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味是在周三清晨钻进我鼻子的。那时我刚结束一局排位,指尖还沾着键盘键帽的微凉,
屏幕上“胜利”的弹窗还没来得及关,
一股混着焦油和薄荷的味道就缠了上来——不是我偶尔抽的那种淡烟,是更烈、更呛人的,
像有人把燃烧的烟头直接按在了我家阳台栏杆上。我趿着拖鞋跑过去,扒着玻璃往外看,
隔壁阳台的推拉门开着,晾衣绳上挂着件黑色速干衣,风一吹,烟味就顺着缝隙往我家灌,
绕着我的游戏屏转了圈,连耳机里残留的游戏音效都染了股烟味。
“搞什么啊……”我捏着鼻子骂了句,打开手机看时间,才七点半。这人是凌晨没睡,
还是早起就抽烟?我对着隔壁翻了个白眼,转身想关窗,
却瞥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头发乱糟糟的,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软趴趴的,
眼睛因为熬夜有点肿,再加上这一米六的身高,怎么看都像刚考完试的高中生。
又想起上周买衬衫的事。导购小姐姐笑着拉我往童装区走:“小朋友穿这个160码刚好,
蓝色还显白呢!”我攥着成人区XL码的衬衫标签,脸涨得通红:“我二十七了,穿成人码。
”导购愣了愣,上下打量我半天,才讪讪地说:“不好意思啊,看着太显小了。”显小。
这两个字像贴在我脑门上的标签,从高中贴到现在,撕都撕不掉。学生时代被同学拉去网吧,
老板看了我一眼就摆手:“未成年不能进啊。”工作后同事聚餐,
领导笑着说:“小屁孩少喝点,别喝醉了哭鼻子。”就连前女友分手时,
都带着点可惜的语气:“你人挺好的,就是跟你走一起,别人都以为我带弟弟……没安全感。
”没安全感。我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扯了扯嘴角。安全感跟身高有什么关系?
我能修好公司里坏了的打印机,能帮同事写好难搞的报告,甚至能在游戏里带队友躺赢,
可这些都抵不过一句“你太矮了,像小屁孩”。烟味还在飘,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决定去跟隔壁说说。可刚走到玄关,脚就顿住了——万一隔壁是个凶巴巴的大叔怎么办?
万一他不耐烦,骂我多管闲事怎么办?我想起上次在楼下看到的醉汉,
对着邻居吼“我在家抽烟关你屁事”,心里就发怵。我这人天生怂,
上学时被同学抢了作业本都不敢要回来,工作后被同事推了额外的活也只会点头,
现在要去跟陌生人提意见,简直像要我去打职业比赛。“算了,忍忍吧。”我退回来,
把窗户关严,又找了块布把阳台缝隙堵上,可烟味还是能钻进来,绕着我的鼻子转。
我坐在电脑前,盯着屏幕上的“收徒”按钮,手指悬在键盘上,
却没心思点开——烟味像根细针,扎得我嗓子发痒,
连游戏里最喜欢的英雄都觉得没那么顺眼了。就这样忍了三天。烟味越来越浓,
我每天晚上都被呛得睡不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烟味,
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躺在烟缸里。周五晚上,我刚拿五杀,
耳机里突然传来队友的声音:“师父,你那边怎么有烟味啊?是不是有人抽烟?
”我捏着鼠标的手紧了紧,没说话,直接退出了游戏。“这是我花了所有积蓄买的房子!
凭什么要我忍?”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了道刺耳的声音。
我翻出抽屉里的饼干盒——上周妈妈寄来的手工饼干,包装得挺好看,就当是伴手礼,
总不能让人拿着礼物还发脾气吧?我攥着饼干盒,手指都掐进了包装纸里,深吸一口气,
打开门往隔壁走。刚走到隔壁门口,就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像有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
我吓得往后跳了一步,手里的饼干盒差点掉在地上。紧接着,门“哗啦”一声被撞开,
一个穿灰色运动服的男人从里面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嘶”了一声。
他挣扎着爬起来,揉着腰,对着门里喊:“红太熊,你也太狠了!下次能不能轻点?
”门里没声音,只有风把烟味吹出来,更浓了。男人又揉了揉腿,一瘸一拐地走了,
路过我时,还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站在原地,手里的饼干盒都在抖——红太熊?
这是什么外号?刚才那男人是被“熊”打了?我盯着隔壁的门,
心里突然发毛:万一隔壁是个满身肌肉的壮汉,刚才把那男人扔出来的就是他,
那我现在过去,会不会也被扔出来?“要不……算了?”我往后退了半步,
可一想起家里的烟味,又咬了咬牙。不行,再忍下去我要神经衰弱了!我攥紧饼干盒,
伸手按了门铃。“叮咚——”门里传来个低沉的声音,有点哑,像刚睡醒:“谁啊?
”我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飘:“你、你好!我是隔壁的邻居,我、我带了点东西过来,
想跟你说个事……”“东西?”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伸了出来,指甲修剪得很整齐,
指节有点粗,一看就是经常用劲的手。我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饼干盒就被那只手抢了过去,
紧接着,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只留下一句模糊的“谢了”。我僵在原地,
手里还残留着饼干盒包装纸的触感。这就……结束了?我连烟味的事都没说出口,
饼干倒先送出去了?我盯着紧闭的门,心里又气又委屈,转身往家走,
脚步都蔫蔫的——果然,我就是这么没用,连句话都说不完整。接下来的几天,烟味没停,
反而更浓了。我去警卫室投诉,警卫大叔拍着我的肩膀说:“年轻人别太较真,
人家在家抽烟,我们也管不了啊。”我又在垃圾分类站等,想堵到隔壁的人,
结果等了三个小时,只等到一只橘猫蹭我的裤腿。烟味像跟屁虫,跟着我进房间、进厨房,
甚至连我放在衣柜里的衣服都沾了股烟味。我开始失眠,白天上班昏昏沉沉的,
领导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我只能含糊地说“有点感冒”。“不能再忍了。
”周日晚上,我盯着天花板,眼睛里全是红血丝。我猛地坐起来,穿好衣服,连拖鞋都没换,
就往隔壁冲。按门铃时,我的手在抖,但我咬着牙告诉自己:“受害者是我!我不用怕!
”“咔啦”,门开了。先是一声带着喘息的抱怨,有点凶,
又有点哑:“哈啊~运动到一半……X的!”我抬头,瞬间就傻了。门口站着个女生。
不是我想象中的壮汉,也不是凶巴巴的大叔,是个很高的女生,至少一米七,
穿着黑色瑜伽裤,腿又长又直,线条流畅得像运动员。上身只披了条白色毛巾,
水珠顺着她的锁骨往下滑,滴在毛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的头发是短的,刚洗过,
发梢还在滴水,贴在脖颈上,露出修长的脖子。脸是标准的V字脸,鼻梁高挺,
眼睛又大又亮,眼角那颗痣像颗小星辰,可眼神却冷得像冰,扫了我一眼,就让我浑身发颤。
最让我震惊的是她的身材。不是软乎乎的那种,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很清晰,
腰腹没有一点赘肉,连握着香烟的手指都带着劲——那烟夹在她指间,燃着火星,
烟味就是从这里来的。她低头看着我,嘴里叼着烟,语气不耐烦:“你是谁?
”我吓得浑身僵硬,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被扔出来的男人——她就是“红太熊”?
这么个女生,能把壮汉扔出门?我张着嘴,
半天说不出话:“啊……那、那个……我……”她撇了撇嘴,把烟从嘴里拿出来,
弹了弹烟灰,声音更冷了:“我问你是谁!你不会回答吗?”“啊!我、我是隔壁邻居!
”我慌忙回答,目光却无处安放——她太高了,我平视过去,刚好落在她胸前,
毛巾裹得不算紧,能看到一点点轮廓。我赶紧移开视线,盯着她的瑜伽裤裤脚,
耳朵烫得能煎鸡蛋。“所以呢?”她往前迈了一步,距离我只有半臂远。
温热的气息裹着烟味飘过来,里面还混着点淡淡的柠檬味,是她洗发水的味道。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攥着衣角,半天说不出话。“那、那个!”我刚想提烟味的事,
她却突然凑近我的耳朵,声音像炸雷一样:“喂!你听不到吗?我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热气喷在我耳朵上,我打了个哆嗦。所有的委屈和愤怒突然涌上来——被嘲笑的日子,
被烟味折磨的夜晚,还有眼前这人的轻视……我猛地抬头,眼睛发红,大声喊道:“那个!
请、请你不要抽烟了!”空气突然静了。她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
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然后她笑了,不是温柔的笑,是带着点挑衅的,嘴角往上挑,
把烟重新叼回嘴里,左手弹了弹烟灰,右手伸进瑜伽裤右边的口袋,掏出个银色烟盒,打开,
挑着眉看我:“如果我说要继续抽烟,你能拿我怎么办?”“烟、烟味老是飘进我房间!
如果你坚持要抽,我就……”话没说完,她狠狠吸了口烟,然后对着我的脸吹过来。
浓烟呛得我咳嗽不止,眼泪都快出来了,脸颊又红又烫,像被人扇了一巴掌。“好,我抽了,
你想怎样?”她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挑衅,“觉得委屈就想办法让我不能抽啊,
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不过……你有那个胆识吗?”她上下打量我,
嘴角的笑意更浓了,“长得又矮又软,别说是男生了,你根本就是个小屁孩。”小屁孩。
这三个字像一把锤子,砸开了我所有的回忆。“唉,因为这个小屁孩,我们都不能喝酒了。
”“你是不是隐瞒年龄了?长得太像小学生了。”“办公室有个矮冬瓜也不错,好使唤。
”“跟你走一起太丢脸了,你像我弟弟。”那些话在我脑子里转,像无数根针,
扎得我太阳穴突突地疼。我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红血丝,一把抢过她嘴里的烟。
她明显愣住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手里的烟。“小屁孩?”我声音发颤,却攥紧了烟,
“我一辈子都被人蔑视,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往前迈了一步,
踮起脚,把她逼到墙边,右手撑在墙上,圈住她——我个子矮,踮起脚也只能到她下巴,
额头几乎碰到她的嘴唇,能闻到她呼吸里的烟味,还有那点柠檬味,“就因为我长得矮,
你就无视我?你刚才说好奇我能怎么办?你继续抽啊!我也很好奇,我会做出什么事!
”我的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肩膀,软乎乎的,和她冷硬的眼神完全不一样。然后,
“哗啦”一声——她身上的毛巾掉在了地上。我瞪大眼睛,脑子一片空白。毛巾落在地上,
露出她的上半身。不是我想象中的软肉,是有线条的,胸肌不算大,但很挺,
腰腹的马甲线清晰可见,连肋骨的轮廓都能看到一点。水珠还在往下滴,
顺着她的腰滑进瑜伽裤里,留下一道水痕。她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健身的冷白,
在灯光下泛着水光,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她也傻了,眼睛盯着我,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像煮熟的虾子。然后,她的眼神突然变了,从惊讶变成愤怒,
咬着牙说:“你、你这个臭小子……”“等、等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慌得手忙脚乱,
赶紧捡起毛巾递过去,却又怕碰到她,手停在半空中,“真、真的!我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