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王五,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出身,人们常常用家徒四壁,
寒门士子来形容自己的困苦的出身,我不一样,我连寒门都算不上,因为我家没有门。自小,
从垃圾堆里将我捡到的奶奶便告诉我,只有读书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以后要成为一个受人尊敬的人。于是,我从小开始了小镇做题家的生活,但是,
家里的生活全靠奶奶种点菜去卖的那一点微薄收入来支持,村长爷爷知道后,
去了好几次县里,给我了一个贫困生的补助。换句话来说,如果没有国家和村长的照顾,
我可能连学都没法上完。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等到我十八岁那年高考完后,
我回到家里,告诉奶奶我长大了,以后可以养她了,奶奶也很开心。可是,
看着奶奶开心之余,伸手压住心脏的动作,我的心也跟着一揪,看着我难过的表情,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小五长大了,奶奶就知足了......”听到奶奶说的话后,
我也下定了学医的道路。很快,等到成绩出来的那一天,班主任给我打了电话,
我的成绩出来了701,一旁听到成绩的奶奶和村长开心的笑了起来,
虽然他们不是很清楚701是什么概念,但是,他们知道,从今天起,
我也是一个准大学生了。班主任知道我的家庭状况,
于是特地给我介绍了一个辅导功课的伙计,上门帮一个准备复读的女孩辅导功课。
第一次到他们家的时候,从来没有进门换拖鞋的我显得很是局促,
但是女孩的爸爸妈妈很看好我,教会了我很多以前没有认知的礼仪。
当我被华清大学临床医学录取的通知下来时,整个村子都轰动了起来,
我是我们县城近十年来,唯一一个考上华清大学的,那天,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县里教育局的局长亲自将录取通知书送到我的手上时,
奶奶脸上那抹自豪的笑容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心里。当天晚上,听村里的大娘说,
一直跟我奶奶不对付的一个奶奶气的三天没有吃饭。当我背上行囊,
即将开始我的大学生活时,我一直辅导的那个女孩的家里送给了我一个很漂亮的行李箱,
但是我没有舍得用,依旧背着我的蛇皮袋登上了火车。下了火车,
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密密麻麻的公交地铁的线路看的我两眼发花。还好,
学校有志愿者们在火车站等我们这些新生,我才得以顺利的进入校园,对于别人来说,
大学里的生活总是多姿多彩的,他们在这个巨大的人生舞台之上,不断地散发着自己的光彩。
但也还好,考上华清大学,县里给我发了一份对于我来说堪称巨款的奖学金,
也够我在闲暇之余,去了解这座城市。一眨眼,四年的时间就过去了,
我的导员即将去美利坚进修,临走时他问我,愿不愿意和他一起过去,我的成绩和优秀,
可以在那里读研究生,可是我不敢去,我的奶奶还在这里,
我不能够将含辛茹苦将我抚养大的奶奶弃之不顾。奶奶知道后,大骂了我一顿,
这个年近90的老太太硬是一个人来到了首都,教训了我一顿。后来我去了美利坚,
这里与国内的环境截然不同,但也还好,我也还可以应付的过来,就这样日子一天天的过着,
我也成功的结束了我的博士生涯。就这样,我终于回到国内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在回到国内后,很多医院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所开的条件也非常的优渥,
但我还是回到了首都的一所医院任职。“王医生,您明天休息吗?
”一声清脆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唤醒,看着眼前活泼的小护士张云,我笑着点了点头:“对,
明天津市有一个会诊,我要去看一看,顺便把我奶奶接过来。”“您可真孝顺,
那我就告诉护士长明天不给我换班了。”小姑娘将手中的一盒酸奶丢给了我,:“那您先忙,
王医生,我去找护士长去了。”在我刚到医院那年,占了科室的一个晋升副主任医师的名额,
那年没有评上职称的胡平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的信息,在医院悄悄地传了开来。
但奇怪的是,医院里的同事,尤其是一些刚刚毕业的孩子们纷纷开始同情起来了我,
主任更是将胡平奚落的不像样子。也就是在这时,同事们也开始传起了我孝顺的名头。
照例处理完所有的医嘱后,我带着两名护士又查了一遍房,或许是我在这一方面还挺有天赋,
至今为止,还没有碰到过太过于棘手的病人。处理完所有的医嘱,又仔细查过房,
确认每一位病人都情况稳定后,我才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回到住处。
窗外城市的灯火早已连成一片,但我心里惦记的,还是明天去津市会诊后,
就能把奶奶接来同住。简单洗漱后,我很快沉沉睡去,梦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
奶奶正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向我招手。第二天,津市的会诊进行得很顺利。午饭后,
我迫不及待地赶回老家。奶奶早已收拾好一个小小的包袱,坐在炕头等着。看到我进门,
她浑浊的眼睛里立刻有了光彩,嘴上却还埋怨着:“工作那么忙,还跑来接我,
我自己能坐车……”我笑着搀起她,心里被一种踏实感填满。奶奶年纪大了,
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能把她接到身边照顾,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回到医院宿舍安顿好奶奶,
第二天我刚到科室,护士长李静就在走廊叫住了我。她是个爽利能干的北方姑娘,
平时对我们这些医生照顾有加。她递给我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然后,在我低头签字的时候,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说:“王五,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有些话想当面跟你说。”我抬起头,撞上她有些紧张却又勇敢的目光。那一刻,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长期的共事中,我们早已熟悉彼此的人品和脾气。没有太多的浪漫曲折,
我们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李静的体贴和开朗,像一缕阳光,
照进了我因为学业和工作一直紧绷的生活里。奶奶知道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直说我终于有人管着了。很快,秋天来了,医院组织了一次义诊,我和李静都被抽调了过去,
然而秋雨绵绵,以往就不好上的盘山公路是那么的湿滑,就在司机聚精会神的开车时,
一辆小轿车飞快的从我们的后面驶来,尽管司机拼命的鸣笛,但是小轿车的司机并没有在意,
很快便开到了我们的前面。 并猛踩了一脚刹车,司机躲避不及的情况下猛打了一把方向盘,
我们的车跌落到了山谷。剧烈的颠簸和四处乱飞的医疗仪器砸中了我的额头。 一时的剧痛,
使我忍不住晕了过去。 很快我便醒了过来看到车厢内的一片狼藉,
我费劲地解开了腰间的安全带,四处搜寻着李静的身影。在发现车厢内少了很多人后,
我立刻从破碎的车窗爬了出去。 一旁已经有同事们开始醒来了。
他们拎着自己的医药箱跟着我走到了一处空地。我喊李静的声音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只有空谷的回音在山谷之中不断回荡。救援来的很快,我不断地哀求着他们帮帮我,
在一头搜救犬的带领下,我成功地在一处山坡上看到了李静的身影。我疯了一样冲过去,
抱住她。一根树枝插在了她的心脏位置,鲜血汩汩涌出。我是医生,是心外科医生,
可我手边没有任何手术器械,甚至连最基本的止血条件都不具备。我只能徒劳地按压着伤口,
看着她的脸色一点点苍白,体温一点点流逝。她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她就那样死在了我的怀里,在泥泞的山谷里,在瓢泼大雨中。
后来,
回到医院后张云红着眼睛告诉我:“王医生……静姐她……那时候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她想给你一个惊喜......”这个消息像一把更钝的刀,在我早已破碎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失去了妻子,也失去了未出世的孩子。从那以后,我再也无法平静地拿起手术刀。
每当冰冷的器械触碰到指尖,眼前就会浮现李静惨白的脸和那漫天的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