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好好配合。”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苏婉耳边炸开，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
她猛地睁眼。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光亮瞬息间映出一个站在床边的高大轮廓。
不是幻觉。脖颈间，是刀刃贴着皮肤传来的、能钻进骨头缝的冰冷。
苏婉的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停。她看不清他的脸，
黑布遮挡了一切，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泛着红光的眼睛，和紧绷到抽搐的下颌线条。
他的手在抖。握着刀的手，在极轻微、极有频率地颤抖。苏婉的视线被那只手死死吸住，
接着，她极其缓慢地、僵硬地抬起眼，对上了他的眼睛。在那片被黑布遮蔽的阴影下，
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紧张，只有一片燃烧的、泛着红光的……兴奋。苏婉背后的冷汗，
瞬间浸透了睡衣。这不是抢劫。 这是一个捕猎者在欣赏自己的猎物。这个念头像电火花，
瞬间击中了她急速冷却却又飞速运转的大脑。此刻，任何过激的反应都等于自杀。顺从，
是她唯一的生路。但顺从，从来不等于认命。苏婉没有说话，
只是极其缓慢、极其微弱地点了点头。一个完美的、受惊过度又不敢反抗的幅度。
男人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但那把刀，依旧像长在她脖子上一样，分毫未动。“钱，
放哪了？”苏婉的眼珠艰难地转向床头柜，用眼神作答。男人立刻会意。
他一只手依旧用刀锋压制着苏婉的生命线，另一只手极其粗暴地拽开了抽屉。
“刺啦——”抽屉里那个粉色的钱包被整个扯出，几张红色钞票和一堆卡片“哗啦”一下，
散落满地。看到钱，男人的表情视乎有些失望。他蹲下身去捡。就是现在！不，还不是时候。
苏婉死死压制住肌肉逃跑的冲动，身体维持着僵硬的姿态。那双在黑暗中泛着红光的眼睛，
重新落回到苏婉身上，里面的失望和重新燃起的、某种更深邃的探寻，让苏婉不寒而栗。钱，
根本不是他想要的。他将那几张钞票攥在手里，像是攥着几张废纸。
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塞进口袋，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卷宽胶带。
“撕拉——”刺耳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像是拉开了她生命倒计时的引信。他要绑她。
苏婉的心脏已经冲到了喉咙口。“手腕，并在一起。”他发出命令。苏婉顺从地伸出双手，
手腕并拢。就在胶带缠上她皮肤的瞬间，她手部的肌肉猛然绷紧，让手腕的维度扩张到极限。
一圈，两圈，三圈。胶带像毒蛇一样，缠得密不透风。而在他收手的那一刻，
她手腕的肌肉又在瞬间彻底放松。一个微小到几乎不存在的空隙，在她与死亡之间，形成了。
汗珠混着泪水，从她的额角滑落。他没有发现。接着是脚踝。苏婉用同样的方式，
在他的捆绑下，为自己预留了挣脱的可能。做完这一切，男人似乎终于松弛了一些。
他站起身，像一头被囚禁的野兽，在狭小的卧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苏婉的心尖上。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不，不能让他这么安静下去。
“哥哥……”她发出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哽咽，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小猫。
男人踱步的动作猛地一顿，那双嗜血的眼睛瞬间钉在她身上，凶光毕露。“闭嘴！
”“我……我害怕……一害怕就想说话……”苏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将一个受害者的恐惧扮演得淋漓尽致。男人皱了皱眉，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没有再呵斥。
有突破口。“钱你已经拿走了……我跑不掉的……我保证不大喊大叫，就想说说话，行吗？
”她的语调更软，带着哀求。男人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他似乎觉得，
一个被绑在床上的猎物，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哀鸣，并不会影响什么。苏婉决定再加一把火，
一把能烧穿他伪装的火。她用一种极致的、带着哭腔和破碎感的语气，
轻声唤道：“哥哥……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她的声音很轻，不带任何指责，
只有纯粹的、无辜的困惑，甚至还藏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试探。男人浑身一震。
他预想过尖叫、咒骂、求饶，却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刀下的猎物，
用这种近乎“关切”的语气提问。他想呵斥，但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凶光却收敛了一瞬，
变成一种更深、更沉的审视。苏婉的心跳在疯狂擂鼓，她赌对了。“哥哥，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她乘胜追击，将自己放在一个“理解者”的位置上。
他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而压抑，像困兽的嘶吼：“和你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呢？
你现在就在我的房间里呀。”苏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柔软，更无害，像温水，
试图渗透他坚硬的外壳。“我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哥哥。
”男人的身体不再紧绷，他停下踱步，缓缓靠在墙上，整个人都陷入了阴影里。“哥哥，
其实我的生活，过得也很艰难。”她适时地开口，语调里带着一丝被生活碾压过的疲惫。
“你看我现在，还不是租在这个老破小的破笼子里，一半的工资都给了房东。
”“我家里也穷，重男轻女，所有好东西都给了我弟弟。我上学，
都是靠自己打工和别人资助。”“幸好大学认识了几个好闺蜜，她们是好人，要不是她们，
我早就在这个城市活不下去了。”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他的反应。
他站在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因为家里……我从小就有点自卑，
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最后，她抛出了她的“投名状”。“你看我手上脚上，
是不是有很多伤疤？”她微微动了动手腕和脚踝，让那些陈年旧伤，
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这都是以前在工厂打工挣学费的时候，被机器弄伤的。
什么苦活累活，我都干过。”她的这番话，仿佛击中了男人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
阴影里的男人，终于动了。他眼中的凶狠，
渐渐被一种苏婉完全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那不是同情，更不是理解。
那是一种……野兽找到同类的眼神。一种审视、估价，带着一丝诡异灼热的……兴奋。
就在这时，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让苏婉毛骨悚然的举动。他一步一步，缓缓地朝她走来。
他没有拿刀，刀被他随意地插回了后腰。他蹲下身，视线没有落在苏婉惊恐的脸上，
而是死死地、贪婪地盯着她脚踝上那道最显眼的、因为处理不当而增生凸起的旧伤疤。然后，
他伸出了手。那只刚才还紧握着刀、微微颤抖的手。他的指尖冰冷，带着粗糙的薄茧，
像一条毒蛇的信子，极其缓慢、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意味，轻轻抚上了那道丑陋的伤疤。
苏婉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这根本不是一个劫匪会有的举动！“真美。”他沙哑的嗓音响起，
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迷恋。在他指尖触碰苏婉脚踝伤疤的那一刻，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了。手还停留在女主的脚踝上，
另一只手极其缓慢地、近乎痴迷地，卷起自己的裤管，
露出他自己脚踝上一道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更狰狞的伤疤。然后，他再缓缓抬头，
用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看着她，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狂喜的笑容。
“你的……好美”他喉结滚动，像是在品尝什么美味。“它在对我说话……它说它很孤独。
别动，让我亲一下。”一股生理性的恶心感直冲喉咙，胃里翻江倒海。
她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苏婉的脑子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
苏婉强行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个苍白却完美的微笑，
嘴角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微微抽搐，落在男人眼里，却成了动人的“羞涩”。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蛊惑：“可以……哥哥。”他的目光，
死死地、贪婪地，重新落回她脚踝那道丑陋的伤疤上。他俯下身，
不是一个劫匪对人质的威压，而是一个信徒对神迹的朝拜。
冰冷的嘴唇即将触碰到她皮肤的瞬间——“别碰那里。”苏婉的声音响起，不大，
却像一把冰锥，瞬间钉住了男人的动作。男人猛地抬头，那双泛着红光的眼睛里，
第一次出现了困惑。她迎着他困惑又痴迷的目光，用气声说，
嘴角勾起一个让他心跳漏拍的弧度：“那里……是旧的，是死的。”她微微偏过头，
用下巴指了指自己脖颈的位置，那里，正被他之前用刀压着，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这里……是新的。是你给我的。”“它更美，不是吗？”那不是一个吻。那是一个烙印。
一个野兽在自己猎物身上，留下的、宣示所有权的印记。时间极短，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婉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抠进掌心，用疼痛来对抗那股想要将他推开的本能。她知道，
这个“吻”，是她暂时安全的保障。他已经彻底陷入了她编织的陷阱，这个陷阱的名字，
叫“同类之爱”。“哥哥，我好喜欢你。”苏婉抓住他短暂的“温情”瞬间，立刻趁热打铁。
她不能给他任何思考和回味的空间。“我现在确实没钱……但我那几个闺蜜，
都是真心对我好的人。”她将话题自然地引向他最关心的“钱”，
却包装上了一层“情”的外衣。“只要你不伤害我，我可以向她们借一些，先帮你渡过难关。
”她给他画了一个更大的饼。一个关于“救赎”和“我们共同的未来”的虚假承诺。
“你拿着钱，我们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一切都能重新开始的。”这番话，
彻底击溃了他最后一点防备。他眼眶泛红，看着苏婉的眼神，不再是看着一个猎物，
而是看着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圣母”。“哥哥，你先拿着我的银行卡，
去楼下取点现金应急。”苏婉立刻报出一串数字，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和关怀，
“密码是XXXXXX。”当然，她故意将最后两位数字说反了。
她算准了他取不到钱会暴怒，但她也想好了应对的说辞。她需要他离开。哪怕只有几分钟！
这几分钟，就是她的生死时速！男人拿起那张薄薄的银行卡。他眼中的感激和信任，
浓烈得让人作呕。他没有再检查捆绑苏婉的胶带，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就匆匆冲出了公寓。
“咔哒”一声。门锁落下的瞬间，就是苏婉反击的信号！
她没有浪费一秒钟去挣脱那本就松垮的胶带，因为公寓楼下就有ATM机，
他最多十几分钟就会回来！她的身体像一条缺水的鱼，在床上剧烈地扭动，用脚，
拼尽全力去勾床头柜边缘的手机。那是她在被绑时，就用眼角余光锁定的唯一生机！
脚尖触碰到冰冷的机身，她用一种扭曲到极致的姿势，将手机勾到了自己面前。
她没有打110！警察会比他来得晚，回来看到她动过手机报警，肯定会立刻杀了她！
苏婉用脚趾，在沾满冷汗的屏幕上，精准地按下了闺蜜小雅的号码。电话几乎是秒接。“喂？
婉婉？怎么了？”“小雅，公寓进贼了！”苏婉压低声音，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却异常清晰，
“立刻报警，地址是XXX路XXX小区X栋X单元XXX！千万！千万不要再给我打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