迫自己专注在书脊的编码上，
不再去想身后那片昏暗的光影里，是否还有一双专注的眼睛。
日子在图书馆规律的钟声里滑过。闭馆前五分钟的“嘀”声和“谢谢”依旧准时上演，
沈叙借走的依旧是那些深奥难懂的物理专著。只是，当林晚再次在书架间整理时，
总会不由自主地绷紧后背，感觉某个角落似乎有目光停留。可当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
看到的往往只有沉默的书架，或者匆匆走过的陌生同学。那天的注视，像投入深潭的石子，
涟漪过后，水面似乎恢复了平静。直到那个周五的傍晚。天空阴沉了一整天，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城市上空。临近闭馆，窗外骤然起了风，卷起地上的落叶，
发出呜呜的声响。紧接着，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图书馆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响，
很快就织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图书馆里的人声瞬间嘈杂起来，夹杂着抱怨和惊呼。
学生们涌向门口，又被密集的雨势逼退，挤在门厅里，空气里弥漫开潮湿的水汽和些许焦躁。
林晚加快了整理推车的速度。闭馆时间快到了，她得把最后一批书归位。
服务台那边似乎也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有些忙乱。她推着吱呀作响的金属推车，
穿过略显拥挤的走廊，来到相对僻静的三楼西侧。这里的灯光似乎比平时更暗一些。
刚走到一排高大的书架前，推车的一个轮子不知碾到了什么，猛地一歪！“哐当！
”一声不算太响的撞击声。推车倾斜了一下，最上面几本厚重的精装书失去了平衡，
哗啦一下滑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光滑的地板上，书页凌乱地散开。林晚低呼一声，
连忙蹲下身去捡。冰凉的瓷砖地面很快被窗外涌进来的湿冷空气浸透。
她手忙脚乱地将散开的书页拢好，试图将几本沉重的书重新摞起来。雨声敲打着玻璃窗，
像密集的鼓点，扰得人心慌。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角，她有些狼狈。就在这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