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睁开眼时,教室的风扇正吱呀转动,粉笔灰在斜照进来的阳光里浮游。他坐在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课桌上摊着一张月考模拟卷,左上角用红笔写着“47”——全班最低分。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
不是因为分数。
而是左手腕内侧那道陈年灼痕,突然刺痛起来。像有火线顺着血脉烧进心脏。眼前画面炸开:血色阵法崩塌,山门倾覆,一道纤细身影被卷入深渊,长发如雪飘散。江疏影。
他闭眼,三秒。
指节狠狠抵住桌沿,疼痛将意识拽回现实。耳边传来翻书声、低语声、远处篮球砸地的闷响。十七岁,青梧高中,高三4班。他回来了。
重生不是梦。
前世他是玄门天骄,灵脉九品,执掌山河令,统领三千弟子。却在最后那一刻,眼睁睁看着她为他赴死。逆命改运,神魂破碎,轮回重归少年时代。如今这具身体虚弱、灵脉被封、成绩垫底,被唤作“林废物”。
他低头,指尖抚过试卷边缘,声音极轻:“今世未终,回响未断。”
日落前十七分钟,窗外余晖斜切进教室,落在他桌角的空白草稿纸上。光斑晃动,字迹浮现——
回响提示:阵眼偏移三寸,解则生,误则死。
林渊瞳孔骤缩。
这不是文字,是记忆。是前世护山大阵崩解前,他亲手推演的最后一道演算题。阵眼若偏三寸,灵力逆冲,万劫不复;若校正,则可延缓崩塌半柱香时间。而那道题的核心,正是几何极值与动态构造。
明日月考数学第三大题,正是这个题型。
他盯着那行字,直到它随夕阳消散。系统只留一条提示,不多不少,每日一次。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将发生的事,以他前世经历为镜像,映射而来。不是能力,是预警。是命运给他的第二次机会。
他攥紧笔,指节发白。
下课铃响,走廊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缓慢,带着刻意的温柔。门被推开,江氏站在门口,笑容温婉。
“小渊,妈给你炖了安神汤,最近看你总睡不好。”她走近,将保温杯放在他桌角,手顺势搭上他肩膀,“昊儿说你最近脾气怪得很,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林昊站在她身后,嘴角微扬,眼神讥诮。
林渊没动。那杯盖刚旋开一条缝,一股极淡的药香逸出。普通人闻不到,但他前世修过灵息辨毒法,鼻尖一动,便知端倪。
凝神散。
不是毒,却比毒更阴险。短期压制灵脉活性,使人神思迟钝、反应滞缓。考前服用,足以让本就垫底的成绩雪上加霜。长期使用,灵根将彻底沉眠,再难觉醒。
江氏的手还搭在他肩上,掌心微热,像蛇信舔过皮肤。
他缓缓起身,动作恭敬:“谢谢妈,我待会喝。”
袖口一垂,遮住手部动作。保温杯被他不动声色地推向课桌内侧,远离右手可触及的范围。他让座,江氏落座,絮叨着“多吃点”“别熬夜”,林昊插话讥讽:“哥,你这次要是再考倒数,班主任怕是要找爸谈话了。”
林渊低头整理试卷,没回应。
等他们走后,他抽出一张纸巾,蘸了点水,轻轻擦过杯口。纸巾边缘,悄然泛起一丝淡青。
确认无误。
他将纸巾揉成团,塞进笔袋深处。
距离月考还有十八小时。
他现在的数学成绩,距离及格线差三十二分。课本被林昊藏了,说是“帮你断了依赖”。班里没人借他资料,平日里连问个公式都会引来嗤笑:“林废物,你也配学数学?”
他站起身,走向后门。
夜自习开始前,他绕到教学楼西侧的空置实验室。门锁生锈,一推即开。黑板上还留着上学期化学实验的残留符号,他捡起半截粉笔,抬手写下第一个公式。
不是课本上的解法。
而是将玄门阵法中的“灵枢流转”规律,转化为数学建模中的动态极值推演。前世他用这套逻辑破解过九重禁制大阵,如今,他要用它解一道高中数学题。
粉笔灰簌簌落下。
他指尖微颤,额头渗汗,但目光始终未离黑板。一遍,两遍,三遍。直到整道题的解法脉络清晰如剑痕刻入石中。
走廊传来脚步声,他立刻吹灭手电,藏身讲台后。等人走远,再继续。
第三遍推演完成时,墙上的钟指向十一点四十七分。
他合上眼,深吸一口气。脑海中回响提示再次浮现——“阵眼偏移三寸,解则生,误则死”。
这不是考试。
是生死局。
解得,他便能在明日撕开一道口子,打破“废物”标签,重新掌控节奏;解不得,江氏的药会继续下,林昊的打压会更甚,他的灵脉将越来越沉,直到彻底沦为棋子。
他睁开眼,粉笔头在掌心断裂。
第二天上午,数学月考开始。
林渊坐在考场中央,拆开试卷,翻到第三页。
第三大题映入眼帘:动态几何极值构造,附图中有一处隐性偏移点,极难察觉。
他握笔的手稳如磐石。
笔尖落纸,第一行公式写下——正是昨夜在实验室推演的阵法转化模型。
监考老师踱步经过,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这题全班都卡住,他写得竟如此流畅?
林渊不抬头,笔走龙蛇。
解到第三步,他忽然顿住。
试卷右下角,不知何时被人用极细的笔迹写了一行小字:
“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他呼吸一滞。
这不是林昊的字迹。
也不是班里任何人的。
笔画末端带着一丝弧度,像某种符纹的起笔。而那句话,分明在提醒他——林家血脉,早已被污染。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缓缓收紧。
笔尖在纸上压出一个深点。
窗外,阳光忽然斜移,照在桌角。
草稿纸上,光斑微动。
新的字迹缓缓浮现——
回响提示:血未冷,门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