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祖父老宅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灰尘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起舞。
三个月前祖父的葬礼后,这栋位于小镇边缘的老房子就正式归我所有了。
失业后的我需要一个地方重新开始,而这座充满童年回忆的老宅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真是积了二十年的灰。"我咳嗽着,把行李箱放在门厅。
老宅保持着祖父生前的模样——褪色的墙纸,老旧的家具,
还有那股混合着霉味和旧书的气息。我小时候每个暑假都会来这里住上两周,
那时觉得这房子大得像座城堡。现在再看,不过是栋普通的两层小楼罢了。
二楼的主卧曾是祖父的房间,现在自然成了我的。推开门,那张熟悉的四柱床还在原位,
床头柜上甚至放着祖父的老花镜,
仿佛他随时会回来戴上它继续读那本永远读不完的《战争与和平》。"得先收拾一下。
"我自言自语,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衣柜是那种老式的实木家具,
沉重得像是长在了地板上。当我挂完最后一件衬衫时,衣柜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嗒"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松动了。我皱眉,推开所有衣架,敲了敲衣柜的后板。声音空洞得可疑。
用力推了推,木板纹丝不动。我蹲下身,发现衣柜底部有一个几乎与木板同色的小金属片。
按下它,伴随着一声古老的吱呀,整个衣柜后板向内打开了。"什么鬼..."我倒退一步,
心跳加速。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漆黑的洞口,约一人高,
散发着霉味和某种我说不上来的古怪气息——像是铁锈混合着草药的味道。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光束照进洞口,显露出一段向下的狭窄楼梯。
墙壁是粗糙的石块砌成,与老宅的木结构形成鲜明对比。这显然不是后来加建的,
而是与房子同龄甚至更古老的构造。楼梯扶手上积了厚厚一层灰,但奇怪的是,
有几处明显被人擦拭过,留下手指的痕迹。祖父知道这个暗门?他最近来过这里吗?
心跳如鼓,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踏上了楼梯。台阶发出不祥的吱嘎声,仿佛随时会坍塌。
大约下了二十级,楼梯拐向右侧,尽头是一扇铁锈斑斑的金属门。门上刻着奇怪的符号,
中央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家徽——一只展开翅膀的鸟,爪中抓着某种卷轴。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门把手上没有一丝灰尘,明显最近有人使用过。"有人吗?"我喊道,
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只有沉默回应我。我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出乎意料,
它转动得很顺畅。门轴发出低沉的呻吟,缓缓向内打开。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霉味和某种草药的气息,让我不禁咳嗽起来。
手电筒的光束照进黑暗,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橡木桌,
奇怪的物品——黄铜制的天文仪器、几个小玻璃瓶装着不明液体、一堆泛黄的纸张和笔记本。
桌子正中央放着一盏古老的油灯,灯罩上落满了灰尘。房间大约二十平米,
四周墙壁都是裸露的石头。左侧是一排书架,
塞满了皮面书籍;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地图,
上面标记着我看不懂的符号;正对门的墙上则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镜面已经氧化得几乎看不清人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喃喃自语,走向那张桌子。
最上面是一本皮面笔记本,封面用烫金字写着"1947-1949"。我翻开第一页,
上面是祖父熟悉的笔迹:"如果有人在我不在后发现这个房间,尤其是你,许默,
请立刻合上这本笔记,锁上门,永远不要再回来。有些知识不该被重新发现,
有些门一旦打开就无法再关上。"我的手开始发抖,但好奇心驱使我继续往下读。
"1947年夏天,我们五个人以为自己发现了世界上最伟大的秘密。我们太年轻,太愚蠢,
不知道有些界限不该被跨越。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不,
我不能写下来。也许记录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但我必须留下警告..."笔记的这部分字迹变得潦草,
仿佛祖父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写下的。我翻到下一页,却发现之后几十页都被整齐地撕掉了,
只留下锯齿状的边缘。"搞什么..."我放下笔记本,检查桌上的其他物品。
那些玻璃瓶里装的液体在光照下呈现出诡异的颜色——一瓶是深绿色,一瓶是暗红色,
还有一瓶几乎是黑色的。我拿起绿色那瓶晃了晃,液体粘稠得像油。
桌子抽屉里放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旁边是一个小铁盒。打开铁盒,里面是五枚银质徽章,
每枚上面都刻着不同的符号,但都有那只鸟和卷轴的图案。其中四枚被划上了深深的"X",
只有一枚保持完好。"这越来越奇怪了。"我自言自语,转向书架。
大部分书籍都是拉丁文或某种我更不认识的文字,
但有几本英文书引起了我的注意:《灵魂的本质》《跨越边界的仪式》《死者之书的注释》。
正当我抽出一本《死者之书的注释》时,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嗒"声,
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扫过整个房间,却什么也没发现。
"谁在那里?"我的声音在颤抖。没有回应,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寒意。
我告诉自己这只是老房子的通风系统,但直觉告诉我不是这么简单。镜子。不知为何,
我的目光被那面古老的镜子吸引。氧化斑驳的镜面中,我的倒影扭曲变形,
但除此之外似乎没什么异常。直到我注意到镜中我身后——书架旁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我猛地转身,手电筒光束直射过去。空无一人。"见鬼..."我咽了口唾沫,
决定是时候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了。就在我准备合上笔记本时,一张照片从书页间滑落。
照片已经泛黄,边缘破损,但图像依然清晰:五个年轻人站在某个石制建筑前,表情严肃。
我立刻认出了年轻的祖父,站在最右侧。
他们全都穿着相同的徽章——就是我在铁盒里看到的那种。
照片背面写着五个名字和日期:1947年6月21日。
在祖父名字旁边有一行小字:"最后一个见证者"。我感到一阵眩晕,
房间似乎在我周围旋转。就在这时,油灯突然自己亮了起来,发出幽蓝的火焰。
我确信自己没有碰过它。"够了!"我抓起笔记本和照片,冲向门口。
就在我即将踏出房间时,身后传来一声清晰的耳语:"许..."那声音像极了祖父。
我头也不回地冲上楼梯,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回到卧室后,我猛地关上暗门,
靠在衣柜上大口喘气。笔记本和照片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照片正面朝上落在地板上,
我惊恐地发现,原本五个人的合影现在只剩下四个人。祖父的身影消失了。
"这不可能..."我捡起照片,仔细检查。确实,现在照片上只有四个年轻人,
祖父站立的位置变成了一片空白。更诡异的是,剩下四人中有一个的脸开始变得模糊,
就像被水浸湿的墨迹。我决定立刻离开这个房间。抱着笔记本和照片,
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下楼,来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手仍在发抖,水洒了一半在衬衫上。
"冷静,许默,一定有合理的解释..."我对自己说,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那间密室,
那些奇怪的物品,自动点燃的油灯,消失的照片人影——这些都超出了我能理解的范畴。
我翻开笔记本,试图找到更多线索。被撕掉的页面之后,大约在笔记本的后半部分,
祖父又开始记录:"1998年12月。已经五十年了,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但昨晚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它记得我。它一直在等待。许默今年十岁,
我必须确保他永远不会知道..."笔记在这里中断,后面几页被某种深色液体浸透,
字迹无法辨认。最后可读的一页写着:"门必须保持关闭。镜子绝不能被打碎。
如果血徽章全部被划掉,它就会自由。我已经老了,无力再抵抗。许默,我的孙子,
如果你读到这些,请记住——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不要回应。不要说出你的全名。
不要看镜中的倒影。最重要的是,不要寻找其他徽章的下落。
"笔记本最后一页粘着一张剪报,报道了2001年当地一名古董商人的离奇死亡。
死者名为陈明远,据说是心脏病发作,
但文章提到他的家人声称死者生前一直说有"东西"在追他。
剪报边缘有祖父的笔记:"第三个。只剩下我和她了。"我放下笔记本,感到一阵恶寒。
祖父显然卷入了某种超自然事件,而其他参与者都离奇死亡了。现在,通过发现这个密室,
我可能无意中重启了某种可怕的进程。天色已晚,老宅被黑暗笼罩。我打开所有能开的灯,
但那些阴暗角落依然让我不安。每次走过镜子,我都会刻意避开不看自己的倒影。
晚餐是随便应付的泡面。吃饭时,我研究着那张照片。现在,又一个人的脸几乎完全消失了,
只剩下轮廓。照片背面,对应那个人的名字是"林正华"。"我得找出更多信息。
"我决定第二天去镇上的图书馆查查这些名字。祖父的笔记提到了1947年,
也许当地报纸会有线索。晚上,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远离那个有暗门的卧室。入睡前,
我把祖父的笔记本和照片放在茶几上,旁边放着从密室带出的那枚完好的银徽章。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黑暗中惊醒。房子里有一种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拖动脚步。
我屏住呼吸,听到那声音从厨房慢慢移向客厅。"谁在那里?"我问道,声音因恐惧而嘶哑。
寂静。然后,一声清晰的耳语从我耳边传来:"许...默..."我跳起来,打开灯。
客厅空无一人,但茶几上的笔记本翻开了,停在我之前没注意到的一页。
上面只有一行字:"它知道你的名字了。"我惊恐地发现,
那枚银徽章现在被划上了一个浅浅的"X"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刺入我的眼睛。我眨了眨眼,
发现自己仍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紧攥着那枚被划上"X"的银徽章。
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诡异的耳语,自动翻开的笔记本,
还有那句"它知道你的名字了"。我猛地坐起,检查茶几上的物品。
笔记本依然打开在那可怕的一页,但照片的位置变了。现在它被放在笔记本旁边,正面朝上。
我屏住呼吸拿起它——照片上只剩下三个人了。第二个人的脸完全消失,
就像被某种力量从历史中抹去一般。"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翻到照片背面。
对应第二个消失者的名字是"王立军",旁边有一个用红墨水画的小十字架。
我拿起徽章仔细检查。那个"X"刻痕比昨晚更深了,而且...我皱眉,
用拇指擦了擦刻痕。指尖沾上了一丝暗红色,像是干涸的血迹。更诡异的是,
当我触碰刻痕时,徽章微微发热,仿佛有生命一般。"必须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决定先去镇上图书馆查查这些名字。祖父的笔记本提到了1947年,
也许能找到当年的报纸或记录。简单洗漱后,我带上笔记本和照片出门。老宅位于小镇边缘,
步行到镇中心需要二十分钟。一路上,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与昨晚的恐怖经历形成鲜明对比,让我几乎要怀疑那一切只是噩梦。
镇图书馆是一栋红砖老建筑,建于上世纪三十年代。推门进去,
熟悉的霉味和纸张气息扑面而来。管理员玛丽太太从我小时候就认识我。"许默!
听说你搬回老宅了?"她推了推老花镜,"你祖父会很高兴的。""希望如此,玛丽太太。
"我勉强笑了笑,"我想查阅一些1947年左右的本地报纸,可以吗?""1947年?
那可是很久以前了。"她领我来到一个角落,"微缩胶片在这边,你需要什么具体日期吗?
""六月以后的内容,特别是关于..."我犹豫了一下,
"关于意外死亡或失踪事件的报道。"玛丽太太给了我一个奇怪的眼神,但没多问。
她帮我调出1947年下半年的胶片后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我花了近两个小时浏览那些泛黄的报纸影像。起初没什么发现,
直到1947年10月3日的一则小报道吸引了我的注意:"本地青年离奇死亡。昨日,
22岁的林正华音译被发现在家中去世。医生初步诊断为心脏衰竭,
但家属声称死者生前健康状况良好。
警方表示将进行进一步调查..."林正华——照片背面五个名字之一,
也是照片上第一个消失的人。我继续查找,
在1948年3月找到了第二条相关报道:"前银行职员王立军意外坠亡。昨晚,
24岁的王立军从自家阳台坠落,当场死亡。邻居称听到死者坠楼前发出惊恐尖叫。
警方排除他杀可能..."我的手开始发抖。王立军是照片上第二个消失的人。
报道旁边有一张模糊的照片——尸体被白布覆盖,但露出的手腕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我放大图像,心跳几乎停止——那是一个银手镯,上面隐约可见鸟和卷轴的图案。
接下来的发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1949年7月的一则讣告报道了陈明远的死亡——就是祖父笔记本中提到的"古董商人",
死因同样是"心脏衰竭"。
而1951年11月的一条简讯记录了第四个人——李伟——在登山时失踪的消息,
搜救队只找到了他的背包,里面有一枚"奇怪的银质徽章"。五个年轻人中,
四个已经离奇死亡或失踪,只有祖父活到了老年。更可怕的是,
他们的死亡顺序与照片上消失的顺序完全一致。"还有一个人..."我翻看笔记本,
祖父提到"只剩下我和她了"。那个"她"是谁?为什么没有出现在照片上?
离开图书馆时已近黄昏。我决定顺路去趟镇上的古董店,
祖父笔记中提到的陈明远曾是古董商,也许现在的店主知道些什么。
"雨轩古董"是镇上唯一一家古董店,橱窗里陈列着各种老物件。推门进去,
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需要什么帮助吗?"一个女声从里间传来。
走出来的是一位约六十岁的女性,灰白头发挽成一个整齐的发髻,
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看透人心。"我...想打听一些事情。"我犹豫着,"关于我祖父,
许建国,还有..."我拿出那枚银徽章,"关于这个。"女人的表情瞬间凝固。
她快步走到门口,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拉下窗帘。"你不该把那东西带出来。
"她的声音低沉而严厉,"更不该到处打听。""你知道这是什么?"我心跳加速,
"你是谁?""林雨。"她简短地回答,"你祖父提到过我吗?"我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