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男友第一次来家里吃饭。我随口提了句：“下周三记得提醒我，给汐汐买个芒果慕斯，
她最爱吃街角那家的。”我爸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小茉又糊涂了，咱家哪来的汐汐？
”我妈手腕一抖，滚烫的鱼汤溅在手上。她“嘶”了一声，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
强笑道：“孩子最近加班太累，脑子不清楚，你别往心里去。”“我没糊涂。
”我抬头迎上他们的目光，“我妹妹钱汐，比我小两岁，下周三满二十岁。
”陈子洲的视线转向我弟钱禹。“姐，你别闹了。”“我没闹。”我直视着我爸，
“爸不是说要给陈子洲看我小时候的相册吗？正好翻出来，让他瞧瞧汐汐长什么样。
”我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站起身。“行啊，正好让你死了这条心。”他转身时，
袖口蹭过桌角，我瞥见他手腕内侧沾着白色粉末，像没擦净的药末。“阁楼里有相册，
陈子洲，叔带你去拿。”他拍了拍陈子洲的肩膀。陈子洲看我的眼神里带着犹豫，
最终还是站起身：“好。”“我也去看看，顺便找件旧毛衣。”我妈突然开口。“不用。
”我爸回头，笑容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陪小茉说说话。
”我妈最终还是没跟着过去。阁楼在顶楼，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
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透不过气。半小时后，
脚步声顺着楼梯下来了。陈子洲走在前面，径直走向玄关拿外套，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爸跟在后面，双手空空，根本没拿相册。“陈子洲，怎么了？”我站起身，
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他猛地回头，眼睛里布满红血丝，刚才吃饭时的温和荡然无存。
“怎么了？”他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狠狠摔在我脸上。“这是什么？
你写的‘妄想日记’！说你妹妹被关在阁楼，说你爸要害你！”纸张划过脸颊，
边缘割得生疼。我捡起最上面一张，字迹歪歪扭扭，
模仿我的笔体写着：“今天又听见阁楼有哭声，一定是汐汐，
爸不让她出来……”这不是我写的。“这是假的！是我爸写的！
”“阁楼里的相册全是你一个人！你爸还拿了你的病历，医生说你有妄想症，
从初中起就开始幻想有个妹妹！”他指着我爸。“你家人对你够意思了，瞒着你、哄着你，
你倒好，拿我当傻子耍！”“不是这样的——”他抓起外套，拉链拉得飞快，
“我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你这种女人处对象。你这种女人，就该孤独终老！”他摔门而去，
震得墙上的全家福相框嗡嗡作响。那是去年拍的，照片上只有我爸、我妈、我弟和我。
拍照那天，我爸特意把我拉到最左边，说“这样显瘦”。现在想来，
他是怕我往旁边多站一点，留出妹妹的位置。“爸！”我转向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你跟他说什么了？你给了他什么？”他抿了口酒，眼神斜斜地睨着我。“我说什么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还要毁掉多少人的生活，才肯罢休？”我盯着他手腕内侧，
白色粉末不见了，只剩块浅淡的印子。阁楼方向又传来“咔嗒”一声。
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锁上了门。“她是存在的。钱汐是我妹妹，你骗不了我。”我爸笑了。
“是吗？那你自己去找找看，看阁楼里有没有你的好妹妹。”我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
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2第二天一早，我去找苏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从初中起就知道我“有个妹妹”，每次我被家人否定，都是她陪着我骂我爸“老顽固”。
我哭诉：“我爸把阁楼锁换了，陈子洲昨天被他洗脑，跟我分了手。”苏晓听完，
撸起袖子：“走！去你家！我倒要看看你爸那阁楼里藏着什么鬼！”到家时，
我爸正在院子里侍弄花草，看见我们，他直起身笑：“小茉回来啦？”“我是她朋友，苏晓。
听说您这儿有好酒，特意来蹭饭。”我妈从屋里探出头，热情地招呼：“快进来坐，
我刚炖了鸡汤。”饭桌上，苏晓东拉西扯地聊家常，眼睛却时不时瞟向楼梯口。我爸喝着酒，
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偶尔看我的眼神带着审视。“叔叔，
听小茉说您这儿有她小时候的相册？”苏晓突然开口，“我特好奇她小时候长什么样，
能给我瞧瞧不？”我爸夹菜的手顿了顿，随即笑道：“在阁楼呢，有点乱，我带你去拿。
”“不用不用。”苏晓摆手，“我自己去就行，顺便活动活动。”“还是我带你去吧，
阁楼暗，不好找。”我爸放下筷子，语气不容置疑。苏晓看了我一眼，使了个眼色，
跟着我爸往楼梯走。我攥着筷子的手心里全是汗，听见阁楼门被打开的声音，
紧接着是模糊的说话声。我妈突然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说：“别傻了，小苏是外人，
让她掺和进来干什么？”“她是我朋友。”我妈冷笑一声，“朋友？等会儿她出来，
指不定怎么看你。”大约二十分钟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苏晓走在前面，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爸跟在后面，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小茉，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苏晓走到我面前，
语气突然变了。“别再幻想有什么妹妹了，丢人现眼！”我愣住了。“苏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丢人现眼！”她提高了声音：“你爸都给告诉我了！医生说你有妄想症，
你家人瞒着你，你倒好，还拉着我演戏！”“你爸好心好意照顾你，带你看医生，
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还有你弟弟，马上要高考了，你天天闹，就不怕影响他？
”我妈在一旁抹着眼泪：“小苏啊，让你见笑了，这孩子就是太不懂事了。
”“阿姨您别伤心。这种病就得好好治，总这么闹下去不是办法。”她转向我，
眼神里满是鄙夷。“钱茉，我真是看错你了，以后别再联系了。”她摔门而去。“看见了吧？
”我爸走过来，“谁都知道你有病，就你自己不承认。”“我没病！”我吼道，
眼泪不争气地涌了上来。“没病？没病会幻想出个妹妹？
没病会让男朋友和好朋友都对你避之不及？”我冲进房间，反锁了门。我趴在床上，
眼泪把枕头浸湿了一大片。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进去一趟就会变成这样？阁楼里到底有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传来轻微的响动。3我抬起头，看见弟弟蹑手蹑脚地走进来，
手里拿着个布包。“姐，你别难过。”他把布包塞给我，“这是我偷偷从阁楼拿出来的。
”我打开布包，里面是个旧相框，照片上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女孩，都扎着羊角辫，
两人都戴着红色发带。那是我和汐汐十岁生日那天拍的。“我趁爸不注意，
从他藏相册的箱子里翻出来的。”弟弟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把所有有汐汐的照片都藏起来了，还说要烧掉。”我的手指抚过照片上汐汐的脸，
她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眼睛亮晶晶的。“还有这个。”弟弟又从口袋里掏出个录音笔，
“我昨天在阁楼门口捡到的，好像是苏晓掉的。”我按下播放键，
里面传来苏晓和我爸的声音。“……这些都是她写的？”苏晓的声音带着怀疑。“是啊，
医生说她这病得好好治，我们也是没办法。”我爸叹了口气，“你看这日记，
天天写些有的没的，说她妹妹被关在阁楼里，我们哪敢让她出门啊。
”“可这字迹……”“她发病的时候就这样，字迹都变了。”杯子碰撞的声音响起，“来，
喝点水，谢谢你能陪小茉说说话，她这病，朋友都躲着她。”“行吧，我知道了。
”苏晓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恍惚。录音到这里就断了。我把录音笔攥在手里。
原来他们给苏晓喝了加了东西的水，就像对陈子洲做的一样。“姐，现在怎么办？
”弟弟看着我，眼里满是担忧。我看着照片上汐汐的笑脸：“我要去阁楼，现在就去。
”4我和弟弟拿着工具来到阁楼门口。弟弟从口袋里掏出根细铁丝，蹲在地上摆弄着锁孔。
“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我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推开阁楼门，
一股灰尘味扑面而来。我们四处搜寻。果然，有块地板是空的，踩上去会往下陷。
弟弟找来螺丝刀，撬开那块地板。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照向里面：“里面好像有个箱子。
”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箱子拉上来，砸开锁扣。箱子里装着些旧衣服和玩具，还有一本日记。
我拿起日记，封面已经泛黄，上面写着“钱汐”两个字。翻开日记，
里面的字迹稚嫩可爱：3月5日，晴。今天爸爸给我买了新裙子，粉色的，我很喜欢。
姐姐说我穿上像小公主。5月12日，阴。我又听见爸爸和妈妈吵架了，
他们说要把我送走。我不想走，我想和姐姐在一起。7月8日，雨。阁楼好黑，我怕。
爸爸说我生病了，不能出去。可是我没病，我想晒太阳。日记写到这里就断了，
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女孩，被关在笼子里。旁边写着“姐姐救我”。我的眼泪掉在日记上，
晕开了茉迹。原来汐汐真的被关在阁楼里，她不是我幻想出来的！“姐，你看这个。
”弟弟从箱子里拿出个药瓶，上面适应症一栏写着“用于精神分裂症”。
“这是我爸给你吃的药。他想让你以为自己有病。”弟弟的声音发颤。
我把日记和药瓶放进包里，刚想把箱子放回去。楼下传来的开门声像惊雷般炸响。
我和钱禹同时僵住。手里的木箱“咚”地砸在地板上。“谁在上面？”是我爸的声音，
带着不容错辨的厉色。钱禹的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把地板盖回去，可越是着急，
那块松动的木板越是滑不进凹槽。我压低声音：“你先下去，就说你来找旧课本。
”“那你呢？”“我藏起来。快！”钱禹刚跑下两级楼梯，阁楼门就被推开了。
我爸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问：“你在上面干什么？
”“找……找错题本。老师说复习要用。”“错题本在你书柜第三层。上来多久了？
”“刚、刚上来。”“是吗？”我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抬头看向衣柜的方向。
我的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发出声音。“下去。”他突然开口，
声音平静得可怕。钱禹的脚步声匆匆下楼，阁楼里只剩下我爸的呼吸声。他没离开，
反而在阁楼里踱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像踩在我的神经上。“出来吧。
”他突然停在衣柜前，“我知道你在里面。”衣柜门被猛地拉开。我爸的脸就在眼前，
眼角的皱纹里全是寒意：“把东西交出来。”“不可能。”他突然伸手来抢，我侧身躲开，
日记本掉在地上，散开的页面露出汐汐画的笼子。我爸的眼神骤变，猛地把我推倒在地。
“不知好歹的东西！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5我爬起来扑过去抢：“你把汐汐怎么样了？
你说啊！”我们扭打在一起，撞到了旁边的旧书桌，上面的空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我爸的额头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顺着眼角往下滴。“反了！反了！
”他抓起桌上的镇纸，高高举起——“爸！”钱禹突然冲上来抱住他的胳膊，“别打了！
警察来了！”我爸的动作僵住了。几分钟后，两个警察跟着我妈上了阁楼。带头的警察姓李，
三十多岁，眼神锐利，扫过满地狼藉和我爸额头的伤口，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