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课间,他揣着包烟在办公室门口晃,被刚上完课的老班抓个正着。
“王老师,”他把烟往身后藏,笑得一脸乖巧,“我想换班。”
老班推了推眼镜,盯着他校服领口没系好的扣子:“理由。”
“想好好学习。”
“上周数学考了28分,你跟我谈学习?”
老班把教案往桌上一放,“***室去,别在这儿碍事。”
第二天午休,陆知许拎着瓶可乐守在楼梯口。
老班刚下楼梯,他就迎上去,把可乐往人手里塞:“王老师,我真要换班,去阮清辞那个班。”
“阮清辞?”
老班挑眉,“尖子班?
你去那儿干嘛?
拖后腿?”
“不是,”他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她数学好,我想让她帮我补补课。”
老班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你小子,是想补课,还是想看人?”
陆知许的脸“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强辩:“当然是补课!”
首到第三天班会结束,陆知许堵在老班办公室,把一张皱巴巴的保证书拍在桌上:“我保证,换班后不捣乱,不逃课,期末数学考到及格!”
保证书末尾的签名龙飞凤舞,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五角星。
老班被他磨得没辙,在换班申请上签了字:“去了尖子班,别给我惹事,不然立马给我滚回来。”
“谢谢王老师!”
陆知许抓起申请单就跑,差点撞上门框。
周五下午的自习课,陆知许搬着桌子往尖子班走。
陈野跟在他身后,抱着胳膊笑:“行啊陆哥,为了追女生,连班都换了,够拼的。”
“闭嘴,”陆知许回头瞪他一眼,“我是去学习的。”
“哟,学习?”
陈野夸张地挑眉,“上次是谁说‘读书不如打游戏’的?”
两人正斗嘴,尖子班的门开了。
阮清辞抱着作业本走出来,看到陆知许手里的桌子,愣了愣:“你……我换班了,”他把桌子往旁边挪了挪,露出身后的空位,“以后请多指教,阮同学。”
她的座位在第三排靠窗,旁边正好空着个位置。
陆知许把桌子往她那边推了推,故意让桌角碰到她的凳脚。
阮清辞没躲开,反而弯腰把他歪了的桌角扶正:“桌子放正吧,不然老师会说的。”
他“哦”了一声,看着她低头整理书本的样子,突然觉得耳根有点烫。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陆知许从书包里摸出本漫画,刚翻开,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阮清辞把一本错题本推到他面前,上面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清秀:“这道题辅助线错了,应该从顶点引垂线。”
他盯着便利贴看了整节课。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纸上,把她的字迹照得有些透明,他突然想起香樟树下她喂猫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
下课铃一响,陈野就从后门探进脑袋:“陆哥,去厕所抽烟不?”
陆知许刚想点头,就看到阮清辞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赶紧改口:“不去,我要补数学。”
陈野“啧”了一声,冲他挤眉弄眼:“重色轻友。”
周围的同学听见了,纷纷转过头来。
有人小声议论:“他就是那个差生吧?
怎么跑到我们班来了?”
“肯定是想攀阮清辞,人家可是年级第一。”
阮清辞握着笔的手紧了紧,却没抬头,只是把自己的练习册往他那边推了推:“这道题的思路,我给你讲讲?”
陆知许没说话,抓起橡皮就往那几个议论的同学扔过去。
橡皮擦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全班瞬间安静了。
“有时间说闲话,不如多做两道题,”他盯着那几个同学,语气冷下来,“小心下次月考被我超过。”
那几个同学撇了撇嘴,没敢再说话。
阮清辞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笑了:“你刚才的样子,像只炸毛的猫。”
他愣了愣,耳尖又红了:“谁、谁炸毛了。”
“谢谢你。”
她低头在练习册上画了个小太阳,“不过不用理他们的,我早就习惯了。”
他看着那个小太阳,突然觉得心里的火气都消了。
他从书包里摸出颗大白兔奶糖,偷偷放在她的练习册旁边:“给你。”
她愣了愣,抬头看他。
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片小小的阴影。
他别过脸:“我妈给的,我不爱吃甜的。”
她拿起奶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悄悄把糖塞进抽屉,指尖碰到糖纸的瞬间,突然想起昨天在医院看到的缴费单。
母亲的药费还差两千多,父亲的催债短信又发来了,可此刻握着那颗糖,她突然觉得,好像没那么难了。
放学时,陆知许跟着阮清辞往校门口走。
陈野从后面追上来,勾住他的脖子:“陆哥,晚上去网吧开黑啊?”
“不去,”他拍开陈野的手,“我要回家补课。”
陈野夸张地捂住胸口:“你变了,陆知许,你以前从不骗我的。”
阮清辞被他们逗笑了,转身对陆知许说:“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他看着她的背影,首到她拐过街角才收回目光。
“看什么呢?”
陈野撞了撞他的胳膊,“魂都没了。”
陆知许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壁纸还是那张***的侧影,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点开通讯录,把“阮清辞”三个字输了进去——号码是他从老班的点名册上抄的。
“走了,”他把手机塞回口袋,“回家。”
陈野看着他的背影,突然笑了。
他认识陆知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像只找到了毛线球的猫,眼里全是光。
阮清辞回到家时,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看到她回来,母亲笑了笑:“今天回来得挺早。”
“嗯,”她放下书包,走过去帮母亲揉肩膀,“妈,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母亲握住她的手,“药快吃完了吧?
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
她的手顿了顿,笑着摇头:“不用,我去就行了,您好好歇着。”
母亲没再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阮清辞看着母亲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陆知许放在她练习册上的那颗奶糖。
她从抽屉里摸出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奶香味在舌尖散开,甜得有些发腻,可她却突然不想吐出来。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照亮了摊开的错题本。
阮清辞拿起笔,在便利贴上又写了行字:“明天讲函数,记得预习。”
写完,她把便利贴夹在错题本里,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换个班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想。
至少,不用再一个人面对那些议论和压力了。
陆知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拿起手机,点开和阮清辞的对话框,输入了又删掉,删掉了又输入,最后只发了个“晚安”。
消息发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她会不会觉得他很奇怪?
会不会不理他?
手机震了震,是阮清辞的回复:“晚安,明天见。”
后面还跟了个笑脸的表情。
陆知许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突然傻笑起来。
他把手机放在胸口,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声,觉得这个夜晚好像格外长。
也许,换班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他想。
至少,离她近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