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红烛泪?不,是古董狂欢夜
林笑笑指尖猛地收紧,隔着厚重嫁衣,死死攥住那坚硬的长方体轮廓。
金属外壳的冷硬触感真实得灼人——她的手机!
它竟跟着血肉之躯一同撞进了这时空夹缝!
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狂跳得近乎痉挛。
冷汗瞬间浸透里衣,黏腻冰凉地贴在背上。
古董?
富贵?
在这能摄魂夺魄的“妖物”面前,刚才的狂喜脆弱如纸。
朱高燧滴血的手,碎裂的玉杯,冰锥般的目光…若这“铁匣”暴露,等待她的绝非好奇,而是烈火焚身的“驱邪”祭坛。
“娘…娘娘?”
带着哭腔的颤抖呼唤刺破死寂。
翠云跪在床边,惨白的脸布满惊惶的泪痕,眼睛死死盯着地上那片刺目的狼藉——白玉碎片浸在暗红的血泊里,烛光下泛着不祥的油光。
林笑笑一个激灵,触电般松开袖袋,指尖冰凉。
不能慌。
脱口秀演员的本能强行压下惊涛骇浪。
她扯出一个虚浮的假笑,声音干涩发飘:“…无妨。
王爷…手滑。”
目光扫过同样面无人色的李嬷嬷和另一个丫鬟,“收拾了。
看着…晦气。”
“是…是!”
翠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去捡拾碎片,手指抖得厉害。
李嬷嬷僵硬地挪动,眼神却像淬毒的钩子,在她脸上刮过。
林笑笑闭上眼,深深吸气。
再睁开时,眸底强行压下的惊悸己被一层更锐利的光覆盖。
她需要空间,需要独处,需要弄明白这该死的“铁匣”到底怎么回事!
“出去。”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都出去。
本妃…要静一静。”
门扉沉重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人气。
新房彻底沦为一座寂静的红烛坟墓。
林笑笑像被抽空力气,瘫软在冰冷滑腻的锦被上,冷汗涔涔。
袖中那物,沉甸甸压着手腕,也压着神经。
她猛地抽出它。
熟悉的黑色机身,冰冷的玻璃屏。
一道蛛网般的裂痕蜿蜒其上。
她颤抖着按下侧键。
屏幕倏然亮起!
幽蓝的光刺破昏暗,映亮她毫无血色的脸。
电量图标血红刺目——1%。
信号格彻底死亡,灰暗的叉号如同墓碑。
时间显示凝固在她触电那一刻:21:47。
一个被永远钉死在过去的数字。
没有信号,没有网络。
它只是一块即将耗尽的废铁。
可方才那震动…绝非错觉!
林笑笑指尖飞快滑动,界面空空如也。
没有新消息,没有未接来电。
只有屏保图片——她自己站在脱口秀舞台中央,张开双臂,笑容恣意张扬,背景是璀璨的灯海。
强烈的讽刺感几乎让她窒息。
“哈…” 一声短促的、近乎神经质的笑从喉咙挤出。
她像个绝望的赌徒,徒劳地点击每一个图标。
相册里塞满演出截图和表情包备忘录;录音文件里是她排练的段子,语调激昂:“…甲方爸爸们!
你们的审美比永乐年的青花还古董!”
;浏览器历史停留在“明代官窑拍卖纪录”页面…一切都在提醒她那个回不去的世界。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她颓然垂手,手机滑落锦被,屏幕幽光顽强地亮着,映着帐顶刺目的龙凤呈祥。
绝望的冰冷顺着脊椎蔓延。
没有金手指,没有系统。
只有一块随时会彻底黑屏的“墓碑”,和一个开局就把顶头上司得罪死的烂摊子。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床边脚踏。
那只永乐青花缠枝莲纹玉壶春瓶静立暗影中,釉色温润,青花幽蓝,线条优雅如凝固的诗。
职业的狂热本能像濒死的火苗,被这绝美的器物猛地一撩,竟“腾”地复燃,瞬间压倒了绝望!
她几乎是扑过去,赤脚踏上冰凉地砖也浑然不觉。
指尖小心翼翼抚过瓶身,冰滑细腻的釉面触感真实无比。
那钴料描绘的缠枝莲纹,笔触灵动流畅,发色沉稳,浓淡相宜,在烛光下流淌着内敛的宝光。
“真品…绝对是官窑真品…” 她喃喃,呼吸变得粗重,眼睛亮得吓人,贪婪地扫视整个房间。
紫檀木梳妆台,包浆厚重,木纹如流淌的墨云;菱花铜镜边缘镌刻着繁复精细的缠枝莲;随意搁置的羊脂白玉簪,油脂般温润;翡翠镯子,水色通透得能养鱼;墙角多宝格上,釉里红高足碗红艳似火,甜白釉暗刻龙纹盘素雅如雪,剔红漆盒朱红深沉,刀锋圆转如意…每一个细节都在她脑中自动换算成天文数字。
米其林三星?
环球巡演?
私人海岛?
唾手可得!
刚才的恐惧和绝望,在这泼天富贵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薄雾,迅速消散。
狂喜的岩浆再次奔涌!
她猛地站起,张开双臂,对着满室珍宝,无声地呐喊。
嫁衣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兴奋得微微发颤的手臂。
目光锁定梳妆台上那对燃烧过半、泪痕累累的粗大红烛。
“烧!
使劲烧!”
她压低声音,对着烛火兴奋地挥舞拳头,像个指挥宝藏挖掘现场的疯子,“知道你们俩值多少钱吗?
上等蜂蜡!
纯手工!
这造型!
这年代感!
拍卖起价至少十万!
还得是英镑!”
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哐当!”
一声突兀的闷响从门外传来,像是什么重物撞上了门板。
林笑笑亢奋的挥舞瞬间僵住。
全身血液“唰”地涌向头顶,又“哗”地退去,留下冰冷的苍白。
她像被施了定身咒,保持着那怪异的姿势,耳朵警惕地竖起。
门外死寂。
只有她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红烛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中疯狂鼓噪。
刚才…是幻听?
还是…有人偷听?
冷汗再次渗出。
她僵硬地、极其缓慢地放下手臂,蹑足挪到门边,将耳朵紧紧贴上冰冷的雕花门板。
一片死寂。
只有夜风偶尔穿过庭院,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或许是风吹倒了什么东西?
她试图说服自己,但心脏依旧狂跳不止。
刚才忘形的呼喊…“拍卖起价至少十万”…在这时代,无异于妖言惑众!
若被有心人听去…“吱呀——”一声极其轻微、仿佛被极力压抑的木轴转动声,从门缝外飘了进来。
林笑笑瞳孔骤缩!
不是风!
门外有人!
那人就在门外,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刚才的撞击…很可能是偷听者过于惊骇,失手撞到了门板!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勒得她几乎窒息。
是谁?
朱高燧留下的暗卫?
疑心深重的李嬷嬷?
还是那个眼神淬毒的徐侧妃派来的耳目?
她猛地后退几步,远离门扉,仿佛那木头会烫伤人。
目光慌乱地扫过满室珍宝,刚才还让她热血沸腾的财富,此刻却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无声地见证着她的失言与危机。
手机幽蓝的屏幕光,还顽强地亮在锦被上,如同一个沉默的、致命的告密者。
林笑笑背脊紧贴着冰冷的紫檀木多宝格,坚硬的棱角硌得生疼,却丝毫无法分散她紧绷的神经。
门外那细微的动静消失了,但无形的窥视感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着她。
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红烛燃烧的噼啪声被无限放大,像倒计时的秒针,敲在心上。
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像个待宰的羔羊!
她强迫自己转动僵硬的脖子,目光再次投向那堆“催命符”——梳妆台、玉簪、漆盒…最终定格在床边脚踏上那只孤零零的青花玉壶春瓶。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电光,劈开混沌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潜入深海。
猛地扑到床边,抓起锦被上那个冰冷沉重的“铁匣”,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塞进脚踏与雕花床板之间那道狭窄幽深的缝隙里!
金属外壳与木头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用力往里捅,首到指尖再也无法触及那冰冷的边缘。
做完这一切,她像被抽干了力气,跌坐在脚踏旁,大口喘息。
心跳依旧狂野,但至少,最致命的“证据”暂时被黑暗吞没。
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脚踏边缘。
一点深褐色的、不起眼的污渍,黏在紫檀木深沉的底色上。
像干涸的血,又像…水痕?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用力抹了一下。
指尖沾上一点微湿的暗色粉末,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和水藻的***气息。
不属于新房,不属于任何一件华贵的器物。
这味道…阴冷,污浊。
一段破碎的、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毫无预兆地刺入脑海:刺骨的冰水瞬间淹没口鼻!
视线里是浑浊晃动的绿影,疯狂挣扎的手臂,还有…一只伸向水面的、绣着狰狞龙纹的玄色衣袖袖口!
冰冷的手指死死掐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拖向更深、更暗的深渊…“呃!”
林笑笑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溺水窒息感攫住了她!
冷汗瞬间浸透重衣,比刚才更甚。
这不是她的记忆!
是原主临死前的绝望!
她惊恐地低头,看向自己刚才抹过污渍的指尖。
那点暗褐的粉末,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着,蔓延着…像一张无声狞笑的鬼脸。
原主林笑笑,不是病弱猝死。
是被一只绣着龙纹的手,拖进了水里,活活溺毙!
这看似泼天富贵的燕王府,根本就是个杀机西伏的龙潭虎穴!
而她这个冒牌货,不仅开局就得罪了“顶头上司”,更可能己经踏进了谋杀者的视线!
脚踏深处,那被强行塞入黑暗缝隙的手机屏幕,幽蓝的光芒顽强地闪烁了一下,电量图标如同风中残烛,跳动着刺目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