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可汗陨落贞观二十三年，长安城入了秋。凌烟阁内，
烛火将李世民的身影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在身后挂满功臣画像的墙壁上。
空气里弥漫着墨汁的微苦和灯油燃烧后特有的焦糊味，混合成一种令人头脑昏沉的倦怠气息。
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几乎要将他埋没，最上面一份，
是魏征那老小子呕心沥血写就的《十渐不克终疏》，
密密麻麻的字迹如同无数只蚂蚁在眼前爬动。“魏征啊魏征……”李世民捏了捏胀痛的眉心，
指尖冰凉，“朕知你忠心，可这……这字也忒多了些……”他试图集中精神，
辨认那些熟悉的蝇头小楷，视线却开始模糊、重影，像蒙上了一层水雾。
脖颈后传来一阵阵僵硬酸麻，直冲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骤然收紧，
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仿佛要撞碎胸骨。他下意识地抬手，想去够案几边那碗早已冰凉的参汤，
指尖却只碰倒了墨砚。“哗啦”一声脆响，浓黑的墨汁泼洒开来，如同泼墨山水，
瞬间浸染了明黄的奏疏，也泼湿了他绣着精致龙纹的袍袖。
那点冰凉湿意似乎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无边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扑来，
瞬间淹没了凌烟阁的灯火，淹没了那堆积如山的奏疏，
也彻底淹没了这位天可汗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身体沉重地向前倾去，
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再没有任何声响。
2 穿越时空的帝王……“喂！醒醒！醒醒嘿！cos得挺敬业啊兄弟！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穿透力极强的女高音，像根粗糙的棍子，
猛地捅破了包裹着李世民的厚重黑暗。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拍打他的脸颊，力道不小，
带着一种毫不客气的粗鲁。李世民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如同无数细针扎入眼底，
激得他瞬间又闭紧，好一会儿才敢再次眯开一条缝。不是凌烟阁。没有熟悉的烛火摇曳，
没有墨香，更没有堆积如山的奏疏。眼前是……一片惨白得晃眼的天花板，
悬着几盏他从未见过的、发出刺眼光芒的器物后来他才知道那叫日光灯。
空气里漂浮着一种混杂着汗味、廉价香水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化学制剂味道的浑浊气息，
令人作呕。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邦的、硌得慌的塑料长椅上。视线艰难地聚焦，
周围是……人。无数的人！穿着花花绿绿、样式古怪的紧身或宽松衣物，
头发染成各种扎眼的颜色，像一群被驱赶着的、茫然失措的羊。他们手里都拿着厚厚一叠纸，
排成歪歪扭扭的长队，缓慢地向前挪动。
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嗡嗡的交谈声、机械的电子提示音，还有那个女高音不依不饶的催促。
“啧，这行头倒挺像那么回事儿，”刚才拍打他的女人凑近了，
一张涂得过分白净、眉毛画得又细又挑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她约莫四五十岁，
穿着件紧巴巴的玫红色上衣，胸前挂着一个塑料牌子，上面印着几个字。她上下打量着他，
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件因为墨染和穿越而显得更加“古朴”的明黄龙袍上，
带着一种看新奇物件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龙袍都穿来了？
还有这假胡子……黏得挺牢靠嘛！哪个剧组的？跑这儿体验生活来了？赶紧的，别占地方，
后面人还排着队呢！”女人说着，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又指了指远处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写着几个猩红的大字：“深城春季大型人才招聘会”。
人才？招聘？李世民茫然地低头，看向手中那张薄纸。触感陌生而廉价，
上面印着些方方正正、大小划一的奇怪文字简体字，还有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表格。
他试图去理解，脑子里却一片空白，只有那女人尖锐的声音还在回荡。“拿着你的简历，
去那边找对口的摊位投！简历！懂不懂？就是介绍你自己有啥本事、干过啥的纸！喏，那边，
看见没？‘抖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招短视频实习生呢！我看你这身行头挺上镜，
没准儿人家就要你了！”女人推搡了他一把，力气不小。李世民一个趔趄，几乎站立不稳。
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沾着墨迹、在日光灯下显得异常突兀的龙袍，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巨大的屈辱感猛地攫住了他。他是谁？他是李世民！
是受万邦朝贺、令四海宾服的天可汗！此刻竟被一个粗鄙妇人推搡着，
塞给他一张莫名其妙的纸片，让他去……求职？一股帝王之怒直冲顶门，他猛地挺直脊背，
眉峰蹙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那是曾在战场上令敌人胆寒的目光。他张口，胸腔震动，
那声威严的呵斥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大胆刁民！安敢……”“哎哟！演得还挺入戏！
”旁边一个穿着破洞牛仔裤、头发染成绿色的年轻男人噗嗤笑出声，
打断了他蓄势待发的雷霆之怒，眼神里满是戏谑，“哥们儿，你这皇帝瘾够大的啊！
大清早亡了知道不？赶紧的吧，去晚了实习岗位都没了！内卷懂不懂？
”周围投来几道同样带着看热闹意味的目光，像无形的针，刺在他身上。内卷？实习岗位？
这些词如同天书。但“大清早亡了”这句轻飘飘的话，却像一道惊雷，
猝不及防地劈进李世民混乱的脑海深处。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
比刚才猝死时感受到的黑暗更让他恐惧。他……他的大唐呢？
3 求职风波那股刚刚凝聚起来的帝王威严，在这巨大的、未知的恐惧面前，
如同阳光下的薄冰，无声地碎裂、消融。他攥紧了手中那张名为“简历”的薄纸，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龙袍的袖口上，未干的墨迹洇开一片刺眼的污渍。他沉默地，
像一尊被强行搬离了庙宇的泥塑神像，被那汹涌的人潮裹挟着，茫然地、脚步虚浮地，
朝着女人手指的方向，那个挂有“抖浪文化传媒”牌子的彩色小隔间挪去。
小隔间前也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
一个穿着印有夸张卡通图案T恤、头发乱得像鸡窝的年轻男人，
正唾沫横飞地对坐在隔间里的一个女孩说着什么。那女孩看着年纪极小，一张娃娃脸，
扎着两个乱糟糟的小揪揪，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腮帮子鼓鼓囊囊。
她穿着件印有巨大“LOVE & PEACE”字样的宽大卫衣，整个人陷在转椅里，
显得格外娇小。“懂流量密码吗？知道Z世代喜欢看什么吗？我告诉你，
短视频的核心就是情绪！情绪！懂？”鸡窝头男人挥舞着手臂，“我做过一个账号，
‘社畜の愤怒’，精准戳中痛点！三个月涨粉五十万！”娃娃脸女孩——赵小萌，
抖浪公司短视频二组的组长——眼皮都没抬一下，百无聊赖地用鼠标在电脑屏幕上划拉着，
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嗯，情绪，挺好。下一个。
”鸡窝头还想再吹几句，被后面排队的人不耐烦地挤开了。轮到李世民。他深吸一口气，
努力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和那挥之不去的“亡国之痛”，迈步上前。动作间，
那身染墨的明黄龙袍依旧散发出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威仪，哪怕他自己此刻只觉得无比狼狈。
他把那张被攥得有些发皱的简历，按照前面人的样子，轻轻放在赵小萌面前的桌子上，
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仪态。赵小萌终于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那份“简历”，
又顺着那身扎眼的龙袍往上，
目光落在李世民那张虽然竭力维持镇定、却难掩疲惫与沧桑的脸上。
她的眼神里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好奇，随即被浓浓的“又来了个奇葩”的无奈取代。“名字？
”她叼着棒棒糖，口齿不清。“李世民。”他沉声回答，字正腔圆。“哦，李世民。
”赵小萌在电脑上敲了两下，语气平淡得像在念一个菜名，“有短视频相关经验吗？会拍？
会剪？会写脚本？懂平台算法？”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砸过来，李世民完全无法理解。
他沉默着，眉头微蹙。拍？剪？脚本？算法？这些是什么朝堂新政？还是异邦秘术？
赵小萌等了片刻，没等到回答，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往下说：“行吧，看你……嗯，
造型挺有记忆点。我们公司现在缺个短视频实习生，主要负责内容策划和出镜。
试用期三个月，月薪……两千五。能接受吗？”她顿了顿，
补充了一个在她看来至关重要的问题，“会用钉钉写周报吧？”周报？
李世民对这个词隐约有了点印象。在凌烟阁，他批阅的奏疏里，
似乎就有各地官员定期呈报的类似文书。“周报？”他重复了一遍，
语气带着一丝确认的意味，腰背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些，仿佛回到了处理朝政的状态，
“朕……咳，我，自然知晓。此乃臣……下属定期呈报事务进展之文书，需条理清晰，
言简意赅，务求实效。”赵小萌被他这番文绉绉、又带着点奇怪称谓“下属”？“呈报”？
的回答弄得愣了一下，叼着的棒棒糖都忘了嘬。
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龙袍、一脸严肃、说话像在演古装剧的男人，片刻后，
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然后猛地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噗——哈哈哈！
哎哟我去！‘下属呈报’？‘务求实效’？哥们儿你太逗了！”她笑得前仰后合，
差点从转椅上滑下去，引得周围排队的人纷纷侧目。“行！行！
就冲你这股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劲儿！签了签了！明天九点，别迟到！迟到扣钱！
”她一边抹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飞快地打印出一张纸，拍在李世民面前，“喏，
offer！拿好！钉钉记得下载！明天见，李……呃，李二凤同学！
”李世民接过那张轻飘飘的“offer”，
上面印着“抖浪文化传媒有限公司”和“短视频内容实习生”的字样。
他看着赵小萌那张笑得通红、毫无仪态可言的娃娃脸，又低头看看自己沾着墨迹的龙袍，
再看看周围光怪陆离的一切。巨大的荒诞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他的“大唐”，
似乎真的亡了。而他，天可汗李世民，此刻的身份，是“李二凤”，
一个……月薪两千五的短视频实习生。他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片，
仿佛捏着自己轻飘飘的命运。龙袍的明黄色在日光灯下，显得格外刺眼和不合时宜。
周围的喧嚣似乎离他远去，只剩下赵小萌那夸张的笑声还在耳边回荡，
像是对他辉煌过往最辛辣的嘲讽。……4 职场初体验抖浪公司短视频二组的办公区，
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速溶咖啡、外卖盒饭和熬夜特有的油脂味混合的气息。
开放式的空间被低矮的隔板分割成一个个逼仄的格子，
每个格子里都塞满了闪烁的屏幕、缠绕的数据线和神色疲惫、眼袋浓重的年轻人。
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密集得如同骤雨敲打瓦片，
夹杂着压低声音的电话交谈和此起彼伏的微信提示音。李世民被安排在一个靠窗的角落工位。
那把被赵小萌称为“人体工学椅”的东西，
被他下意识地调整成了正襟危坐的姿态——靠背笔直，扶手与桌面平齐，
整个人如同一尊被供奉在神龛里的雕像，透着一股与这散漫环境格格不入的肃穆。
他身上那件龙袍在赵小萌“太扎眼，影响同事办公主要是太搞笑”的强烈要求下，
终于换掉了。
刻他穿着一件极其不合身的、印着巨大公司Logo的廉价文化衫据说是“入职福利”，
下摆松松垮垮地塞进同样不合身的卡其色工装裤里，脚上是一双灰扑扑的帆布鞋。
这身行头穿在他身上，非但没有消减那份格格不入，反而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滑稽和落魄。
“李二凤！”赵小萌的声音像个小喇叭，穿透办公区的嘈杂。她叼着棒棒糖，
抱着一叠文件“啪”地拍在李世民桌上，震得他那台二手显示器晃了晃，“下午三点，
跟‘天工巧匠’的刘总视频会议！他们是甲方爸爸！给我伺候好了！这是他们新产品的资料，
琉璃盏系列，主打高端国风！你负责记录会议重点，会后整理成纪要，发我钉钉！
”“甲方……爸爸？”李世民接过文件，眉头深深锁成一个川字。这个词组合在一起，
让他本能地感到一种伦理纲常上的巨大冒犯。他翻开资料，
里面是各种角度拍摄的、造型繁复、流光溢彩的玻璃器皿照片，
旁边配着“匠心传承”、“国粹新生”等浮夸文案。下午三点，视频会议准时开始。
屏幕上出现一个油光满面、梳着地方支援中央发型的中年男人，正是“天工巧匠”的刘总。
他背景是一间装修得金碧辉煌、堆满各种“艺术品”的办公室。“赵组长，小李是吧？
辛苦辛苦！”刘总对着镜头，笑容满面，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熟稔，
“咱们这个‘盛世流光’琉璃盏系列，那可是下了血本的！纯手工吹制！
用的是唐代失传的秘方！你们策划啊，一定要突出它的历史厚重感和皇家尊贵气派！
要让消费者一看，就觉得这玩意儿，它值这个价！”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
比了个夸张的数字。赵小萌在镜头外连连点头，
嘴里说着“刘总放心”、“一定突出格调”、“精准触达目标人群”之类的套话。
李世民端坐在摄像头前，脊背挺得笔直，神情专注而严肃，如同在听一场重要的朝议。
当刘总唾沫横飞地吹嘘完所谓的“唐代秘方”和“皇家气派”，
并再次强调“一定要让消费者感受到物超所值”时，李世民终于忍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瞬间压过了刘总的滔滔不绝和刘总背后那尊硕大的、闪着廉价金光的招财猫摆件。“刘总，
”李世民开口，字正腔圆，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置疑的语调，“恕我直言。此琉璃盏，
器型臃肿，纹饰繁复失度，毫无章法，与大唐宫廷所用之简洁、浑厚、大气相去甚远。
且观其盏壁，气泡密布，厚薄不均，边缘毛糙未磨。此等粗劣之物，
竟敢妄称‘皇家尊贵’、‘唐代秘方’？更遑论索要如此高价？”他微微摇头，
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屏幕，仿佛穿透了网络，直刺刘总那张错愕的脸，“此非经商之道，
实乃……欺君罔上！当……”“咔嚓！”一声脆响打断了李世民义正辞严的指控。
镜头猛地晃动了一下，画面外传来赵小萌惊恐的吸气声和手忙脚乱的动静。
刘总那张油光满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笑容僵在脸上，嘴角抽搐着，眼睛瞪得溜圆，
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你说什么？欺……欺什么玩意儿？！
”赵小萌的脸终于挤进了镜头，惨白一片，额头全是冷汗，她一边疯狂地给李世民使眼色，
一边对着刘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哟刘总！刘总您千万别介意！
这是我们新来的实习生！脑子……脑子有点轴！特别喜欢研究历史！入戏太深！入戏太深了！
他的话您就当个屁放了！放了！产品绝对高端！绝对有格调！您放心！
策划案我们一定做到您满意！包您满意！”她一边语无伦次地解释，
一边在镜头死角狠狠掐了李世民胳膊一把，力道之大，痛得李世民眉头猛地一蹙。
刘总显然余怒未消，指着屏幕，手指都在哆嗦：“赵组长！你们公司招的这是什么人？！啊？
精神病院跑出来的？还是故意砸我场子？！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你们要是……”“嘟嘟嘟……”赵小萌眼疾手快，在刘总彻底爆发前，
用尽全身力气按下了挂断键。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整个办公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角落那个穿着宽大文化衫、坐姿笔挺的身影上。空气凝固了，
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嗡声。赵小萌猛地转过身，娃娃脸上此刻没有半分可爱，
只剩下濒临崩溃的狰狞和熊熊燃烧的怒火。她几步冲到李世民工位前，
双手“砰”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那台二手显示器再次跳了一下。“李！二！凤！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星，“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欺君罔上’？！你当自己是皇帝老子呢？！那是甲方！是给我们钱的爸爸！爸爸懂不懂？！
你把他得罪了！我们整个组这个季度的奖金都得泡汤！泡汤！”她气得浑身发抖，
胸口剧烈起伏，指着李世民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劈叉：“你给我听着！再有一次！
再有一次敢在客户面前胡说八道、整这些幺蛾子！我立刻！马上！扣光你这个月的绩效！
让你喝西北风去！听见没有？！”吼完，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狠狠瞪了李世民一眼，
怒气冲冲地摔门冲进了自己的小隔间。巨大的摔门声在寂静的办公区回荡，震得人心头发颤。
李世民依旧端坐在那张“龙椅”上，纹丝未动。他缓缓抬起手，
抚平被赵小萌拍皱的文件一角，动作沉稳得近乎刻板。周围的同事纷纷收回目光，假装忙碌，
但窃窃私语和压抑的低笑声如同蚊蚋般在空气中蔓延。“卧槽，
牛逼……”“欺君罔上……哈哈哈，这哥们的脑回路是九曲十八弯吧？”“组长脸都气绿了，
这实习生怕不是干不过三天……”那些声音像细小的芒刺，扎在李世民的耳膜上。
他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深处翻涌的惊涛骇浪。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清晰的月牙痕。
区区一介女子，竟敢如此指摘于他？当众拍桌训斥，如同训斥奴仆？还有那刘姓商贾，
以次充好，巧言令色，竟被尊为“爸爸”？此等纲常颠倒、礼崩乐坏之境，比之隋末乱世，
犹有过之而无不及！一股冰冷的、属于帝王的怒意，在他胸中无声地凝聚、盘旋。这一次，
不再是猝然穿越时的茫然无措，也不再是面对“亡国”噩耗时的巨大悲恸。
这是一种被冒犯、被践踏尊严后，从血脉深处觉醒的、属于统治者的凛冽锋芒。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赵小萌那紧闭的隔间门，又扫过那些偷偷打量他的同事。
那眼神里，没有了初来乍到的惶惑，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令人心悸的沉静。扣绩效？呵。
朕倒要看看，这小小的“职场”，究竟是何方神圣。5 奏报风波……周五傍晚，
办公室弥漫着一种“周末将至”的浮躁气息。赵小萌嘴里叼着根新拆的棒棒糖，
腮帮子鼓鼓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钉钉群里的八卦消息。“李二凤！
周报！周报呢？！”她头也不抬，对着角落的方向喊了一嗓子，语气是惯常的不耐烦，
“都几点了？等着我给你写呢？赶紧发我钉钉！晚上八点前我要汇总给老大！”角落工位，
李世民端坐如山。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盯着电脑屏幕，
而是面前摊开几张质地粗糙的A4打印纸。他手里握着一支最普通的黑色签字笔，运笔沉稳，
动作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异常清晰。片刻后，
他放下笔，将写满字的纸张仔细叠好，动作一丝不苟，如同在整理一份重要的圣旨。然后，
给他、并勒令必须学会使用的“神器”——打开那个绿色的、画着白色钉子的图标钉钉，
点开与赵小萌的对话框。他调出摄像头，对着那叠好的纸张，认真地拍了一张照片。
光线有些暗，拍出来的效果甚至有点模糊。然后，他点击了发送。“叮咚。
”赵小萌电脑右下角的钉钉图标闪烁起来。她随手点开，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下一秒，
她嘴里的棒棒糖“啪嗒”一声掉在了键盘上，滚了几滚，留下一点黏糊糊的糖渍。屏幕上，
赫然是一张照片。几张A4纸被叠得整整齐齐，最上面一张，
***事由：本周庶务奏报****上达：短视频二组组长 赵小萌 大人钧鉴****臣，
实习生李世民，谨奏本周所司之事，伏乞组长大人明鉴：****一、 奉钧命，
侍奉“天工巧匠”刘总会议。然其琉璃盏，器陋质劣，气泡丛生，形制粗鄙，远逊前朝贡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