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里藏着杨家三年的冤屈，红豆甜过并肩的险途，她袖间的风，终究吹散了他心头的雾。
北城的雨总带着股化不开的湿意，像杨乘风心头压了三年的雾。三年前，杨家一夜倾覆。
父亲杨敬言从云端跌落，锒铛入狱，罪名是“商业欺诈”，可杨乘风知道，
那是战家布下的局——战老爷子觊觎杨家的港口项目多年，用一场伪造的证据链，
彻底碾碎了杨氏百年基业。他那时还是杨家唯一的继承人，眼睁睁看着家族分崩离析，
至亲避之不及，曾经围绕身边的人作鸟兽散，只有老管家偷偷塞给他一张银行卡，
让他“走得越远越好”。庭审结束那天，战家的人甚至在法院门口等着他，
扔给他一张杨敬言在狱里“认罪”的照片。杨乘风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
却连冲上去理论的资格都没有——杨家倒台后，他这个昔日的大少爷，
不过是战家眼里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他花了三年时间蛰伏。在东南亚的雨林里学格斗，
在非洲的矿场里摸爬滚打，攒下的每一分钱、练就的每一身伤，都只为一个目标：查清真相，
让战家血债血偿。可战家在北城根基太深，他单枪匹马，无异于以卵击石。直到半年前，
他在一份加密文件里看到了“苏红袖”的名字。文件里说，三年前杨家破产前夜，
苏红袖的父亲曾与杨敬言见过最后一面，而苏家，是北城唯一能与战家分庭抗礼的存在。
更让他在意的是另一句话：苏父离奇病逝前，曾将一份关键证据交给女儿。找到苏红袖，
成了杨乘风唯一的破局之法。可苏家门禁森严，他数次接近都被挡在门外。直到三天前，
他故意在苏红袖公司楼下“偶遇”，
用一场精心设计的“英雄救美”——替她挡了混混的一棍，
额角添了道见血的伤口——才终于换来了与她面谈的机会。只是他没算到，苏红袖身边，
还跟着个眼睛比鹰还尖的莫思琪。“真的什么都愿意做。”莫思琪眼里放光，
像抓住了猎物的狐狸。杨乘风心头猛地一沉，那股不好的预感瞬间攥紧了他的胃。
可他别无选择，指尖在身侧悄悄蜷起——若不能和苏红袖达成合作，
他手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连战家的门都碰不到，杨家的冤屈，恐怕永远只能烂在泥里。
“什么都愿意做。”他点了点头，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刻意维持的虚弱。
额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这点疼痛正好成了他最好的伪装。“真的？
”莫思琪往前凑了半步，眼神里的探究几乎要把他看穿。“真的。”杨乘风迎上她的视线，
没有闪躲。莫思琪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那好，我让你给我们红袖端洗脚水，
洗脚。”她早就看明白了。杨乘风额角那点伤，对他这种浑身是疤的人来说，
根本算不得什么。想用苦肉计博红袖同情？门儿都没有。刀山火海他或许不怕，
但这种带着羞辱意味的伺候活儿，最能戳破男人的伪装——尤其是杨乘风这种，
浑身都透着“不好惹”气场的男人。杨乘风果然愣住了。他设想过苏红袖会提苛刻的条件，
资金、人脉，甚至是让他退出北城，却从没想过会是这样……近乎荒唐的要求。
苏红袖的脸“腾”地红了。杨乘风给她洗脚？
那个在文件照片里眼神冷硬、徒手拧断过敌人手腕的男人，蹲在她面前，低头替她脱鞋？
那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耳膜都在发烫，连呼吸都乱了节拍。空气里的湿意仿佛更浓了，
缠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杨乘风看着苏红袖泛红的耳根，
又看了看莫思琪那副“我看你怎么办”的表情，喉结轻轻滚了滚。查杨家的念头像根刺，
扎得他心脏发紧。他缓缓抬起眼，声音里的犹豫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好。
”苏红袖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错愕。莫思琪也挑了挑眉，似乎没料到他真的会应。
杨乘风没再看她们，转身走向浴室的方向。脚步踏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像在为一场注定纠缠的命运，敲下了第一声鼓点。浴室里的水声停了片刻，又重新响起。
苏红袖坐在沙发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真皮扶手上的纹路，
连莫思琪凑到耳边说话都没太听清。“……你说他是不是真豁出去了？
”莫思琪戳了戳她的胳膊，“为了查杨家的事，连这种事都肯干？”苏红袖这才回神，
讷讷道：“也许……他是真的急了。”她见过杨敬言的照片，
财经杂志上的男人总是西装革履，眼神温和，据说当年在北城慈善圈极有名望。
这样的人突然被扣上“商业欺诈”的罪名，换作是谁，恐怕都要拼尽全力去翻案。正说着，
杨乘风端着脚盆出来了。白色搪瓷盆里的热水冒着细雾，氤氲了他下颌线的冷硬轮廓。
他走得很慢，像是怕溅出半滴水，到了苏红袖面前，
屈膝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咔”声——那是旧伤的回响，苏红袖在那份加密文件里见过记录，
是三年前他为了抢一份战家的黑料，从三楼跳下来摔的。“水……凉了吗？”他问，
视线落在地面，没敢抬眼。苏红袖摇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没有。
”莫思琪在旁边添火：“愣着干嘛？脱鞋啊。”杨乘风的指尖顿了顿，
才缓缓伸向苏红袖的帆布鞋。她今天穿了双米白色的鞋，鞋头绣着小小的蝴蝶结，
和他掌心的薄茧形成了奇妙的对比。他的动作极轻，像是在拆一件易碎的瓷器，
指尖触到鞋带时，两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苏红袖能感觉到他指腹的粗糙，
带着常年握枪或格斗留下的硬茧，擦过她脚踝的皮肤时，像有电流窜过，
让她猛地蜷了蜷脚趾。“别动。”杨乘风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终于解开了那个蝴蝶结，将鞋子轻轻放在一旁，又去解另一只。这次快了些，
却在脱鞋时不小心碰掉了她脚踝上的银链——那是苏父生前送她的成年礼，链子很细，
此刻缠在了他的指节上。“抱歉。”杨乘风立刻停手，想把链子解开，
手指却被细小的链环勾住，越是着急越解不开，额角的伤口又渗出些血珠，混着冷汗滑下来。
“我自己来就好。”苏红袖慌忙弯腰，指尖和他的碰在一起，两人像触电似的同时缩回手。
莫思琪看得直乐，故意咳嗽两声：“啧啧，这气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拜堂呢。
”苏红袖的脸更红了，干脆低着头，自己把另一只鞋脱掉，
又飞快解开了缠在杨乘风指节上的银链。她的脚趾蜷在浅粉色的棉袜里，因为紧张，
指节微微泛白。杨乘风看着她光裸的脚踝，肌肤白得像瓷，脚踝处还有颗小小的朱砂痣，
在热水雾气里若隐隐现。他喉结滚了滚，伸手去碰她的袜子边缘，却被苏红袖按住了手。
“我自己脱。”她抢着把袜子褪下来，脚刚要往水盆里伸，就被杨乘风拦住了。“烫。
”他用手背试了试水温，才低声道，“慢点。”苏红袖的脚浸入热水的瞬间，
舒服得轻轻“唔”了一声。水温刚好，不烫也不凉，显然他刚才在浴室里调了很久。
杨乘风蹲在她面前，视线落在水面上，不敢看她的脚，只伸出手，迟疑着要不要碰。
莫思琪突然说：“哎，对了，红袖昨天去爬山，好像崴了下脚，你给揉揉？
”苏红袖瞪她：“思琪！”哪有什么崴脚，分明是故意刁难。可杨乘风却当真了，
抬头看向她的脚踝：“肿了吗？”他的眼神很认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红袖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酸。”“那我轻一点。”他说着，
指尖终于浸入水中，轻轻握住了她的脚掌。他的手很稳，掌心的温度透过热水传过来，
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指腹按压在她脚心的穴位上，不轻不重，竟意外地舒服。
苏红袖看着他低垂的眉眼，看着他长睫毛上沾着的细小水珠，
突然想起文件里的另一段描述——说他在非洲矿场时，曾为了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
徒手打死过一头狼。原来冷硬如他，也有这样温柔的一面。“你……”苏红袖刚想说什么，
就被杨乘风打断了。“三年前，”他忽然开口，声音在水声里显得有些闷，
“我爸被带走那天，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见过你父亲。”苏红袖一怔。
“他说苏叔叔手里有份东西，能证明战家动了手脚，”杨乘风的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眼神里有恳求，“红袖，我知道这很唐突，但我必须查清楚。我爸他……不会做那种事。
”他的目光太亮，像燃着的火，烧得苏红袖心口发疼。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样子，
老人躺在床上，拉着她的手反复说：“别信战家……别信……”那时她不懂，现在想来，
或许父亲说的，就是杨家的案子。“我……”苏红袖刚要开口，就被莫思琪拽了拽袖子。
“别被他骗了，”莫思琪低声道，“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杨乘风没理会莫思琪的质疑，
只是定定地看着苏红袖，眼里的执拗像山涧的石头，顽固又滚烫。
苏红袖看着他掌心里的水纹，又想起父亲临终前的眼神，
忽然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一些事。”杨乘风猛地抬头，眼里爆发出惊人的光。
“但我不能现在告诉你，”苏红袖补充道，“战家的眼线太多，这里不安全。”她顿了顿，
看着他沾着水珠的睫毛，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你……先把脚洗完。”杨乘风愣住了，
随即反应过来，嘴角竟微微勾起一点弧度，像冰雪初融的样子。他重新低下头，
指尖的力道放得更轻了些，热水里的雾气漫上来，模糊了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莫思琪看着这一幕，悄悄翻了个白眼，却没再说话。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两个人，
怕是从杨乘风应下“洗脚”那刻起，就已经被命运的线缠在一起了。窗外的雨还在下，
敲打着玻璃，像在为这场始于刁难的合作，奏响了绵长的序曲。脚盆里的水渐渐凉了，
杨乘风却没起身。他的指尖还停留在苏红袖的脚踝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又像是舍不得打破这片刻的安宁。“水凉了。”苏红袖轻声提醒，试图收回脚，
却被他轻轻按住。“再泡会儿，对脚好。”他说，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些，
目光落在她脚踝那颗朱砂痣上，“以前在矿场，累了就用热水泡脚，老矿工说能去湿气。
”苏红袖没再动。她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微凉的水渗过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莫思琪不知何时去了阳台，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
大概是在查战家最近的动向——她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却细如发丝，从刚才起就没闲着。
“你父亲……在里面还好吗？”苏红袖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
她知道这个问题或许戳痛处，可看着杨乘风紧绷的侧脸，总觉得该说点什么。
杨乘风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的力道重了些，又很快松开。“上个月托人送了封信出来，
说在里面挺好，让我别惦记。”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点苦涩的笑，“但我知道，
那是怕我冲动。战家的人在里面打点过，他不会好过的。”苏红袖的心揪了一下。
她想起父亲病重时，战家派来的“慰问”人员，脸上堆着假笑，眼里却藏着算计。那些人，
从来不会给对手留任何余地。“我父亲的书房里，有个加密的保险柜。”她忽然开口，
声音压得极低，“密码是我的生日。里面有个黑色的U盘，或许……对你有用。
”杨乘风猛地抬头，眼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你……”“别问为什么。”苏红袖打断他，
飞快地眨了眨眼，“也别现在去拿。战家的人盯我家盯得紧，尤其是书房，
上个月还借口检修电路，搜过一次。”她顿了顿，看着他眼里的光，
补充道：“等这阵风声过了，我想办法给你。”杨乘风的喉结滚了滚，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
最后只化作两个字：“谢谢。”这两个字说得极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像他压在心底三年的重量，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的角落。“行了行了，脚也洗了，话也说了，
差不多该散了吧？”莫思琪从阳台走进来，拍了拍手，“再待下去，
战家的眼线该以为我们这儿在开秘密会议了。”杨乘风这才回过神，连忙起身，
将盆里的水倒掉，又拿了条干毛巾递过去。苏红袖接过毛巾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
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脸上都泛起薄红。“我先回去了。”杨乘风拿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
目光在苏红袖脸上停留了一瞬，“有消息……我怎么联系你？”“我会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