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忆啊，你爸爸挣不来钱，你妈妈照顾你们这些孩子又那么辛苦，作为老大，
以后你们家就得靠你啦！”从我懂事起，这句话不知道被多少人说过，
支撑起这个大家庭已然成为了我的责任。都怪我不听话，
如果我做到教室里挂着的警示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而不是在学习的时候想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大概不会有这么坏的成绩吧。对不起啊爸爸妈妈，
请原谅我这个自私鬼，我好累啊！扑通——在失去意识前，
我并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回放活了十八年的生活场景，而是看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
我看到那个女人似乎正对着一个挺着啤酒肚的秃头中年男人说话，
没过多久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女人打了一巴掌。画面一闪，
那个女人颤抖着身子靠在急救室外的墙上，像正在凋谢的荼蘼花。
最后一幕是女人站在悬崖边，悬崖之下是被黑暗笼罩着的危险而又神秘的大海。
当她的脊背与海平面相触时，我清晰地看到那张与我毫无差别的脸。我猛地睁开眼，
盯了会儿天花板，身体才渐渐放松下来。刚准备起身，听到我妈妈的声音：“石忆，
你醒了啊，要不要喝点水？”我点点头，接过了她端来的水。
继而又听到她有些埋怨的话语：“怎么走路那么不小心，桥下那么深的水，
都不知道往桥中央走。”我转了话题问她：“谁救了我？得去谢谢人家才行。
”“是在水边夜钓的大叔，我们已经谢过了，你就不用瞎操心了。”我心想：我这个自私鬼，
老天都不收。突然有一个截然不同的想法冒出来：活着真好。
这貌似也是从我脑子里感知出的。我又想：生活没有希望，活着没有意义。
一个声音响起：“你是谁？怎么在我脑子里说话？”“我草！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我脑子一抽跳水了，一醒来就多了个你，还压着不让我说话。”好了，
这怕不是我把脑子泡坏了，变成神经病了。可能是我刚醒脑子不清醒的缘故，
这几天我似乎变得正常了。我妈妈看不惯我一天到晚宅在家里，让我一起出去逛超市。
其实我不喜欢逛，因为逛超市真的只是逛，想要的东西都不能买。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宅，
但是和同学一起出去玩就得花点钱，我得体谅家里。到了商场，我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弟弟，
保证他不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外。刚跟着他走到零食区，
就遇到了我的高中明恋对象以及他的女朋友。这时，我以为消失的意识 2 号又苏醒了。
“真是晦气，遇到这个贱男人。”确实挺贱的，毕竟正常男性怎么会明明有喜欢的对象，
还对喜欢他的人吊着，不明确拒绝。现在想起我上课时不时瞥向他的样子，
把自己并不多的好吃的舔着脸送给他的样子，害羞又故作强势跟他讲话的样子，
我都想把自己脑子敲开，看看究竟是被灌了泥还是沙。
尤其可笑的是室友告诉我他有喜欢的人时，我一夜未睡，竟然还觉得可能是我自己。石忆啊，
你可真是眼瞎，看人家给后桌女生讲题，只以为是他好心。
“当初我听到他在背后说我丑人多作怪，对我所有的行为表示不屑的时候，
我怎么能忍住不去跟他干起来呢？不过现在也不晚。”2 号意识说。
还没想完自己的傻逼模样，就看到自己上前叫了一声：“哟，今天真是倒霉，
遇到了条表里不一，自以为是的恶狗。”那位贱男压着声音恶狠狠地说：“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就去治，在这乱叫什么？”“是有点病，得了看见贱狗就忍不住要打一棒槌的病。
”我又转去对他女朋友说：“小姐姐可别被贱狗缠住了，玩玩就行了。
”说完我就拉着我弟离开了这片污浊的空间。我忍不住夸奖 2 号：真过瘾，你挺勇的啊。
2 号：啧，现在是法治社会，要不然我高低得去揍他一顿。
我的 2 号意识大体上跟我的差不多，除了偶尔的小分歧。例如，唯一一次买衣服的时候，
我选了非常简单的款式，颜色也是非黑即白，
而 2 号意识则偏向于有点小性感俏皮的类型。不过往往她的想法占不了主导，
因此无伤大雅。这个暑假悄然走过，在我沉浸于虚构世界里而不去想未来的时候。
大一开学时，妈妈陪我坐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送我到离家两千多公里的学校。
虽然考试不如预期，我也按照之前的想法选了一所省外的大学，
满足我踏出这一方小小天地的愿望。上午到了学校，在附近吃完饭，
休息了一刻我便又陪她坐公交到车站，送她继续坐三十多个小时火车回去。期间，
舍友的家长要陪孩子在这附近的酒店住一晚再走，而我即使心疼，
也无法说服我精打细算生活的家长花一点钱歇一夜再走。起初一切还好，
有开朗的室友拉着一起去吃饭，一起去熟悉校园，我小心地跟在他们身后。经过一间咖啡店，
室友们都要买，那我一个人不买显得不太合群。照着室友教的步骤，
在小程序里点了一杯生椰拿铁，那是第一次喝咖啡。逛完回宿舍我便给家里打了视频，
等我老妹接了电话，我便告诉她我买了杯咖啡，让她看看是什么样，味道如何，
最后又说就是有点贵，花了九块九呢。当舍友们讨论着名牌衣服，
互相夸奖着外貌着装的时候，我总是融入不进去，准确说是我这种人从一开始就注定孤僻。
刚开始大家一块吃饭时，会互相看看对方吃的什么，问问饭菜的价格。
每当有人问我：“石忆，你吃的花了多少钱啊？”我总是说出最低的价格。我心里十分羞愧，
每次都挑最便宜的买。这时 2 号就会说：“这有什么，我就是穷，舍不得花钱很正常啊。
”我也就不再想这个令人窘迫的事情了。当一个人无力改变他所处的环境时，
就只会适应环境。我从一开始短暂的不适，渐渐习惯这里的物价、生活。
一切都缓慢而又坚定地向前发展着，但我似乎病得越来越严重了。我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
想挣些钱，刚好进了一个家教群，但因为要交中介费两三百，我犹犹豫豫了好久。
终于准备试试时，2 号却突然出声制止：“还是不要试了，我感觉我不行。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我自己什么样我能不清楚吗？老实巴交又木讷的，
语言表达能力极差，哪个孩子会找我这样的老师上课？”“我偏要试试，
总是躲在舒适区里什么也别想要。”最后我还是接了一个初二物理的单子。
我提前准备了一星期的课，到了约定的那天七点就起床收拾，
准备走的时候却被家长放了鸽子。于是拖到下一个星期。距离周末还有两天，
我提前在手机上问了家长：这周还是周六上午九点上课吗？那家长回了个语音条：抱歉啊，
我家孩子不太想上了。最终联系了中介退费，却被压着说接下一个单子。
我等了四五天又接了一个高一物理的单子。这次试课一切都很顺利，
可是被家长叫去上了两节课后就不再叫了。2 号说：“你看吧，
忙了这么多天只是把中介费整了回来，没挣到一分钱。
”“人家那些靠家教挣钱的同学不也有很多，我只是运气不好。”我没有放弃，
再一次接了一个小学数学的单子。试课很成功，可回来等了好几天家长都不叫我去上课，
不出意外的，又吹了。折腾这么久，一分钱没挣，我又心累又心死。
2 号：去吃一顿好的哄哄我自己吧。我想连钱都挣不来，吃屎吗？
当我花了二三十块钱吃完一顿火鸡面配炸鸡后，又变得郁郁寡欢。
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行为了吗？怎么可以花那么多钱去吃饭。
2 号又想：只是偶尔花多一点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烦躁地质问多出来的意识：“你最近操控我大脑的能力越来越强了，你要做主导者吗？
”“明明是你一直支配我的脑子，怎么还能倒打一耙。”我直接坐公交到附近的医院，
挂了一个精神科。“医生，我好像有精神病，可以给我检查一下吗？
”医生点点头说：“坐吧，先填一个汉密尔顿量表。
”问题一：我总是懒懒的什么都不想做答：有点符合问题二：当我爱的人不在我身边，
我会怨恨答：不符合……答了二十多道，我发现这完全是我自己想的，2 号意识消失了？
我去，还有这么多道题，我自己又没病，答完也毫无用处。“医生，
我突然感觉自己挺正常的，打扰您了，我就不检查了哈。
”那医生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会：“要不我们还是测一下吧？”“不了不了，我挺正常的。
先走了，再见。”在走出门前，我瞥见医生正认真地看我已做完的那部分题。
只要还是我占主导地位就没事，就是白瞎了我的挂号费。
2 号又突然冒出来了：“你就是有意识病，我感觉我挺正常的啊。
”我气结：“你刚才死哪去了？”“我不会死的，只会消失，刚才在休息而已。
”“你怎么知道你会消失？”“不知道，潜意识就这样告诉我的。”顿了会，
2 号又说：“我刚得了新点子，我可以花一两个月学一个技能，然后用它来赚生活费。
”“等你想到具体学啥了再跟我讲吧。”日子过得飞快，但我也没有白白浪费时间，
2 号会在我课余时间让我学习英语，将来考个雅思能做很多兼职，
只不过短时间内不能挣钱。马上就要寒假了，我给妈妈打了个视频，想告诉她票已经买好了。
接电话的却是我老妹，她委屈地说：“爸爸整天训我们，说我们败家子，
还说我们平常用东西都不知道省着点，晚上多开一个灯就要被吵。
”我有些气愤地说：“他没本事挣不来钱，回家可不是看谁都不顺眼，做什么都抠搜得要命。
”也就半年没回去，我差点都忘了自己从小生活在这样令人窒息的环境。
看着弟妹正在经历我经历过的生活，我无奈又没有办法。通过视频就听到爸妈在客厅争吵，
我安慰了老妹便挂断了电话。我脑子里发乱，愣了一会发现自己已经把车票退掉，
并且给给妈妈发消息说年关再回。“2 号，你做什么？
”“回家哪有在外面挣钱让人心情好呢，我要找个合适的工作，得能先挣够下学期的生活费。
”“确实啊，我这几天看看在网上找找工作。”期末考试完了，室友们都陆续回家了。
而我在网上看的工作，不是直播就是语音厅，唯一清流的是奶茶店店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