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娶我,未婚夫和他大哥连夜上山加班挣工分。遭遇山火,一死一伤。村里人围着我劝。
人没事就好。再怎么说,你那妯娌周思华才是真可怜。就是,刚结婚,丈夫就没了!
我怔怔看着他们,遍体生寒。上辈子,我也以为我是那场劫难的根源。因此,我感恩戴德,
放弃回城机会,甘心陪他留在乡下。直到他临终前的那句话,我才知道,
这个用恩情和家庭把我困住整整三十年的男人,根本不是我的未婚夫。1.王玫,
你别担心,我现在就去找村长打报告结婚。上辈子听到这话,我几乎当场红了眼。
那个因为我毁了容的男人,不仅没有责怪我,还反过来安慰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结婚后,他却变了。冷淡、疏离,连正眼都很少看我一眼。
我以为他是自卑,主动靠近。他却总以身体不好推脱,但是眼神里却满是嫌弃和忍耐。
每次我想发作时,看见他脸上的伤疤,那点委屈就又压了下去。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
我欠他一辈子,哪敢埋怨。于是我咬着牙,在这段冰冷的婚姻里苦熬了三十年。
直到他临终那天,他留下的遗言,将我所有的忍耐与幻想,彻底碾成了尘埃。
我不和王玫合葬。思华,结婚时我说过,会护你一辈子,我做到了。早在三十年前,
周思华就靠着我让出来的名额回了城。刚下火车,就被部队里的老首长认了亲,
转眼成了整个大院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而我才五十多岁,就已经满脸皱纹、浑身病痛。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被他们整整骗了一辈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接被气死。这一世,
他看我迟迟没答应,脸色一沉:你……你不会是嫌我毁了容吧?
其他人也围上来劝:王知青,你不能那样想啊!要不是为了你,他至于弄成这样吗?
他见我沉默不语,急了,脱口而出:三天内你必须——话说一半,像意识到什么,
硬生生咽了下去。我心里猛地一跳。上辈子,知青回城的通知文件下达到村里的时候,
正是三天后。难道……他也重生了?我立刻收起情绪,温声道:不是的,
现在是你恢复的关键期,其他的事都不如你重要。他刚想再说什么,门却被推开了。
周思华走了进来。虽然我们是村里唯二的知青,但我上辈子一直和她没什么交集。
上工的时候,她总说身体不好,干不了活儿。
没想到她后来却选择嫁给村里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汉。婚后,张博海对她的好,从来不加掩饰。
而她也是过着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生活。她今天穿着干净的蓝布衬衣,脸上不施粉黛,
眼圈微红,唇色苍白。柔弱、无害,楚楚动人。一看见她,他眼神猛地变了,
整个人像突然有了力气一样,几乎是下意识地起身扶她。思华,你来了。话刚出口,
他猛然意识到什么,眼神闪了闪,赶紧改口:……嫂子,你节哀。我假装没听见,
转身出门,边走边说:我去交医药费。身后,他安慰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思华,
你放心,好日子在后面呢。我冷笑。上辈子的好日子我已经活过一遍。这辈子,
确实该轮到你们了。2.我找到公社的同志,再三拜托:如果有上面的文件,
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那是我唯一的希望。刚回家,就看见周思华和张博海站在门前。
她见我回来立刻开口:王同志,你的那支钢笔,能不能借我用用?我心里一震。这句话,
我上辈子也听过。当时我刚点头答应嫁给张博海,周思华就找上门来要那支钢笔。
那是我被孤儿院收养时襁褓里的唯一一件物品,我不愿给。
但他却说:我们欠大哥大嫂太多了,既然她有用,不如送给她。我被他说服,
想着不过是一只普通钢笔,便给了她。结果没过几天,她就顺利回了城。
接着就传出她在火车站被认祖归宗,从此飞黄腾达。这一次,他们为什么又会来要?
我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她上辈子所谓的认祖归宗,和那支笔有关?
可这是连我都不清楚的事,上辈子,她又是怎么知道的?我正思索着,周思华又开口催促,
王玫,我真有急用,你就借我一下嘛,你别这么小气啊。
她脸上还是那副柔弱无害的模样,语气却带着一丝不耐烦。我冷下脸:不行。
周思华脱口而出:反正你以后都只会留在农村了,还要这个干嘛?我猛地抬头,
冷冷看着她:你什么意思?你丈夫刚死,你不怎么难过,倒是先惦记上我的东西了?
她脸色一变,刚要说话,张博海护在她前面,沉声道:王玫!你这是什么态度?
快和嫂子道歉!我讽刺一笑:她是你的嫂子,不是我的。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张同志。
他脸色瞬间僵住。周思华也气得脸发白,但眼神却在闪躲。见我不松口,只能灰溜溜走了。
但没多久,村长就把我叫过去,说有人反映我欺负新寡妇忘恩负义,
让我好自为之。我冷笑。是谁煽风点火的,我清楚得很。但我不在乎。只要再等两天,
回城的通知就该下来了。等我回了家,却猛地发现抽屉被人动过了。那支钢笔,不见了。
我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忽而冷笑出声。果然。你也重生了!这么清楚我藏东西的方式的,
除了那个陪我过了三十年的人,还有谁?不过,张博海。熟悉彼此的,可不止你一个啊!
3.我直接去了张家。周思华,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钢笔?她眼神闪烁,
随即尖声反问: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证据吗?那就让我搜一搜。
我往屋里走了一步。你敢!她忽地拔高声音,脸色惨白,我丈夫才刚出事,
你就上门闹事!是不是看我好欺负?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你这样逼我,我……我不活了!
她猛地朝墙角扑去,抓起一根绳子往脖子上套。张博海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扑过去抱住她。
思华你别这样!别吓我!她就是胡说八道,我现在就替你教训她!说完,
他猛地冲到我面前,抬手狠狠将我一把推开。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我整个人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到门框,肩膀一阵生疼。我咬紧牙关,稳住身形,
缓缓抬头盯着他,张同志,你可真是护着她啊。说完,我转身就走。身后,
张博海追了出来,声音急切:王玫!你听我说!刚刚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觉得,
毕竟大哥确实因为你才出的事。你现在这样对嫂子,村里人会怎么看你?他顿了顿,
又补上一句:嫂子不是那种人……等我们结婚了,你就会明白。我停下脚步,
回头看着他。本想回一句狠话,可视线落在他脸上的纱布时,心里还是抽动了一下。上辈子,
他一到冬天就因为这张脸疼得蜷在炕角哆嗦,通宵睡不着。现在还来得及,我低声道,
你去城里治治脸吧,不要再耽误了。张博海眼神一亮,
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你还是关心我的,对吧?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村长,
把结婚手续办了!我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平静,语气也不带一丝情绪:我不会嫁给你。
他脸色陡然一沉,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你什么意思?下一秒,他猛地冲上来,
一把攥住我的手臂,眼神发红,声音低而扭曲:你不就是嫌我毁容了吗?!
你说过会嫁给我的!这是你欠我的,你必须还!他的手指越收越紧,
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我骨头捏碎。我望着他,心一点点冷下去。这副模样,我太熟了。上辈子,
争吵、冷战、推搡,伴随了整整三十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可我刚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他低低的一声:对不起。我猛地警觉,却来不及转身。
脖颈一疼,我眼前发黑,身体摇晃着倒下。意识昏沉中,听见他贴在我耳边的低语:王玫,
你别怪我。思华不能被困在这个小村子,她有大好前程……你不该挡她的路。
4.等我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我强撑着身体赶到村人民公社,
正好听见张博海对村长说:王玫和我说了,她愿意放弃名额和我留在村里。
村长叹了口气:既然王知青不想回城,那这个名额,就给周知青吧!他撒谎!
我不放弃。我声音清晰地打断,房间里一静,众人回头看我。周思华脸上的胜券在握
还没来得及收住,表情瞬间龟裂。张博海脸色顿时僵住,快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拉住我,
低声斥道:你非要闹成这样?你就不能体谅点?!我大哥——她丈夫,
是因为你才死的!你就该弥补她!旁边的村民也开始附和:是啊,人家刚守寡,
日子多难过啊。你再争这个名额,让人怎么想?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吵闹,
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语气一字一句:你们说得都对。但是,如果这一切,
根本不是因为我?如果,她,根本就没有失去丈夫呢?话音落下,屋内鸦雀无声。
半晌,有人疑惑地问:王知青?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胡说!
周思华忽然大声喊了出来,声音发颤,语速飞快,你们别听她挑拨!她疯了!她在撒谎!
张博海脸色刷白,猛地冲上来就要捂我的嘴:王玫你疯够了没有?你怎么就这么没有觉悟?
为了这个名额不择手段!你现在这副德行,哪像个知青?!他一边说,
一边硬拉住我胳膊,妄图将我压下去。这时,村长终于沉下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够了!
既然王知青你这么说,就拿出证据吧!我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报:村长,
村口来了部队的车!说是老首长亲自来的,说他们家多年前丢的孩子……就在咱们村里!
屋里顿时炸了锅。哎哟,真的假的?多年前丢的孩子?谁啊?还没等议论停下,
周思华猛地站起身,眼神激动,声音高得几乎是喊出来的:哈哈哈,
这下不用你那破名额了!我马上就是部队大院的人了!
张博海也跟着笑出声来:我早就说过——你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他转过头看向我,
眼神带着一点怜悯、一点施舍:虽然你说了那么多不中听的话,但我知道你是一时糊涂。
只要你现在愿意向思华道个歉,承认你之前那些话都是为了争名额、胡说八道——
我还是愿意娶你,给你一个名分。我看着他们两人,脸上却缓缓勾起一个淡淡的笑。
是吗?那我一会儿可得好好恭喜恭喜你的好嫂子!5.话音刚落,
门外再次传来敲门声,村支书快步迎了进来,语气里带着一丝难掩的紧张:首长已经到了。
众人纷纷起身,神色肃然。随即,一位穿着旧军装的老人走了进来,步履沉稳,
身后还跟着几位部队随员。村长赶紧迎上去:首长,您远道而来,是……?
老人声音浑厚,一字一顿:前些日子我收到一封匿名电报,说我二十年前丢失的孙女,
很可能在你们这个村子里。屋里再次炸锅。村长也怔了一下,
立刻回应:咱村这年纪对得上的,也就这两个女知青了。他手一指,
正好指向我和周思华。老首长目光沉沉地扫了我们一眼,
声音低缓却有力:你父亲当年牺牲前,留过一件信物——那是他一直放在你身上的东西。
话音刚落,周思华像早就准备好了似的,立刻从兜里掏出一支钢笔,双手递上去,
眼里泛着泪光:爷爷,是不是这支钢笔?首长接过,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他朝随员一点头。随员打开了一个小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抱着幼小女孩的军人,女孩小小一只,衣领旁隐约露出一抹亮色金属光。
首长拿起钢笔和照片里的进行反复对照,颜色、型号几乎一致。
他低声道:原本这笔帽上是刻了字的……怎么模糊成这样?周思华怔了一下,脸色略变,
但随即镇定开口:这支笔我一直随身带着,这些年每当想起家人,我就会摸一摸。
可能是被我摸花了。首长盯着她看了几秒,眼神锐利得像刀。周思华虽然有些紧张,
但装得很有底气。屋里的人全都屏住呼吸。最终,首长微微点头。
周思华眼中闪过一丝难掩的狂喜,猛地上前半步,声音发颤,
却带着雀跃:爷爷……咱们什么时候回城?我、我一直想上大学,我还想穿军装!
张博海也顺势笑道:思华这些年吃了不少苦,要是早点认回来,也不至于……哎哟,
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周知青命真好啊,这以后可不得飞上天!周围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祝贺。老首长脸上也露出一丝动容,似乎真打算将她带走。就在这时,
我缓缓开口:等等。众人一愣,目光齐刷刷望向我。我从怀里缓缓取出一支钢笔,
外形与周思华手中的几乎如出一辙——但是我手上的这支笔旧得多,
笔帽上还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利器不小心刻出,却从未磨平。我看着老首长,
语气平静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力量:首长,您真正要找的……应该是这一支。
6.众人一时全都看傻了眼,场面静得能听见风声。这怎么还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谁才是真的?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周思华脸色猛地一变,猛地朝我扑了过来,
手伸得飞快,想要抢走我手里的钢笔。你这个疯子,把笔还我!你凭什么——
还没碰到我,身边的随员已经一个箭步上前,眼神凌厉地拦在我面前,将她稳稳挡开。
我没动,只把钢笔交给了那位随员。随员双手捧着递到首长面前。老首长接过,低头比对,
两支笔一新一旧,一笔帽光滑发亮,一笔却陈旧磨蚀、划痕清晰。他盯着那道划痕看了很久,
最后,缓缓点头:这道痕,是我当年刻字时,不小心划出的。屋内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