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ICU的消毒水混着陈芳的眼泪,在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发酵成酸腐的味道。
她盯着林宇手腕上的监护带,
编号"20240607"正随着微弱的脉搏跳动——那是高考的日子。
这个数字像把生锈的刀,每天在她心口剜下一块肉,混着427天的昼夜,
熬成黏在床脚的血痂。昨夜整理遗物时,她在儿子的英语单词本里翻出半张撕碎的便签。
拼凑起来的字迹歪歪扭扭,是林宇特有的笔锋:"正月初八,
赵叔说要让我考不成......"墨迹在"成"字的最后一笔洇开,像滩凝固的血,
形状和70米外柏油路上的刹车痕,分毫不差。走廊尽头的窗户突然被风撞开,
暴雨灌进来打湿了那张《军校报考指南》。封面上的橄榄枝图案正在融化,
墨色顺着纸页的褶皱往下淌,
在"国防科技大学"的校名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出陈芳鬓角新添的白发,和二十年前,
林跃父亲下葬时,她别在胸前的白花,有着相同的惨白。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
林宇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抽搐。陈芳扑过去按住那只手,
摸到掌心有道浅疤——是去年军训时被步枪后坐力硌的,当时他笑着说"这是军人的勋章"。
此刻这道疤正抵着陈芳的虎口,力度和赵强撞人那天,轿车引擎的震颤,完全相同。
雨停的瞬间,她听见单词本在风中翻动的声音。第37页露出半截撕痕,
下面藏着行铅笔字:"邻居家的监控,正对着我的书桌"。铅笔屑簌簌落下,
在地面拼出个歪斜的"7",像极了70米刹车痕的第一个拐点,
也像林宇没能写完的志愿表,最后那个残缺的句号。
第一章:血溅上学路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小城的街道被一层湿漉漉的水汽包裹着。
林宇背着书包,跨上那辆蓝色的电动车,车把上还挂着他昨晚熬夜复习的英语单词本,
边角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脑海里想着今天最后一次模拟考的作文素材,是关于“梦想与担当”的,
这也是他心心念念要考军校的初心。七点零五分,和往常一样,林宇拐进了那条熟悉的小巷,
两边的香樟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突然,
一声尖锐的汽车引擎声打破了宁静,一辆黑色轿车如脱缰的野马,
从后方直冲着林宇的背影撞来。林宇甚至来不及回头,整个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
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弧线,
重重地摔在70米开外的水泥地上。书包里的书本、文具散落一地,
那本被翻得破旧的《军校报考指南》封面朝上,被风吹得哗啦作响。“救命啊!
”小巷里的早点摊主最先反应过来,扔下手里的油条,疯了似的冲向林宇。
周围的路人也纷纷围拢过来,有人拨打120,有人对着肇事车辆破口大骂。
黑色轿车的车头已经严重变形,挡风玻璃碎成了蜘蛛网状,可司机却还坐在驾驶座上,
眼神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这不是老陈家的孩子吗?怎么会这样!”人群里,
一位买菜回来的大妈认出了林宇,顿时泣不成声。林宇的妈妈陈芳,
此刻正在家里准备他最爱吃的荷包蛋,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十分钟后,
救护车呼啸而至。医护人员迅速将林宇抬上担架,他的脸上满是鲜血,
原本明亮的眼睛紧闭着,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孩子,坚持住啊!
”医生一边为他紧急处理伤口,一边低声祈祷。救护车鸣着警笛,
朝着市第一人民医院疾驰而去,留下一地的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人们。与此同时,
林宇的班主任李老师正在教室里准备今天的模拟考,他习惯性地扫了一眼林宇的座位,空着。
“林宇这孩子,从来没迟到过啊。”李老师皱了皱眉头,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医院里,
陈芳接到电话后,只觉眼前一黑,差点昏了过去。她跌跌撞撞地冲出家门,连鞋都穿反了,
拦了辆出租车就往医院赶。一路上,她不停地念叨着:“儿子,你可不能有事啊,
你还要考军校,还要穿军装呢……”林宇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医生们忙得脚不沾地。
他的头部遭受了重创,颅内出血严重,肋骨也断了好几根,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陈芳瘫坐在ICU门外的长椅上,眼神空洞,嘴里喃喃自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这么狠心啊……”这时,一位警察走了过来,轻声说道:“陈女士,我们初步调查了,
肇事司机是你们家的邻居,叫赵强。目前他已经被控制,不过具体情况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邻居?赵强?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撞我儿子?”陈芳瞪大了眼睛,
满脸的难以置信。警察无奈地摇了摇头:“具体动机还不清楚,
不过现场的刹车痕和撞击力度来看,这很可能不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您先别着急,
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陈芳的身体开始颤抖,她双手抱住头,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想起昨晚林宇还坐在书桌前,认真地规划着高考后的生活,说要带她和爸爸去北京,
去看看他梦想中的军校。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第二章:天价治疗费在ICU里,
林宇像个被遗忘的人偶,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仪器发出的滴答声,
像是倒计时的钟声,每一声都敲在陈芳和丈夫林跃的心尖上。医生把林跃叫到了办公室,
脸色凝重:“林先生,您儿子的情况非常危急。目前他的大脑严重受损,
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极大。就算能保住性命,后续的治疗费用也是个天文数字,
初步估计至少需要两百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林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扶住桌子,
艰难地问道:“医生,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儿子才18岁,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医生叹了口气:“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但医学不是万能的。
你们可以考虑众筹或者申请救助,能多一分希望是一分。”林跃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
看着坐在ICU外的陈芳,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芳迎了上来,
眼神里满是期待:“医生怎么说?豪豪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林跃张了张嘴,
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他只能把陈芳紧紧地抱在怀里,无声地落泪。
陈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用力挣脱他,喊道:“你说话啊!豪豪到底怎么样了?
”林跃哽咽着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陈芳听后,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
“两百万……我们哪来这么多钱啊……”她绝望地哭着,声音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
为了给林宇凑钱治病,林跃卖掉了家里唯一的房子,那是他们辛苦半辈子才攒下的家。
陈芳辞去了工作,24小时守在病床前,为林宇擦身、按摩,盼着他能早点醒过来。
林跃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到医院陪护。他的手上满是老茧和伤口,每次看到病床上的林宇,
他都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太无能,连儿子的命都保不住。陈芳开始在网上求助,
她把林宇的遭遇写成文章,配上照片,发到了各个社交平台。“救救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他还有梦想……”她的文字里满是绝望和哀求。网友们被林宇的遭遇震惊了,纷纷伸出援手。
有的捐出了自己的积蓄,有的帮忙转发扩散。短短几天,水滴筹上就筹集到了50万,
但这对于两百万的天文数字来说,只是杯水车薪。林宇的班主任李老师组织了全校师生捐款,
还发动了家长群里的家长们。同学们纷纷拿出自己的零花钱,哪怕只有几块钱,
也是他们的一片心意。“林宇,你一定要好起来,我们还等着和你一起考大学呢。
”同学们在留言板上写下了对林宇的祝福。然而,钱还是不够。
医院催款的通知一次又一次地送来,陈芳和林跃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时,
一个自称是林宇远房亲戚的人找到了他们,说可以帮忙联系一些慈善机构,
但需要先交5万的“疏通费”。“真的能行吗?”陈芳有些犹豫。“肯定行,我都打听好了。
你们要是不相信我,那孩子可就没救了。”那人信誓旦旦地说。林跃咬了咬牙:“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