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鬼地煞

“林小满！

你他妈的到底在搞什么？！”

火警的蜂鸣尖锐得像要把我的耳膜刺穿，红色的警示灯在充满了水蒸气和某种焦糊味的更衣室里疯狂闪烁。

我的顶头上司，那个地中海发型油光锃亮的总厨，正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

他咆哮着，声音盖过了警报：“这里是米其林三星的后厨更衣室！

不是你的化学实验室！

用酒精灯做球化芒果汁？

你脑子被门挤了还是被你自己做的分子料理毒傻了？！”

我手里还捏着那个小巧的虹吸瓶，瓶子里金黄色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无辜的光。

我只是想在休息时间，验证一个关于低温慢煮后，利用反向球化技术是否能完美锁住顶级A5和牛万分之一秒的爆汁口感……这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是至高无上的探索。

可是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不务正业的疯子。

周围同事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刺得我体无完肤。

有嘲笑，有不解，有鄙夷。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被脱光了衣服扔在T台上的小丑。

最终，我被保安“请”出了大楼。

“林小满-社会关系值（-50）。”

我脑中突然闪现了这一行字，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看来是被打击得出现幻觉了。

丢了工作，只是我人生雪崩的开始。

我引以为傲的厨艺，在这个只看履历和人脉的城市里一文不值。

为了活下去，我放下屠刀，穿上廉价的西装，成了一名保险销售。

可我天生社恐，一跟陌生人说话就舌头打结，更别提让他们掏钱买那些连我自己都搞不懂的保险了。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我的业绩永远是那个刺眼的“0”。

每天拖着灌了铅的双腿回到那个租来的小单间，迎接我的只有西面冰冷的墙壁。

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女友的分手信。

不是微信，不是电话，而是一封打印出来的A4纸。

“小满，我们分手吧。

我看不到未来。

你对美食的偏执，曾经是我眼里的光，但现在，它只是你逃避现实的借口。

我需要的是一个能给我安稳生活的男人，而不是一个抱着锅碗瓢盆做梦的艺术家。

勿念，各自安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我看不到未来？

也是，我他妈的连明天在哪都不知道了！

“林小满-前女友关系值（-100），关系终结。”

又是那个冰冷的声音！

我抱着头，痛苦地蹲了下去。

幻觉，一定是幻觉！

三重打击之下，我的精神己经开始错乱了。

钱包里最后几张皱巴巴的百元大钞，像是在嘲笑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林小满！

房租呢！

说好今天交的，再不交就给我滚出去！”

是房东的声音。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被他连人带行李推出了门外。

纸箱摔在地上，那套德国进口刀具散落了一地。

我彻底一无所有了。

今夜住哪？

我也不知道。

我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城市的街头。

我在手机上疯狂地刷新着租房网站，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条信息跳了出来：“老城区，独栋二层，带后院厨房，月租300，押一付一。”

三百？？？

我怀疑自己看错了。

在这个城市，三百块连个厕所都租不到吧！

我点开详情，几张昏暗的照片，房子看起来确实很旧，墙皮都有些剥落，但空间很大，尤其那个独立的后院厨房，简首是为我量身定做。

我立刻拨通了中介的电话。

“先生，呃……您确定要租这间吗？

我得提醒您，这房子……租客流动性特别大。”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说，“之前的租客都说，晚上最好别在屋里随便活动。”

啊？

什么意思？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房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

管他呢！

三百块的房子哪找去，先住下再说！

“没问题，我就要这间。”

我说。

半小时后，我见到了那个中介。

他匆匆忙忙地带我看了房，催我签了合同。

临走前，他指着合同上的一条附加条款对我说：“记住，这一条最重要。”

我低头看去，只见那条用手写上去的条款歪歪扭扭地写着：“租客需为房屋内的‘老住户’提供必要的生活便利。”

老住户？

这栋破房子里还有谁？

我没把这句奇怪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某种免责声明。

我把箱子放下，简单铺了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至少，今晚有地方睡了。

我的人生己经跌到了谷底，还能有什么比这更糟的呢？

嗯，还真有比这更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