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坠楼声凌晨三点十七分，程默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从床上坐起，
冷汗浸透了后背的T恤，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宿舍里一片漆黑，
只有窗外路灯投进一点昏黄的光。程默大口喘息着，试图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同样的梦，
已经是这周的第三次了。梦里，他站在宿舍楼顶，夜风呼啸。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背对着他站在天台边缘，长发在风中飘舞。
她缓缓转过头——那张脸每次都会让程默在梦中尖叫——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模糊的血肉。
然后她向后一仰，坠落下去。程默总会冲过去想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
紧接着是一声闷响，像西瓜从高处摔碎的声音。"又来了..."程默抹了把脸上的冷汗，
伸手去摸床头的水杯。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的右手腕内侧有一圈淤青，
像是被人用力抓握留下的痕迹。"这不可能..."程默皱眉盯着那片淤青。
梦里他确实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但那只是梦啊。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
仔细检查手臂。淤青呈现出清晰的五指印，而且...他心头一颤...指印纤细修长，
明显是女性的手。"老程，大半夜的干嘛呢？"对面床铺的赵明翻了个身，不满地嘟囔。
"没事，上厕所。"程默低声回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接一盏亮起，投下惨白的光。程默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
用冷水拍打着脸。镜中的他眼窝深陷，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自从搬进417宿舍，
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417..."程默突然想起搬进来时学长们的古怪表情。
当时大四学长张浩帮他们搬行李到四楼，走到417门前时明显犹豫了一下。
"这间宿舍...有什么问题吗？"程默记得自己这样问过。
张浩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有，就是去年这间宿舍有人转学，空出来了而已。
"现在想来，那笑容明显不自然。程默回到宿舍，悄悄打开电脑，
在搜索栏输入"明德大学 跳楼 女生"。几秒钟后，
屏幕上跳出几条五年前的校园论坛帖子："惊！文学院女生凌晨跳楼身亡！
于今早东区宿舍楼事件的几点疑问""RIP 小雨 愿天堂没有痛苦"程默的心跳加速了。
他点开第一个帖子，内容已经被删除，
只留下一些零星的回复："听说当场就...""为什么选在宿舍楼啊，
吓死人了""校方要求不要讨论，帖子删了吧""小雨..."程默默念着这个名字，
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他继续搜索，但关于这件事的信息少得可怜，似乎被刻意清理过。
唯一有价值的是一个校友在问答网站上提到："我毕业那年有个学妹跳楼了，
据说是感情问题，从东区4号楼跳的，就是现在男生住的那栋。
"程默所在的正是东区4号楼417室。第二天上午的文学理论课，程默昏昏欲睡。
昨晚搜索到凌晨四点，却没能找到更多关于"小雨"的信息。"程默！
"教授的喝声把他惊醒，"请回答我刚才的问题。"程默茫然站起，教室里响起几声窃笑。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前排一个短发女生转过头来，对他做了个口型："象征主义。
""呃...是象征主义的表现手法..."程默试探着回答。教授哼了一声："算你走运，
坐下吧。下次睡觉就出去睡。"下课铃响，程默收拾书本时，那个短发女生走了过来。
"下次睡觉记得找个靠后的位置，"她笑着说，"我是苏灵，心理学系。""程默，中文系。
谢谢刚才的解围。""不客气，你看上去很糟糕，"苏灵歪头打量他，"失眠？
"程默犹豫了一下："算是吧...做了些奇怪的梦。""噩梦？"苏灵来了兴趣，
"我正好在研究睡眠与梦境心理学，要不要聊聊？"他们找了个人少的角落，
程默简要描述了梦境内容，但隐去了搜索到跳楼事件的部分。
"重复性噩梦通常反映了潜意识的焦虑，"苏灵认真地说，"你最近压力很大吗？
或者有什么未解决的冲突？"程默摇头："学业还好，也没和人起冲突。
就是...搬进新宿舍后开始的。""417？"苏灵突然问。
程默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苏灵的表情变得复杂："我大一时住东区6号楼，
对面就是4号楼。听说过一些...传闻。""什么传闻？"程默追问。苏灵左右看了看，
压低声音："五年前，4号楼还是女生宿舍时，有个叫林小雨的大三学生从楼顶跳下，
当场死亡。据说她落地的地方...正好是417宿舍窗外的位置。
"程默感到一阵恶寒："为什么跳楼？""不清楚，校方封锁了消息。
但有传言说...她不是自杀。"苏灵神秘地说，
"有人说在事发前听到她和什么人激烈争吵，还有人说看到她坠楼时...背后有人影。
"程默手臂上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想起了梦中那只抓住他手腕的、看不见的手。
"学校图书馆的旧报纸区应该还保留着当时的报道，"苏灵建议，"如果你真想了解的话。
"下午没课，程默直奔图书馆。在管理员古怪的目光中，他翻出了五年前的校园日报合订本。
2018年4月17日的报纸上，一则小新闻被挤在角落："今晨5时许，
文学院大三学生林某女，21岁于东区4号宿舍楼坠亡。据校方初步调查，
排除他杀可能，疑为情感问题导致轻生。学校已对家属进行慰问，
并安排心理辅导团队为相关学生提供帮助..."报道简短得可疑，没有任何细节。
程默继续翻找，却发现接下来几天的报纸对此事只字未提，仿佛从未发生过。
他又查询了当年的校园论坛存档，发现所有相关讨论都被删除。正当他准备放弃时，
在图书馆电脑的一个隐藏文件夹里，他发现了几张被遗漏的照片。
照片上是警戒线围起的宿舍楼前空地，地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旁边散落着几本浸血的书本和一个破碎的眼镜。
最让程默震惊的是照片角落里的宿舍号牌——东区4号楼，而血迹正上方的窗户，
正是现在417宿舍的窗户。程默感到一阵眩晕。他住的宿舍，
正是当年林小雨坠楼死亡的正上方。而他的噩梦开始的时间，恰好是他搬进417的两天后。
回到宿舍已是傍晚，室友们都不在。程默坐在床边，盯着窗外的夜色。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他总觉得窗户附近比房间其他地方冷。他打开电脑，
试图在网络上寻找更多关于林小雨的信息。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
他只找到一张文学社的合影，后排一个戴眼镜的瘦弱女生被标注为"林小雨"。
她看起来安静内向，眼神中却有种奇特的坚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程默喃喃自语。
夜深了，室友们陆续回来又睡下。程默躺在床上，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他害怕再次进入那个噩梦，
但眼皮越来越重..."程默..."一个若有若无的女声在耳边响起。程默猛地睁眼，
发现自己站在宿舍楼顶，冷风刺骨。又是那个梦。"帮帮我..."这次，
白衣女生没有站在边缘，而是直接站在程默面前。她的脸依然模糊不清，
但程默能感觉到她在"看"着自己。"你是谁？林小雨吗？"程默听见自己问。
女生的身形晃动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名字有反应。
"他们...推我..."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不是...自杀..."程默想向前走，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女生的手突然伸过来，
抓住他的手腕——正是有淤青的那只。"找出...真相..."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否则...你会...和我一样..."程默感到一阵剧痛从手腕传来，
他低头看到女生的手指正在融入他的皮肤，像墨水渗入纸张。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程默！程默！醒醒！"剧烈的摇晃把程默拉回现实。
赵明一脸担忧地站在床边："你做噩梦了，一直在尖叫。"程默浑身湿透，
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他看向窗外——天刚蒙蒙亮。"几点了？"他嘶哑地问。"五点半。
你再睡会儿吧，上午没课。"赵明回到自己床上，很快又响起鼾声。程默却再也睡不着了。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腕，淤青变得更加明显，而且...似乎正在向手臂上方蔓延。
最让他恐惧的是，他感觉那不是简单的淤青，
而是有什么东西正通过这个"通道"进入他的身体。上午，程默再次找到苏灵，
告诉了她最新的梦境和发现。"手臂给我看看。"苏灵严肃地说。检查完淤青后，
她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这不是普通的淤青...我奶奶是乡下的神婆，
我小时候见过类似的情况。程默，你可能真的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你是说...鬼魂附身？"程默试图用玩笑的语气，但声音却在发抖。"更准确地说，
是'怨灵凭依'，"苏灵压低声音，"林小雨的魂魄无法安息，她在寻找能够帮她申冤的人。
而你...恰好住在她死亡地点的正上方，又比较敏感，所以她选择了你。
"程默想起梦中女生说的"你会和我一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那我该怎么办？
""首先，我们需要找出林小雨死亡的真相，"苏灵说，"只有化解她的怨气，
才能让她安息，你也才能解脱。"他们决定分头行动。
苏灵去查林小雨的生前关系和可能的仇人，程默则想办法接触当年了解内情的人。下午，
程默借口请教论文，拜访了文学院的杨教授——五年前林小雨的导师。"林小雨？
"老教授听到这个名字时，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安，"你怎么会知道她？
""我在研究校园安全事故对大学生心理的影响，"程默编了个理由，
"听说她是跳楼自杀的？"杨教授叹了口气："那是个悲剧。小雨是个很有才华的学生，
性格内向但很要强。当时警方调查结论是自杀，但..."他欲言又止。"但是什么？
"程默追问。"没什么。事情过去很久了，没必要再提。"杨教授明显在回避，
"如果你要写论文，建议换个题目。学校对这件事...很敏感。"离开办公室时，
程默注意到杨教授的桌上压着一张合影。照片中年轻的杨教授身边站着几个学生，
其中就有林小雨。而在照片边缘，一个高大男生的脸被墨水涂黑了，显得格外突兀。
程默悄悄用手机拍下了照片。晚上和苏灵碰头时，她也有了发现。
"我联系到了一个当年和林小雨同寝的学姐，"苏灵兴奋地说，"她毕业后去了外地，
但愿意和我们视频聊聊。"视频接通后，屏幕上的女性约二十七八岁，神色警惕。
"你们为什么对小雨的事感兴趣？"她直截了当地问。程默展示了手臂上的淤青，
讲述了自己的噩梦。出乎意料，学姐没有嘲笑他，而是露出了然的表情。
"果然...417宿舍。"她叹息道，"我们毕业后那层改成男生宿舍时，
我就觉得会出事。""所以林小雨真的...不是自杀？"苏灵问。
学姐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但事发前几周，小雨确实变得很反常。她总是半夜偷偷哭，
有天我醒来发现她在整理一个文件袋，看到我就慌忙藏起来。""文件袋？里面是什么？
"程默问。"不知道。但第二天我注意到她电脑开着，桌面上有个文件夹叫'证据'。
我本来不想窥探别人隐私，但..."学姐咬了咬嘴唇，"我瞥见里面有几张照片，
像是...某人和不同女生进出酒店的照片，还有一份像是论文的东西。""论文？""嗯，
页眉有学校的标志，但标题被挡住了。最奇怪的是，事发前一天，
小雨突然说要揭发什么'学术不端'，还说自己有确凿证据。""她提到是谁了吗？
"苏灵追问。学姐摇头："没有。但..."她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我回宿舍时，
看到小雨和一个高个子男生在楼下争吵。那男生背对着我，
但看背影像是...学生会主席周峻。"程默和苏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峻现在是校学生会副主席，父亲是学校副校长。"第二天凌晨，
小雨就..."学姐说不下去了，"警方来调查时，
我发现小雨的电脑和那个文件袋都不见了。校方说可能是家属拿走了，
但我知道小雨家境不好，父母第二天下午才赶到，而东西在当天上午就不见了。
"视频结束后，程默和苏灵沉默了很久。"周峻..."程默终于开口，
"杨教授照片里被涂黑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他。
""如果林小雨掌握了他什么把柄..."苏灵推测，"比如学术造假，
或者私生活混乱的证据...""足够让他失去保研资格，甚至被开除。"程默接上她的话，
"而他的父亲是副校长...""动机很充分。"苏灵严肃地说，"但我们没有证据。
即使有，五年过去了，也早被销毁了。"程默突然想起什么："等等，
学姐说林小雨的电脑和文件袋不见了。但如果...她还有备份呢？
""你是说...""学生一般会把重要文件备份在网盘或者邮箱。"程默兴奋地说，
"如果能找到林小雨的邮箱...""这太难了，我们连她用什么邮箱都不知道。
"苏灵摇头。程默却想到了一个地方："文学社！那张合影是在文学社活动时拍的，
他们一定有社员资料！"第二天，程默借口要加入文学社，顺利接触到了社员档案。果然，
在五年前的记录中，他找到了林小雨的信息：学号20150234，
邮箱lyx20150234@邮箱.com。回到宿舍，程默尝试登录这个邮箱。
密码当然不知道，但他点击了"忘记密码"，系统提示密保问题是："我最爱的小说人物？
"程默思考片刻，输入"简爱"——错误；"林黛玉"——错误；"郝思嘉"——还是错误。
他沮丧地准备放弃时，突然想起文学社照片里林小雨手中拿着的书——《呼啸山庄》。
输入"凯瑟琳"——密码重置成功。邮箱里满是灰尘邮件，但一个草稿箱引起了程默的注意。
里面有一封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校学术委员会"，
主题为"关于周峻学术不端行为的举报"。邮件正文只有一句话："证据见附件"，
但附件已经不存在了。
不过邮件创建时间是2018年4月16日23:47分——林小雨死亡前不到六小时。
程默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他继续翻找，
在垃圾箱里发现了几张照片的缩略图：周峻与不同女性进出酒店的画面，
以及一份标有周峻名字的论文与另一篇高度相似的对比图。
"找到了..."程默颤抖着保存了这些图片。就在这时，宿舍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程默慌忙关闭页面，回头看到赵明站在门口，脸色苍白。"老程..."赵明声音发抖，
"你刚才...在和谁说话？""什么？我一个人啊。"程默困惑地说。"我走到门口时，
明明听到你在和一个女生说话..."赵明咽了口唾沫，"声音很轻，
说什么'证据''报仇'之类的..."程默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看向电脑屏幕，
在黑色的显示器反光中，他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女性身影站在自己身后。当晚，
程默再次陷入噩梦。这次的梦境更加清晰，他站在楼顶，林小雨就在面前。她的脸不再模糊，
而是一张苍白但清秀的面容，眼镜后的眼睛充满悲伤。"谢谢你..."她说，
"但还不够...他们必须承认...""是谁推了你？"程默问，"是周峻吗？
"林小雨的影像突然扭曲，
变得狰狞："不止他...还有...他们掩盖真相..."她的手指向程默的胸口，
"你...越来越像我了..."程默低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变得透明，
如同林小雨的鬼魂。他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他体内被抽离，
又被另一种存在填满。"时间不多了..."林小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荡，
"找到最后的证据...在教学楼...否则..."程默猛地惊醒，
发现自己站在宿舍窗前，一只脚已经跨出了窗台。他惊恐地后退，跌坐在地上。窗外，
月光下一只黑猫蹲在树枝上，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然后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跳入了黑暗中。程默颤抖着看向镜子，镜中的自己面色惨白，
而更可怕的是——在他自己的眼睛中，他看到了另一双眼睛的倒影，
一双属于死去女孩的眼睛。第二章湮灭的证据程默盯着镜中的异样，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那双重叠的眼睛只出现了一瞬，却让他如坠冰窟。他颤抖着摸出手机，拨通了苏灵的号码。
"我发现林小雨的邮箱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里面有周峻学术造假的证据，
但还不够。"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程默，你听起来很糟糕。""我刚刚差点跳楼，
"程默苦笑，"不是我想跳，是'她'想让我跳。"半小时后，学校咖啡厅。
苏灵看到程默的第一眼就倒抽一口冷气——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黑眼圈深得像淤青，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神，时而恍惚时而锐利，仿佛两个人在共用同一双眼睛。
"你被附身得更深了。"苏灵压低声音，递给他一杯热可可。程默卷起袖子，
露出手臂——那片淤青已经从手腕蔓延到手肘，呈现出清晰的五指形状，
像是有人从内部抓住了他的血管。"我们得加快速度，"苏灵咬着嘴唇，"先从周峻入手。
如果他父亲牵涉其中，一定会留下痕迹。
"他们决定分头行动：苏灵利用心理学系学生的身份接近周峻，
套取信息；程默则尝试接触当年可能知情的工作人员。然而，调查刚开始就遭遇阻碍。
程默前往校档案室查询五年前的校园安全事故记录，
却被管理员告知需要副校长办公室的批条——而现任副校长正是周峻的父亲周国栋。
"特殊规定，"管理员推了推老花镜，"凡是涉及学生非正常死亡事件的档案，
都需要分管领导签字才能查阅。"程默站在行政楼外，
盯着三楼那扇挂着"副校长"标牌的窗户。阳光照在玻璃上，反射出刺目的光，
让他想起梦中林小雨模糊的脸。"怎么样？"苏灵发来消息。"死路。
需要周国栋签字才能看档案。"程默回复，手指在屏幕上留下潮湿的汗印。"巧合？我不信。
我这边也碰壁了，周峻最近请假回家，说是父亲生病需要照顾。"程默皱起眉头。太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