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问他后悔吗，他轻描淡写开口：她的手是要在琴键上跳动的，这辈子都不能有点损失。
她是我最爱的钢琴家。
所有人都说，姜大钢琴家的背后是是一个魔鬼，守护我这个天使。
二十七岁这年，我进去了了那个一直上锁的房间里。
摆放着上百幅油画，画中的女孩不是我，是一个洁白无瑕，明媚阳光的女孩子。
他在我身后进来，抽走我手中的烟：别抽烟了好吗？不健康。
我把离婚协议甩在他身上：到底是担心我身体，还是担心我一不小心一把火烧了这些画。
他笑着撕碎纸张：姜姜，魔鬼和天使注定不死不休的。
1我看着破碎一地的纸张，没什么情绪。
你尽管撕，我有的是纸打印。
柯晗轻笑一声，没有被我撞破秘密的怒意或是不满，只是依旧在我耳边轻轻落下一吻：你不会的，姜姜。
是了，很熟悉的动作，每次惹我生气，他都以轻吻我耳边来哄我。
但这次我却没有接受，我推开了他：恶心。
我刚走没多久。
那画中人就站在了我的面前，白裙子，黑长直，一双眼睛像露水刚刚滴下的花蕊般清澈。
我认出她了，原来是她。
几个月前，她参加利兹国际钢琴比赛的曲子还是我亲自指点的。
而那天，刚好，柯晗也去了英国出差。
女孩对着我甜甜一笑，眼神里的挑衅却是止不住外露：姜老师，好久不见。
我瞥了她一眼，对她的不请自来是意料之中。
姜老师，我——没等她说我完，我的手就已经掐上她细嫩的颈脖。
本来白皙的皮肤被迫青筋暴起，温栀一边哽咽着两只手都握住了我的手。
可惜，我的力气又岂是她能挣脱的。
她的眼睛瞬间瞪大，声音也含糊不清：柯……晗哥哥……救……我身后急促脚步声响起，在柯晗来到门口之前，我一把把她甩到地上。
我淡定地拍了拍手，身后的柯晗大怒姜佩，你疯了吗？！我挑着眉看他。
对上视线，他顿住了，他意识到了什么。
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抱歉，但你不应该动她。
恍惚间，我看见了十七岁那个少年。
我家里很穷，但是妈妈砸锅卖铁给我买了架二手钢琴。
虽然很苦，但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只是没想到，那天放学，我看见的是，妈妈无力垂下的手臂，被砸坏的钢琴，以及阴暗的角落里男人赤裸裸的目光。
黏腻的目光和肥诺的大手要触碰我时，柯晗出现了。
为了护我，他的手掌被刺了一刀，废了。
那时候，被他打得奄奄一息的男人还剩最后半口气吊着，他缓缓开口：你不应该动她。
我抱着他大哭，他用那只干净的手抚上我面颊，温暖的，干燥的。
却没想到，今天我也成了和那个男人一样的角色。
你说什么？下一秒，旁边保镖身上的枪被我拔出，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对着他身旁的温栀扣下扳机。
可“砰”的一声。
他抱住了我，子弹贯穿他的肩胛骨。
温栀捂着脑袋大叫。
有温热的液体流到我手臂上。
是他的血。
他缓缓勾起嘴角，单膝跪下，像个赎罪的恶魔：解气了吗？不然左边再来一下？疯子。
我呆滞地看着他，心里一股抽痛。
枪被他握着指向自己的左肩，开与不开全在我一念之间。
我一脚踹开了他：恶心！2我一遍又一遍给柯晗发去离婚协议，他耐心地撕了一遍又一遍，再叫人把一地的碎片归还。
我恼了。
去医院看望妈妈时，我碰见了温栀。
如果我没看错，那个方向，应该是妇产科。
我本想眼不见为净，可惜她偏要到我面前刷两分存在感。
姜老师，你为了艺术可以牺牲他的人生，可我不会，我会好好陪伴在他身边，并且彻底融入他的人生。
你知道为什么他会选择我，而放弃你吗？这就是答案。
现在整个医院都为了我随时待命，姜老师，你做不到吧？柯家的私人医院，顶尖的医疗设备和医生。
啊——尖锐的嗓音和高跟鞋的踹人的声音在走廊响起。
温栀被我一脚踹倒到底，四周渐渐围过来大大小小的医生护士。
没一个人敢上前来扶。
我蹲下去，和她平视：你觉得我就算我现在在这里把你解决了，有人敢救你吗？她眼里渐渐流出惊恐。
柯晗估计一直把她捧在手心，这辈子唯一要吃的苦也可能就是生产那一瞬间的疼。
可惜，她体会不到了。
她软弱无力，只能一点点往后挪，双手护着肚子。
你……你不能动我！柯晗哥哥不会放过你的……柯晗？也就你会相信那个废物。
我打量着面前这个女孩，明媚阳光，不谙世事。
和我一点都不像。
十七岁的姜佩，就已经为了母亲狠狠地捅了那个男人一刀。
鲜血染红了白裙。
眼里也不是恐慌，而是仇恨，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可是温栀不同啊，从始至终，肮脏的事情有柯晗帮她经手，从小被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又怎会经历风雨呢。
想到这，我更想捏死她了，连同她肚子里的这个杂种。
巴掌没有再次落下，我的手腕被一股力道遏住，连带腰上也被抵住一个冰凉的东西。
柯晗拿枪对着我。
温栀眼泪一下子掉落出来，红着眼眶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
嘴上的语气很温柔的警告，身后的枪口却没有退移半分。
姜姜，我说过了，别动她。
昔日说好护我一辈子的人，现在居然在护着一个小三。
好，离婚吧。
这是我记不清第几次提出来。
他一愣，收起枪，蹲下去把温栀抱起来。
姜姜，别意气用事。
3意气用事这个词对我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坏事。
我也正感谢我的意气用事，让我能狠狠地收拾他们。
我试图去查探温栀，可无论在哪个方面，都一无所获。
连温栀这个姓名都不是曾用名。
柯晗当真将她保护得很好。
对于我的态度，他全然看在眼里。
生活平静了一段时间，有人先沉不住气了。
我生日那晚，收到了好几个匿名视频。
视频里赫然是一场大戏。
视频里，女孩未着寸缕，柯晗眉眼里尽是情欲与急迫，在女孩身上索取。
暧昧的声音遍布整个进度条。
说起来好笑，面对我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
他只称自己是性冷淡。
我信了。
一起发过来的还有几段文字。
姜老师，你知道他在我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吗？就算我有宝宝，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可是，他很爱我。
他一点都不爱你，你认清现实吧。
我死死捏着手机，什么性冷淡，都是放屁！和柯晗在一起十年，对我，他从来都是一副温润如玉，游刃有余的状态。
他说我是艺术家，应当纯白无瑕，站在群星闪耀的舞台。
你也别怪柯晗哥哥对你不上心，毕竟他一点都不爱你。
原来，他不是找了一个我的替身，而且从始至终，他都在演。
当年那个为了救我而废掉自己的手的少年，已经死了。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我异常冷静，一字没回，却已经让人暗中调查视频地址，准备带人过去。
但下一秒，我收到了另外一条匿名消息。
当年我家里的变故，居然另有隐情。
4我按照朋友给的地址开车到了一所养老院。
一进去，朋友带我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我不认识他，但总觉得他的面容有几分熟悉。
他是柯晗的……爷爷。
我身躯猛得一震。
为什么他和当年柯晗捅了十几刀的男人这么……像。
下一秒老人就告诉了我答案。
孩子，当年伤害你母亲的是我的二儿子。
二儿子……柯晗的叔叔……老人说话时，嘴角在颤抖，很艰难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顿时红了眼，在我生出某些念头时，朋友拉住了我。
姜，你先别激动，让他说完。
随后，他道出了一切的一切，当年全部的真相。
十年了，十年不得求解的真相，原来这么简单。
所有的罪魁祸首，都是柯晗。
那个十年来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
从养老院出来，我猛踩油门，一路飙到了医院。
我进到医院时，病房里的温栀正在和柯晗撒娇。
我想去玩一下嘛，才五个月，没事的，我多带点保镖就是了。
留在这里，那个疯女人迟早会弄死我的！柯晗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乖一点，等宝宝生下来，我陪你去。
女孩又开心地扑进他怀里，两个人相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才是小三。
直到我一脚踹门，打破了这幸福的宁静。
姜佩！你这个疯女人！女孩眼中立马怒火燃烧。
我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好生幸福。
柯晗立马揽住她腰肢，露出保护姿态。
姜姜，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有什么出去说。
他低声安抚着温栀，又对着我下了驱逐令。
贱人。
等到柯晗站起身想拉着我出去病房时，我钻了空子直直奔向病床上的温栀。
掐住她的颈脖，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姜佩！等到柯晗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拔出枪对准了她的眉心。
温栀后背抵住床头，身体肉眼可见地颤抖着。
也对，毕竟从小被柯晗捧在手掌心里长大的妹妹，哪里会经历这种场面呢。
可就在我要扣动板机时，腰后一凉，那凉意渐渐蔓延到我的后背。
黑乎乎的枪口对准我的后腰。
随即，是柯晗冷淡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急切。
是害怕我对温栀动手，平日里这个本事通天的男人第一次眉眼染上着急。
姜姜，你放过她，我让你离开，否则——否则什么？杀了我？我扭过头，盯着冷漠无情的柯晗。
触及到我的视线，他的脸上爬上一份心虚。
柯晗哥哥，杀了她快杀了她！分神的瞬间，枪口被温栀双手强硬地转了一个方向。
他可以开枪，这个时候是他杀掉我的最好时机。
可他没有，他利索地打掉我的枪，随后把我缴械在地，双手被他死死地束缚在身后。
姜姜，别闹了，我说了，我只有三次耐心，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的声音染上疲倦。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肯提离婚的事情。
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好，我走。
我深吸一口气，柯晗见状，也真的放开了我。
等我离开，背后的房间里是女孩压抑不住的抽泣和他低沉的安抚声。
5我没有再和柯晗提出过离婚的事情。
可温栀沉不住气。
她冲进我的剧院，砸坏了我一台钢琴。
匕首指着我：姜佩，你这个贱人！凭什么取消我比赛资格！我平静地擦拭着手：凭我有本事。
随后，匕首掉落，我的高跟鞋踩在她肩膀上，居高临下：就凭你，也敢单枪匹马过来找我？谁给你的胆？柯晗都不敢一个人来找我，你倒是有本事。
温栀没有害怕，还在挑衅我：你敢动我，柯晗哥哥也不会放过你的！那又怎么样？我就算杀你了，他也无能为力。
疯子！姜佩！别动她！柯晗赶来的时候，我已经让朋友把温栀绑在了钢琴上，枪口正对她。
我慢悠悠地站在一旁转着刀。
这一刻，我不是什么高雅的艺术家，而是一个摸爬滚打，身上沾满疤痕才扶上墙的一块泥巴而已。
离不离？他开口：离。
我的脸上勾起一个满意的笑容。
等到他签完字，枪才收起来。
他迅速跑到钢琴，帮温栀解绑。
结束了吗？并没有。
几天后，一条热搜霸占榜首。
#柯氏集团总裁高调求婚铺满玫瑰的道路，全城的直播。
为了保护她，柯晗不惜搭上一个始乱终弃的名号。
我和她分手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这样一来，如果温栀出了什么意外，我随时都能被傍上因为嫉妒和不满去残害她的罪名。
他筹划很久了吧，为的就是这一刻。
为得就是表面上迫不得已和我离婚，实际上在温栀第一次出现在我眼前时，这场阴谋就已经浮出水面。
很久以前，我记得他说过。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姜大钢琴家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我是魔鬼，你是天使，我生来就是要守护你。
我们不死不休。
现在，我才是魔鬼。
于是在温栀捧着鲜花走在玫瑰花路迎接万人的祝福时，我带着一份大礼踏入现场。
我宣告，好戏才刚刚开始。
6全城的屏幕都在直播这场世纪求婚。
玫瑰，像廉价的血，铺满了长街。
柯晗，那个曾说我手不能染尘的男人，正单膝跪地，为他新的“天使”戴上钻戒。
光芒刺眼，温栀脸上的幸福，虚假得让我恶心。
镜头贪婪地捕捉着他们的表演，司仪的声音甜腻得发齁：让我们共同见证，祝福这对璧人！祝福？我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下一秒我的车队蛮横地撞入了镜头的焦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