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蓁蓁,你能不能别总是疑神疑鬼的?我是你老公,不是贼!”我吃力地拔出杜志阳陷在裤兜里的手,掰着他的无名指举到眼前。
他的指甲上多出了一块刺眼的红色,显然和他的直男气质格格不入。
恰好,昨天我看到了他红颜知己的朋友圈。
许薇晒了新做的大红美甲,可左手无名指却是空的。
“你不是贼是什么?”“要么,你就是背着我和许薇偷情,要么,你就是背着许薇偷她的指甲油。”
1、“有完没完了你!”杜志阳眼里的慌乱一闪而过,慌忙抽出了手。
一逃离我的束缚,他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好日子过够了是不是?天天除了捕风捉影就不会做点别的吗?”“连薇薇都比你好太多,人家虽然穷,好歹凭自己手艺养活自己,你呢?”我呢?我不就是当初听了你的甜言蜜语,才选择做全职太太的吗?曾经的信誓旦旦,到了今天,竟然一文不值。
我不由得想起当初和老公一起开的这家美发沙龙。
为了降低成本,我们空出了五平米的位置,想要招一家美甲店入驻。
不曾想,我竟然给自己招来了一头白眼狼。
独自到大城市打拼的许薇,年轻、倔强。
用杜志阳的话来说,她就像不断攀缘向上的牵牛花,充满了生命力。
而作为妻子的我,就如同一团杂草,枯黄、消瘦、让人倒胃口。
见我好久都没说话,杜志阳又靠过来搂住我的肩膀。
“好了,老婆大人,你别多想了。”
“我和薇薇真的什么都没有,她就是个给人做美甲的小丫头片子。
我要真有那种歪心思,店里的会员有的是富婆,我干嘛不挑个能让自己一劳永逸的?”我不想跟他继续探讨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
为什么不找富婆,他心里有数。
我错开肩膀躲过了他的怀抱,转身接着往行李箱里叠衣服。
这段时间,理发店生意火爆,我们也赚了些钱。
于是大家一致决定去滨市的海边租个别墅团建。
路程有些远,免不了要多带些换洗衣物。
我一个人收拾了三个行李箱,可杜志阳却像个甩手掌柜,哪怕是一条自己的内裤,也懒得亲自装起来。
手机上一声提示音传来。
杜志阳赶忙拿起,好像生怕晚一秒,他的宝贝手机就会被我夺过去。
他点开了语音信息,许薇甜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阳哥,我行李太多,拿不动了啦,你能不能开车来我家接我一下呢?”没有一秒钟犹豫,杜志阳拿上车钥匙转身就走。
“我去帮薇薇拿下行李,家里你收拾好,咱们一会直接店里集合吧!”“嘭”的一声,房间里重回寂静。
我感到有些喘不上气来。
杜志阳,你凭什么认为,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同时搬运三个箱子?2、出门的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摘下了手上的结婚戒指。
其实杜志阳早就不戴了,只有我还在傻傻地坚守对婚姻的承诺。
我把戒指随手揣进了口袋,大包小裹的向店里出发。
等我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等在那了。
除了杜志阳和许薇,还有店里的两个学徒。
我来之前,四人打打闹闹,有说有笑。
我来之后,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闭了嘴。
杜志阳看见我狼狈地提着几个箱子过来,表情里充满了厌恶。
“怎么来得这么慢,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让所有人就等你自己。”
他说着风凉话,手上却一点行动也没有。
这一刻我甚至有点怀疑,我到底是他的老婆,还是他的佣人?许薇凑过来娇俏地晃了晃杜志阳的胳膊。
“阳哥你别生气嘛,迟到可是女孩子的特权。
再说了,嫂子手里可握着咱们这次的活动经费呢,你怎么能得罪金主呢?”杜志阳不屑地“嘁”了一声,转头招呼大家上车。
他那两个徒弟向来只听他的话,对我完全没有对师母的尊敬。
此刻一个装没心没肺,一个装低头看手机。
完全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我只好自己顶着42度的高温,把剩余的行李塞进后备箱。
可等我拉开副驾驶车门的时候才发现。
车上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许薇心安理得地坐在副驾驶上,抬头对我笑得无辜。
我转眼瞥见靠背上绑着的毛绒颈枕,上面还写着明晃晃的“蓁蓁专座”,顿时觉得有些讽刺。
“我坐哪?”我尽可能地克制自己的情绪。
这里人多,我不想表现得像个泼妇。
杜志阳回头看了一眼后排,两个徒弟的体型都不小,仅有的一丝缝隙,还被塞满了许薇买的零食。
他语气轻松,好像理所当然:“没地方了。
蓁蓁,你自己坐火车去吧。”
我的脑子瞬间像炸开了一样。
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有把我当人看吗?”“这是我买的车,旅行的钱也是我来出,为什么许薇可以鸠占鹊巢占我的位置,为什么我还要……”我狠狠砸着车门,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杜志阳狂躁按下的汽笛声打断。
“什么你的车,什么你的钱!”“要是没有老子,这些能是你的吗?”听到这句话,我顿时感觉如坠冰窟。
明明在我们几个人之中,我才是那个最有天赋的造型设计师。
就连杜志阳那几下糊弄人的技术,也是我教给他的。
这些年我虽然不总在店里,但每次都是我外出进修,学习最前沿的技术,回来再教给他。
是我不停地拓展客源,最终打响了沙龙的名气。
就连店里用的洗发水和护发素的供应商,也是我在对接。
我默默做了七年的幕后大管家,把所有挣面子的机会都留给了杜志阳。
不过现在看来,他好像飘了,也忘了。
旁边一直看戏的许薇眼睛转了转,伸手作势要解开安全带。
“要不,还是我去坐火车吧,让嫂子坐副驾。
反正也不远,说不定坐火车比咱们开车还早到呢。”
杜志阳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乱动。
我看见那两只交叠在一起的爪子,红色的指甲油合二为一,显得两人是那么般配。
而车外披头散发的我,却显得像个小丑。
杜志阳白了我一眼:“你不乐意可以不去,没人求着你。”
又是这样,每次争吵,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
我松开了车门,语气平静。
“杜志阳,你别忘了,我不只是去玩的,我还跟滨市商场的负责人约了时间,看分店的选址,对方指名要见我。”
“看把你能的。”
杜志阳面露鄙夷,低头摆弄手机。
不一会,我的手机上响起了转账提示音。
“既然你是去谈工作的,那就好好谈,我给你转了钱,坐商务座去谈吧。”
说罢,杜志阳一脚油门,差点撞到我。
我打开手机,哭笑不得。
整整五万块。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大方的时候可以挥金如土,吝啬的时候一点真心都不愿施舍。
3、因为是临时买票,哪里还有商务座可选。
我买了一张站票,前后折腾了八个小时,傍晚才到达滨市。
商场的负责人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姚女士,咱们约定的时间是下午,您怎么来得这么晚。”
“现在我们商场的门店招租抢得很厉害,因为您的爽约,一小时前老板已经和别人签约了。”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都是天意罢了。
临走之前,我不死心地又咨询了一下。
不是为杜志阳,是为我自己。
“如果我不用现在沙龙分店的名义租您这里,需要多少钱?”负责人用手比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正是看中了您创始店的品牌效益,才有之前的价格,如果是新品牌,价格要翻三倍。”
我道谢离开,原本想,就算离开杜志阳,我也可以找到一个新的地方东山再起。
可眼下看来,时机可能还不到。
我的所有行李都在杜志阳的车上,无奈,眼下也只能先去下榻的别墅,拿到行李再做打算。
路上,我一直在给杜志阳打电话,但他始终未接。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隐隐出现。
此时天已经黑了,但别墅里却一点光亮都没有。
他们比我早出发那么久,居然还没有到。
我呆呆地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到了深夜。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终于明白,我是个傻子,他们今天根本就没想来。
今晚他们四个人会怎么分配房间?此时此刻,杜志阳的怀里是不是枕着别人?我没法再想下去,崩溃地在房间里大喊了一声,拉开别墅的后门,冲向海边。
我以为隐忍能换来杜志阳的将心比心,结果却是我大错特错。
夜晚的海风不小,吹走了我连日来的疲惫,却总是吹不干我的眼泪。
忽然右边的口袋变得好沉好沉,坠得我快要跪下。
我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了那枚今早被我摘下的戒指。
真奇怪,钻石本来不会发光,此刻却能灼伤我的眼睛。
我扬起手臂,奋力一抛。
都结束了。
我要走,但不是现在。
男人我可以不要,但行李却不可以。
果然,直到第二天下午,杜志阳和许薇他们才姗姗来迟。
一见面许薇就迎上来想抱我。
我任由她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眼睛却死死盯着杜志阳。
他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短短接触了一瞬,就心虚地移开了眼神。
“蓁蓁姐,我们昨天临时发现了一个景区,就提前下了国道。”
“可惜你不在,山顶的日出可美啦!”呵,看许薇一脸被滋润过的样子就知道,她昨晚应该是得手了。
现在连嫂子都不叫了,用称呼来切割主权吗?杜志阳走到我面前,捧着我的手,想要修复关系。
“分店没签下来的消息我看到了,没关系的,只要咱们在一起,一切都不是问题。”
“那边风景是不错,等下次,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我带你再去一次。”
他摩挲着我的手,突然发现触感不对。
“姚蓁蓁,你结婚戒指呢?”我冷笑一声:“那你的结婚戒指呢?”他几年不戴我都没说什么,我一天没戴,他就炸毛了。
杜志阳伸出自己的手:“你看,就为了照顾你的疑心病,我连美甲都卸了。
你还要跟我闹到什么时候啊?”两个徒弟上来,把杜志阳推到一边,帮他顺气。
杜志阳把头一偏,不想看我。
但我却又发现了一个他身上的变化。
杜志阳耳侧的头发,被剃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
4、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问他。
但现在不会了,因为不值得。
杜志阳心里有些没底,以往到了这个局面,我要么跟他吵架,要么求他原谅。
可现在的我淡淡的,他反而觉得不自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许薇出来打圆场。
“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吧,都到海边了,这次就高高兴兴玩!”她边说边拉着我去卧室。
杜志阳也被两个男孩推走。
也好,眼下让我们共处一室,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
但这也不代表我能接受和小三待在一个屋子里。
我进了屋就想关门,谁知许薇却厚着脸皮挤了进来。
她一进屋就开始脱衣服,当着我的面就要换泳衣。
我看着她脱得一件都不剩,想转过头去,她却又状似无意地走到我面前。
一瞬间,我瞪大了双眼。
许薇的身上遍布吻痕,腰间还有一块牙印。
爱心的形状就和……杜志阳头上多出来的图案一样。
“蓁蓁姐,好看吗?”“你别介意啊,阳哥也是为了咱们的店,万一能开创一条造型设计的赛道,那钱还不是翻倍赚?”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喉头,身体抑制不住的痉挛。
要不是从昨天开始我就什么也没吃,此刻我一定能吐在许薇脸上。
我冲出了卧室,下楼想要找杜志阳说清楚。
可刚到门口,就听到了屋里三个男人的说话声。
“师父,咱们这次是不是有点过了呀,我看蓁姐今天状态很不对,你就不怕她跟你离婚?”杜志阳笑得轻蔑。
“家里钱都是我挣的,她一个寄生虫有什么资格跟我提离婚?她付得起离婚的代价吗?”“再说了,她前年流产,医生就说很难再有孩子了。
一个生不出孩子的女人,除了我谁还要她?”另一个徒弟也捧着杜志阳。
“就是,女人就是不能太给她脸了,得让她知道疼,才能死心塌地跟着男人。”
“薇薇就很懂事嘛,我俩昨晚在隔壁都听见了,师父牛啊。”
这些话杜志阳很受用,开始志得意满:“还不够,什么时候蓁蓁和薇薇能一起玩双飞,那才真是人生赢家了,哈哈哈。”
几个男人在房间里猥琐地笑成一团。
门口的我已然眼前一片漆黑。
这就是我嫁的男人吗?为什么我之前没看穿他是这种人!我又开始犯恶心,在门口没忍住,吐出了一滩酸水。
门里的笑声戛然而止,却迟迟没人敢走出来看看。
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他们也知道丢人啊。
我脚步虚浮,扶着墙离开了别墅。
走在沿海公路上,我第一次感受到呼吸的畅快。
杜志阳一直自诩是我的后路,对我的态度有恃无恐。
可他却不明白,离开他,我依然有很多条路值得选。
我掏出手机,一连打了三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