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完美公司与不存在的我“恭喜你，陈远先生，欢迎加入‘彼岸’。
”人事总监丽莎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完美笑容，将一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门卡推到我面前。
卡上蚀刻着“彼岸生命科技”的字样和一个抽象的脑神经图案。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
“彼岸”，全球最顶尖的生命科技巨头，以开发出能延缓衰老的“青春素”而闻名于世，
是所有生物工程毕业生心中的圣地。“谢谢！我一定会努力的！”我强压住激动，
伸手去拿那张门卡。就在我的指尖触碰到门卡冰凉的瞬间——嗤——！
一阵剧烈的、仿佛脑仁被电流击穿的刺痛猛地袭来！
的一切——丽莎的笑容、宽敞明亮的办公室、窗外的摩天大楼——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
疯狂地闪烁、扭曲！
塞进我的脑海：…警报尖鸣…红色的应急灯旋转……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咆哮：“…备份！
必须完成备份！…”…玻璃破碎声…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那是我自己的脸！
在眼前闪过……最后，是一行用血写在地板上的、潦草不堪的字迹：“不要相信‘彼岸”！
他们在……”剧痛和幻象潮水般退去，快得像是错觉。我晃了晃脑袋，眼前恢复正常。
丽莎依旧微笑着看着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刚才的异常。“陈先生？你没事吧？
脸色有点苍白。”她关切地问。“没……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接过门卡，手心却全是冷汗。刚才那是什么？幻觉？熬夜准备面试的后遗症？
可那种疼痛感和那些画面，真实得可怕。尤其是最后那条血字信息……不要相信“彼岸”？
这怎么可能？“彼岸”是行业的标杆，是无数人向往的科学殿堂。丽莎带我熟悉环境。
“彼岸”总部内部比外界传闻的更加先进和……静谧。光滑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板，
纯白色的墙壁，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们行色匆匆，彼此间几乎没有交流，
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一切都符合一家顶级科研机构的样貌，但不知为何，
那股过分的安静和整洁，总让我感到一丝说不出的压抑。我的职位是“初级记忆归档员”，
工作地点在B7层，一个被称为“回廊”的地方。“你的工作是协助资深工程师，
对部分‘志愿者’捐献的、用于研究的记忆数据进行初步筛选和归档。”丽莎解释道，
“这些都是经过严格伦理审查的，放心。”“回廊”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
只不过书架上存放的不是书籍，而是一排排不断闪烁着蓝色指示灯的黑匣子——记忆存储器。
空气中有一种淡淡的、像是臭氧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我的直属上司，
是一个名叫大卫的中年男人，眼神有些涣散，态度冷淡，只是简单交代了几句操作流程，
就指给我一个工位。工位很干净，电脑已经开启。我坐下，尝试熟悉系统。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直到……我无意间点开了电脑角落里一个名为“已离职员工工作日志”的隐藏文件夹。
里面是前几任这个岗位的员工留下的日志。大部分记录都枯燥乏味。
但有一个编号为“E-77”的员工的日志，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最后几条日志，
字里行间透着一种越来越强烈的不安：第23天：B7层的清洁时间是不是太长了？
每次都是凌晨3点整，一秒不差。第27天：今天归档的一段记忆碎片里，
好像看到了……不可能，一定是分类错误。第30天：我问了大卫关于‘净土’项目，
他表情很奇怪，让我不要打听。第33天：我感觉有人在看我。
不是通过摄像头……系统日志好像被动过……日志在这里戛然而止。“净土”项目？
那是什么？公司公开的资料里从没提过。还有，E-77怎么了？离职了？
为什么他的日志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办公室角落的摄像头。
那红色的指示灯，正安静地亮着，仿佛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下班时间到了。我收拾东西，
准备离开。经过大卫的工位时，发现他已经走了，但他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似乎只是暂时锁屏。鬼使神差地，我瞥了一眼他的屏幕。锁屏界面上，显示着一张电子便签，
上面只有一行字：“新资产‘陈远’已入库，编号：C-102。初始稳定性：92%。
观察周期：7天。”C-102？那是……我的员工编号？公司内部系统里，
我的编号是C-101才对。“资产”？“稳定性”？“观察周期”？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我的心里！这根本不是在描述一个员工，
更像是在描述……一件物品，或者一个实验体！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我猛地想起入职时那个诡异的幻象和血字警告！难道……都是真的？！
“彼岸”到底在进行什么秘密研究？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必须弄清楚！我强作镇定，
快步走向电梯。我需要冷静，需要思考。电梯从B7层缓缓上升。轿厢里只有我一个人，
金属墙壁映出我苍白失措的脸。就在电梯即将到达1楼时——叮！电梯没有在1楼停下，
而是异常地、毫无征兆地停在了B3层。电梯门缓缓打开。B3层？员工手册上说，
B3及以下是高度管制区，普通员工禁止入内。门外是一片昏暗的空间，
只有几盏幽绿色的安全出口指示灯提供着微弱的光源。空气中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浓烈了。
借着绿光，我隐约看到走廊尽头，有一扇厚重的、像是银行金库一样的金属大门，
门上喷印着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标志：一个被荆棘缠绕的、发光的大脑。
而更让我瞳孔骤缩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看不清面容的身影，正推着一辆担架车，
悄无声息地滑入那扇金属大门。在门关闭的前一瞬，
担架上那个“人”的一只手无力地垂落下来。那只手的腕带上，
似乎印着一串编号：E-77。电梯门在我面前缓缓合上，继续上升。我僵立在电梯里，
浑身冰冷。E-77……他根本不是离职！他成了……实验品？！那个“净土”项目，
难道就是在B3层？而我，这个新来的“C-102号资产”，
stability稳定性92%，观察期7天……是不是意味着，7天之后，
如果我的“稳定性”不达标，或者我发现了太多秘密，就会变得和E-77一样？！
走出“彼岸”大厦，傍晚的阳光照在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这个世界，
和我几个小时前走进去时，已经完全不同了。我没有回家，
而是失魂落魄地走进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点了一杯最浓的咖啡，试图理清思绪。我拿出手机，
想搜索一下关于“彼岸”的负面新闻或者“净土”项目，但搜索结果干干净净，
全是褒奖和赞美。这一切太诡异了。我必须要自保。至少要搞清楚“净土”到底是什么，
以及我为什么会被列为“资产”。我想起E-77的日志里提到“系统日志被动过”。
也许……真正的线索，藏在公司内部网络的更深层？我是个程序员，
或许可以试试……就在我思考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新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想活过七天，午夜十二点，
打开你公寓门外的报箱。——E-77”E-77？！他不是已经被推进那扇金属门了吗？
怎么还能给我发短信？！是陷阱？是“彼岸”的测试？
还是……E-77真的用某种方式逃出来了，或者留下了后手？我的心跳再次失控。
这个短信的出现，意味着我的一举一动，可能不仅被“彼岸”监视着，
也可能被另一股隐藏在暗处的、知晓内情的力量注视着。我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咖啡馆。
窗外车水马龙，一切如常。但我却感觉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8点47分。距离午夜十二点，还有3小时13分钟。
我深吸一口气，将杯子里已经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液体让我稍微清醒。没有退路了。
无论发信人是谁，无论报箱里是什么，这都是我目前唯一的、可能窥见真相的机会。
我站起身，走出咖啡馆，融入了霓虹闪烁的都市夜色。而在我身后，街角一辆黑色的轿车里，
车窗缓缓升起，车内的人对着耳麦低声道：“目标已离开咖啡馆，情绪表现紧张。
疑似已接触‘异常信息’。是否按计划进行‘稳定性’测试？
”耳麦里传来一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音：“批准。按‘C级预案’执行。
注意观察他的……‘记忆边界’反应。”2 记忆芯片与追杀指令午夜十二点整。
我站在公寓楼道冰冷的安全灯下，盯着那个生锈的绿色报箱，心脏跳得像要炸开。
E-77的短信像一道催命符，又像是一根唯一的救命稻草。发信人是谁？
是那个被推入B3层金属门的人？是他的幽灵？
还是“彼岸”设下的、测试我“稳定性”的残酷陷阱？我没有选择。深吸一口气，
我用微微颤抖的手，拧开了报箱的锁。里面没有报纸，没有广告传单。
只有一个用黑色绝缘胶带缠绕得严严实实的、火柴盒大小的扁平方块，静静地躺在箱底。
我拿起它，触手冰凉而坚硬。回到公寓，反锁好所有门窗，拉上窗帘。我坐在书桌前，
就着台灯的光，小心翼翼地剥开胶带。里面露出来的，
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造型极简的金属U盘。通体哑黑，没有任何品牌标识，
只有一侧有一个微小的、呼吸般闪烁的蓝色指示灯。它看起来……非常高科技，绝非凡品。
这真的是E-77留下的？一个“已离职”的初级归档员，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它插进了笔记本电脑的USB接口。电脑识别了新硬件，
但没有任何弹窗提示。我打开“我的电脑”，
里面多了一个名为“For C-102”的加密分区！需要密码。E-77没有提供密码。
我尝试输入“E-77”、“彼岸”、“净土”，甚至我的名字拼音，全部错误。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目光扫过桌上那张“彼岸”的门卡。卡号末尾四位是0928。
我下意识地输入了“0928”。滴！加密分区应声解锁！里面只有一个文件，
文件名是：“看看你是谁.mem”.mem？记忆文件格式？
“彼岸”内部使用的特殊格式？我的心跳再次加速。没有犹豫，我双击了文件。
一个极其简洁的播放器界面弹出，开始自动播放。没有画面，
只有一段嘈杂的、仿佛信号极不稳定的音频。
一个我无比熟悉、却因极度恐惧和虚弱而严重变调的声音，
断断续续地响起：“…时间不多了…他们发现我了…听着，C-102，
或者说…‘我’…”剧烈的咳嗽声，
夹杂着电流的嘶嘶声“…‘彼岸’…根本不是生命科技公司…是坟墓！是窃取时间的坟墓！
‘青春素’…是毒药！是标记！
…‘净土’…是意识上传…是把濒死富豪的意识…强行覆盖到我们这些…‘资产’的大脑里！
夺舍！懂吗？！
到‘源文件’…在‘开发总监办公室’…艾伦·韦斯特…他的终端…密码是…”音频在这里，
被一声巨大的、像是枪响的声音打断！接着是死一般的寂静。几秒后，音频自动关闭。
我僵在椅子上，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个声音……是我自己的声音！虽然扭曲变调，
但那的的确确，是我每天刷牙洗脸时听到的、属于自己的声音！E-77……是我？！
或者说，是“上一个”我？！“彼岸”在进行意识上传和覆盖？
把富豪的意识植入年轻员工的“壳”里？！而我，陈远，编号C-102，
是下一个即将被“覆盖”的“壳”？！那封“遗书”，是上一个“我”在彻底消失前，
发出的最后警告？！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淹没了我。我像是被困在一个噩梦里，却无比清醒。
所以，“稳定性”指的是作为“容器”的兼容性？
观察期是看我这个“壳”会不会产生排异反应？所以，我入职时那段破碎的幻象，不是幻觉，
是上一个“我”被清除时残留的记忆碎片？！血字警告是真的！
“彼岸”是一个巨大的、披着科技外衣的屠宰场！我必须逃！立刻！马上！
但……能逃到哪里？“彼岸”的能量超乎想象。他们能用我的声音给我发短信，
能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可能早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被植入了追踪器！
出租车里的对话……“C级预案”、“记忆边界反应”……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接触了U盘！
我的公寓不再安全！我猛地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电脑、手机、几件衣服，
还有那个至关重要的U盘。我必须拿到“源文件”！
那个在开发总监艾伦·韦斯特终端里的东西！
那是唯一能证明这一切、或许能扳倒“彼岸”的证据！可是，“彼岸”大厦守卫森严，
我怎么可能深夜潜入B7层，甚至进入总监办公室？就在我焦急万分时，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内容更短：“清洁队已出发。走消防梯，下到B2，垃圾通道。快！
”清洁队？是E-77日志里提到的凌晨3点的清洁？不，现在是午夜！他们提前了！
是冲我来的！他们没有耐心等七天了！他们要现在就来“处理”掉我这个不稳定的“资产”！
没有时间犹豫了！我抓起背包，猛地推开公寓门，冲向消防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