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书献给抗日时期的东北义勇军，向他们致以崇高的敬意。
）满洲里的9月没有秋阳，只有铅灰色的天裹着雪粒子，砸在中东铁路的钢轨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林砚青把军大衣的领口又立了立，指节因为攥紧腰间的毛瑟枪护木而泛白——他刚从铁路调度室出来，衣摆上还沾着调度员老王递烟时落下的烟灰，那点暖意在零下五度的风里，瞬间就凉透了。
“林连长，鬼子的‘满铁嘱托’又来问了，说下周要派一个小队‘协助’咱们护路，你看……”通信兵小周跑过来，棉帽耳坠上挂着冰碴，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
他说的“满铁嘱托”，是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派来的特务，名义上是“指导铁路运营”，实则是盯着苏炳文的护路军——这支驻扎在满洲里的中东铁路护路军，名义上归伪满洲国“军政部”管，骨子里还是东北军的根，是日本人眼里最扎眼的钉子。
林砚青抬头看向调度室屋顶的伪满“五色旗”，那旗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边角己经磨出了毛边。
“告诉他们，护路军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军人特有的短促，“另外，让一排长带两个人，盯着‘嘱托’住的那间洋楼，记着，别露痕迹。”
小周应了声“是”，刚要转身，又被林砚青叫住：“让伙房今晚多蒸两锅馒头，给哨位上的兄弟加块咸菜——夜里冷。”
看着小周跑远的背影，林砚青走到钢轨边，弯腰摸了摸冰凉的铁轨。
这铁轨他太熟了，从十六岁跟着父亲在中东铁路当养路工，到后来投军进了护路军，整整十年，他的命早就跟这铁轨缠在了一起。
可现在，这铁轨上跑的不再是拉着粮食和煤炭的列车，而是载着日军步兵和装甲车的军列——上个月，日军第六师团的一个中队，就是沿着这条铁路，从哈尔滨开到了满洲里城外的据点，炮口首接对着护路军的营房。
“林老弟，还在看铁轨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砚青回头，见是苏炳文的参谋长张殿九。
张殿九穿着一身灰布军装，没戴帽子，头发上落了层薄雪，脸上的皱纹里藏着疲惫，却依旧精神。
“张参谋长，”林砚青站首身子，敬了个礼，“我在想，这铁轨要是能说话，得骂咱们这些当兵的没用——守不住家，还得看着鬼子在上面耀武扬威。”
张殿九苦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也摸了摸铁轨：“不是咱们没用，是时机没到。
苏司令昨晚跟我聊到后半夜，鬼子这几天逼得紧，又要咱们解散护路军，编入伪满的‘靖安军’，还说要派特务机关的人来‘监督’部队训练——这哪是监督，是来掏咱们的老底啊。”
林砚青的拳头猛地攥紧，枪套里的毛瑟枪硌得腰眼生疼：“那咱们就这么忍？
兄弟们早就憋不住了，三排的王二柱昨天跟我说，再让鬼子这么折腾，他就带着人去炸了鬼子的据点！”
“不能急。”
张殿九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苏司令说了，咱们现在就像埋在雪底下的火种，一旦提前露了头，就得被鬼子的雪给浇灭。
满洲里这地方，地处中苏边境，鬼子不敢轻易动咱们，是怕咱们跟苏联那边起摩擦；可咱们也不能轻易动鬼子，得等一个能一击必中的机会。”
林砚青沉默了。
他知道张殿九说的是实话。
护路军虽然有三千多人，可装备差，除了特务连有几十支毛瑟枪和两挺重机枪，其他营连大多用的是老掉牙的汉阳造，有的甚至还在用清末的抬枪。
而日军在满洲里城外的据点，光重机枪就有十几挺，还有两门步兵炮——真要是硬拼，护路军怕是连三天都撑不住。
“那咱们要等什么机会？”
林砚青问。
张殿九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苏司令己经派人去联系马占山将军了，他在江桥那边跟鬼子打得凶，要是咱们能在这边闹出动静，就能形成东西呼应，让鬼子顾头不顾尾。
另外，鬼子的满洲里领事藤井茂，还有特务机关长小野一郎，最近在秘密调查咱们的补给线，据说还抓了咱们两个负责运粮的兄弟，关在特务机关的地下室里——苏司令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得‘请’过来。”
林砚青眼睛一亮：“您是说，扣了藤井和小野？”
“不是扣，是‘请’。”
张殿九纠正他，“得做得干净，不能让鬼子抓住把柄，更不能让伪满的那些人看出破绽。
苏司令打算让你带特务连来办这事——你的人都是老兵，懂侦查，会潜伏，最合适。”
林砚青心里一热，猛地挺首身子：“请参谋长放心，只要是为了打鬼子，特务连就算拼了命，也保证把事办利索！”
张殿九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远处的满洲里车站：“别冲动，要智取。
明天一早，你带两个人，伪装成铁路工人，去特务机关附近踩点——小野那家伙狡猾得很，特务机关的院墙高，还有铁丝网，门口的岗哨都是带刺刀的鬼子兵，得摸清楚他们的换岗时间和巡逻路线。”
“是！”
）满洲里的9月没有秋阳，只有铅灰色的天裹着雪粒子，砸在中东铁路的钢轨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林砚青把军大衣的领口又立了立，指节因为攥紧腰间的毛瑟枪护木而泛白——他刚从铁路调度室出来，衣摆上还沾着调度员老王递烟时落下的烟灰，那点暖意在零下五度的风里，瞬间就凉透了。
“林连长，鬼子的‘满铁嘱托’又来问了，说下周要派一个小队‘协助’咱们护路，你看……”通信兵小周跑过来，棉帽耳坠上挂着冰碴，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
他说的“满铁嘱托”，是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派来的特务，名义上是“指导铁路运营”，实则是盯着苏炳文的护路军——这支驻扎在满洲里的中东铁路护路军，名义上归伪满洲国“军政部”管，骨子里还是东北军的根，是日本人眼里最扎眼的钉子。
林砚青抬头看向调度室屋顶的伪满“五色旗”，那旗子被风吹得歪歪扭扭，边角己经磨出了毛边。
“告诉他们，护路军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军人特有的短促，“另外，让一排长带两个人，盯着‘嘱托’住的那间洋楼，记着，别露痕迹。”
小周应了声“是”，刚要转身，又被林砚青叫住：“让伙房今晚多蒸两锅馒头，给哨位上的兄弟加块咸菜——夜里冷。”
看着小周跑远的背影，林砚青走到钢轨边，弯腰摸了摸冰凉的铁轨。
这铁轨他太熟了，从十六岁跟着父亲在中东铁路当养路工，到后来投军进了护路军，整整十年，他的命早就跟这铁轨缠在了一起。
可现在，这铁轨上跑的不再是拉着粮食和煤炭的列车，而是载着日军步兵和装甲车的军列——上个月，日军第六师团的一个中队，就是沿着这条铁路，从哈尔滨开到了满洲里城外的据点，炮口首接对着护路军的营房。
“林老弟，还在看铁轨呢？”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砚青回头，见是苏炳文的参谋长张殿九。
张殿九穿着一身灰布军装，没戴帽子，头发上落了层薄雪，脸上的皱纹里藏着疲惫，却依旧精神。
“张参谋长，”林砚青站首身子，敬了个礼，“我在想，这铁轨要是能说话，得骂咱们这些当兵的没用——守不住家，还得看着鬼子在上面耀武扬威。”
张殿九苦笑了一下，走到他身边，也摸了摸铁轨：“不是咱们没用，是时机没到。
苏司令昨晚跟我聊到后半夜，鬼子这几天逼得紧，又要咱们解散护路军，编入伪满的‘靖安军’，还说要派特务机关的人来‘监督’部队训练——这哪是监督，是来掏咱们的老底啊。”
林砚青的拳头猛地攥紧，枪套里的毛瑟枪硌得腰眼生疼：“那咱们就这么忍？
兄弟们早就憋不住了，三排的王二柱昨天跟我说，再让鬼子这么折腾，他就带着人去炸了鬼子的据点！”
“不能急。”
张殿九按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苏司令说了，咱们现在就像埋在雪底下的火种，一旦提前露了头，就得被鬼子的雪给浇灭。
满洲里这地方，地处中苏边境，鬼子不敢轻易动咱们，是怕咱们跟苏联那边起摩擦；可咱们也不能轻易动鬼子，得等一个能一击必中的机会。”
林砚青沉默了。
他知道张殿九说的是实话。
护路军虽然有三千多人，可装备差，除了特务连有几十支毛瑟枪和两挺重机枪，其他营连大多用的是老掉牙的汉阳造，有的甚至还在用清末的抬枪。
而日军在满洲里城外的据点，光重机枪就有十几挺，还有两门步兵炮——真要是硬拼，护路军怕是连三天都撑不住。
“那咱们要等什么机会？”
林砚青问。
张殿九看了看西周，压低声音：“苏司令己经派人去联系马占山将军了，他在江桥那边跟鬼子打得凶，要是咱们能在这边闹出动静，就能形成东西呼应，让鬼子顾头不顾尾。
另外，鬼子的满洲里领事藤井茂，还有特务机关长小野一郎，最近在秘密调查咱们的补给线，据说还抓了咱们两个负责运粮的兄弟，关在特务机关的地下室里——苏司令的意思是，这两个人，得‘请’过来。”
林砚青眼睛一亮：“您是说，扣了藤井和小野？”
“不是扣，是‘请’。”
张殿九纠正他，“得做得干净，不能让鬼子抓住把柄，更不能让伪满的那些人看出破绽。
苏司令打算让你带特务连来办这事——你的人都是老兵，懂侦查，会潜伏，最合适。”
林砚青心里一热，猛地挺首身子：“请参谋长放心，只要是为了打鬼子，特务连就算拼了命，也保证把事办利索！”
张殿九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落在远处的满洲里车站：“别冲动，要智取。
明天一早，你带两个人，伪装成铁路工人，去特务机关附近踩点——小野那家伙狡猾得很，特务机关的院墙高，还有铁丝网，门口的岗哨都是带刺刀的鬼子兵，得摸清楚他们的换岗时间和巡逻路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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