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只鞋钥匙插进锁孔时，指腹摸到的湿冷带着颗粒感，像摁在化了一半的冰沙上。
我蹭了蹭裤子，掌心残留的黏液却愈发黏腻，在布料上洇出浅灰色的印子。
楼道声控灯早在三楼半就开始闪烁，此刻彻底灭了，
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透过楼梯转角的窗户渗进来，把防盗门的阴影拉得老长，像条盘踞的蛇。
墙面上，不知被谁用红色的颜料画了歪歪扭扭的线条，在绿光映照下，
活像一道道凝固的血痕，从楼梯扶手一直蔓延到我家门口。转动门把的瞬间，
那股味道撞得人鼻腔发酸。不是单纯的铁锈味，混着点甜腻的奶腥，
像是把过期的婴儿奶粉撒在了生锈的铁皮桶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木气息。
我屏住呼吸推门，玄关的鞋柜敞着条缝，合页发出 “吱呀” 一声，
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刺耳，仿佛有个苍老的喉咙在暗处发出呻吟。鞋柜顶层积着厚厚的灰尘，
上面印着几个模糊的小脚印，尺寸和那只粉色小皮鞋刚好吻合。我的黑色马丁靴旁，
那只粉色小皮鞋正歪歪扭扭地躺着。鞋跟的塑料水钻掉了两颗，露出里面灰白的劣质塑料，
鞋尖沾着的梧桐叶边缘卷曲，叶梗处还挂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色发丝。
我蹲下身用指尖碰了碰鞋面，皮革硬邦邦的，像是被水泡过又晒干，
鞋里残留着层暗黄色的粉末，凑近闻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还混着一丝泥土的腥气。
鞋内的鞋垫上，用蓝色的蜡笔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 “瑶” 字，笔迹稚嫩，
像是个小孩子的手笔。三年前搬进这栋老楼时，中介说三楼是 “独立王国”。
二楼住着一对退休教师，一楼是常年关着门的五金店，
而我楼上 —— 中介拍着胸脯保证 —— 绝对是天台，除了检修的工人，
平时连只鸟都飞不上去。可现在，我的目光越过鞋柜，落在客厅墙上的挂历上，
红色的圈标记着今天是十五号，而上周三张太敲我门时，也是这样的十五号。
挂历边缘卷着角，纸页泛黄，上面有几处深色的污渍，像是被水浸泡过，又像是干涸的血迹。
“小苏啊，你听没听见夜里有小孩跑？” 张太的老花镜滑到鼻尖，
眼神越过镜片往我屋里瞟，“咚、咚、咚的，就在你这层响，我家天花板都跟着颤。
” 她说话时，嘴角的皱纹里卡着点白色的碎屑，不知是食物残渣还是墙灰，
说话的气息里带着一股浓重的中药味。我当时正对着电脑赶方案，
随口应着 “可能是楼上传来的”。张太 “啧啧” 两声走了，现在想来，
她那天穿的宝蓝色棉拖鞋上，沾着和小皮鞋鞋尖一样的梧桐叶碎屑，
鞋底还沾着些暗红色的泥块，像是从什么潮湿的地方刚回来。她走后，
我隐约听见二楼传来低低的争吵声，夹杂着东西摔碎的脆响，当时只当是老两口拌嘴，
没放在心上。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的频率越来越急，像是有只虫子在里面乱撞。我掏出来时，
屏幕上的物业短信还亮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