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祠堂横梁砸落时，林惊鸿最后抓住的是师父塞给她的玉佩。
青白玉质上刻着的“惊鸿”二字被火灼得发烫，盗墓贼炸开的硝烟混着千年檀香呛入肺腑，
她在剧痛中失去意识前，只来得及想：“林家千年基业，终究是毁了。”再睁眼时，
雕花床顶的青色纱帐蒙着层灰，鼻尖萦绕的不是硝烟味，而是苦得钻心的药气。
她动了动手指，浑身骨头像被钝器敲碎过，疼得倒抽冷气。“醒了？”苍老的声音带着哽咽，
须发皆白的老者扑到床边，铠甲上的锈迹蹭到她手背，“我的孙儿……你可算醒了！
”陌生的记忆如决堤洪水涌入脑海——这里是大启朝永安三年，
她是镇国将军沈啸的嫡孙沈惊鸿，三天前在演武场被副将误伤，摔断左腿高烧不退，
竟让她这个现代古武传人占了躯壳。更荒唐的是，这“孙儿”原是孙女。好家伙，
女扮男装？林惊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借着抬手的动作扯了扯胸前的束带，
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沈家男丁死得只剩个老将军，为保爵位把唯一的孙女往火坑里推，
这情节跟我睡前看的《镇国女将》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她正腹诽，
门外传来靴底叩击青砖的声响。锦袍男子推门而入，月白里衣衬得肤色如玉，
腰间玉带束出窄腰，正是当朝太子赵珩。他身后跟着的小太监捧着药箱，
看她的眼神带着探究。“沈小将军吉人天相。”赵珩笑意温吞，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
“本王听闻你醒了，特来探望。”林惊鸿刚要开口，
脑子里的记忆疯狂预警：原主是沉默寡言的少年将军，不可失仪。
她便只低低应了声：“劳殿下挂心。”心里的吐槽却没停：这就是书里那个白切黑太子？
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把原主当棋子，最后还卸磨杀驴。上次演武场的‘误伤’，
保不齐就是他的手笔。赵珩端茶杯的手指微顿，滚烫的茶水溅在虎口也没察觉。
方才那道尖锐直白的声音……分明是沈惊鸿的，却又带着他从未听过的鲜活气。他正怔忡，
门外又闯进来个银甲少年，嗓门震得窗棂嗡嗡响：“惊鸿！你可算醒了！
那天是我下手没轻没重……”是禁军副统领萧策，原主的发小。他眼眶通红，
手里还攥着支断箭——正是误伤原主的罪证。林惊鸿皱眉：“无妨。
”心里却在想：这愣头青后来为救原主死在乱箭下，书里写他‘血溅七尺，尸身难辨’。
可惜这身腱子肉，练得倒不错。萧策猛地僵住，下意识摸了摸后颈。
刚才那声音……是惊鸿在骂他愣头青？可她明明闭着嘴！两人还没缓过神，
月白长衫的苏慕言已提着药箱进来。他是沈啸的门生，现任丞相，指尖捏着本兵书，
温声问：“伤口还疼吗？”林惊鸿看着他俊朗的侧脸，
心里啧啧称奇：中央空调丞相上线了？书中说他帮太子稳定朝局，对谁都温吞，
实则最会算计。不过这颜值，放现代能直接C位出道吧。苏慕言倒药汁的手猛地一抖，
褐色药汁溅在青石板上，洇出个不规则的团。他抬眼看向床上的少年，对方明明垂着眼帘，
那鲜活的吐槽却像在耳边响起。三个男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沈啸浑然不觉，还在絮絮叨叨叮嘱养伤事宜，林惊鸿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浑然不知自己的心声已成了别人的秘密。二养伤的日子成了大型社死现场。
林惊鸿稍不注意，心里的想法就会被三人听去。赵珩送来新制的箭囊，
她摸着绣纹精致的虎头图案，心里想：这针脚挺密，能值多少两？
够不够买城南那家桂花糖糕？赵珩默不作声，转头就命人把糖糕铺子买了下来，
每日让小厮送两盒到将军府。林惊鸿看着接连上门的糖糕，心里嘀咕：太子这是想行贿？
还是觉得我快死了，提前送断头饭？赵珩听着这话，捏碎了三块玉佩。萧策陪她拆骨接榫，
疼得她额头冒汗，心里把发明这种酷刑的人骂了八百遍：简直反人类！回头我发明个麻药，
比这强百倍。萧策听得眼睛发亮，凑过来问：“麻药是什么？能让伤口不疼吗？
”林惊鸿惊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怎么知道……”“知道什么？”萧策挠挠头，
“你刚不是说要发明麻药吗？”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合着这愣头青能听见她心声？
林惊鸿僵着脸别过脸：“胡言乱语罢了。”心里却在疯狂呐喊：完了完了！他听见了！
那太子和丞相呢？他们是不是也……躲在窗外的赵珩和苏慕言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原来她自己发现了。苏慕言送来的兵书更是活靶子。
林惊鸿翻两页就犯困，心里碎碎念：之乎者也看得头疼，还不如让我练套《惊鸿拳》。
这阵法漏洞百出，要是遇上我师父，三招就能破。苏慕言坐在对面抄录公文，
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墨团。他忍不住抬眼，见少年正对着兵书皱眉，嘴角却偷偷勾起笑意。
原来冷面小将军私下里是这副模样。三人默契地没点破，却都被她的心声勾着魂。
她会对着红烧肘子流口水，
念叨“皮再酥点就好了”；会在朝堂上听见贪官发言时在心里骂娘，
细数对方贪了多少两；会在看兵书时突然想起现代的可乐鸡翅，
琢磨着用蜂蜜代替可乐行不行。这鲜活的灵魂，与她沉默寡言的表象形成诡异的反差，
像磁石般吸着他们靠近。半月后，林惊鸿能拄着拐杖下床了。她溜到演武场，
看着那些士兵操练，心里忍不住点评：这枪法太死板，发力点错了。那弓拉得太满，
容易伤筋。萧策不知何时跟了过来，递过一把木剑：“试试？”林惊鸿挑眉，
接过木剑耍了套简化版的《惊鸿剑法》。剑尖划破空气带起呼啸，时而如灵蛇吐信，
时而如猛虎下山，看得萧策目瞪口呆。原主这身体还是太弱，很多招式用不出来。
她收剑而立，额角沁出薄汗，得找本适合女子修炼的内功心法，
总不能一直用林家的功法硬撑。萧策听得心头一跳。
她果然是女子……可他心里竟没有丝毫抵触，反而觉得这样的惊鸿更鲜活了。“惊鸿，
你的剑法……”他讷讷道，“跟以前不一样了。”“哦？”林惊鸿扬眉，“哪里不一样？
”“更……更厉害。”萧策挠头，“像书上写的‘剑出惊鸿’。”林惊鸿笑了，
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算你有眼光。”她没注意到，演武场的角门后，
赵珩和苏慕言正站在那里。赵珩看着她飞扬的眉眼，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佩；苏慕言则在心里记下“寻找适合女子的内功心法”，
打算回去就翻遍藏书楼。三边境急报传来时，林惊鸿正在吃第三块桂花糖糕。
沈啸接到八百里加急，铠甲都没来得及穿好，就冲进她的院子：“惊鸿，北狄打进来了！
”军报上的字迹潦草，墨迹被汗水晕开：北狄铁骑踏破三座城池，守将战死，百姓流离失所，
请求朝廷速发援兵。林惊鸿心里咯噔一下。这段情节她记得，原主就是在这场战役中战死的。
书里写她为掩护沈啸撤退，率三百亲兵冲向敌军主力，最后身中数十箭，尸骨无存。不行，
不能重蹈覆辙。她放下糖糕，擦了擦手，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再上战场。这次，
该我护着他。躲在门外的三人同时听见这句话，心头皆是一震。赵珩握紧了拳，
苏慕言抚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萧策直接冲了进去：“我跟你去！
”沈啸瞪了他一眼：“胡闹！你是禁军副统领，岂能擅离职守？”“我……”萧策语塞，
看向林惊鸿，眼里满是焦急。林惊鸿道：“爷爷，让他去吧。萧策枪法好，能帮上忙。
”她心里想的是：书里他就是为了救我才死的，这次我护着他，总能改变结局吧。
萧策听得眼眶发热，用力点头：“我一定护好惊鸿！
”赵珩推门而入：“父皇已准沈老将军挂帅，本王……申请随行监军。
”沈啸愣住：“太子殿下万金之躯……”“边境告急，本王岂能安坐京城？
”赵珩看向林惊鸿，目光坦荡，“沈将军意下如何？”林惊鸿心里翻了个白眼：监军？
怕不是来抢功劳的。不过有太子在，粮草供应能跟上，也省得那些文官使绊子。
赵珩：……他何时成了抢功劳的？苏慕言也道：“老将军放心，朝中粮草调度，
下官会亲自督办。”他心里想的是：得把最好的伤药和军医都派去，不能让她受委屈。
林惊鸿看着这阵仗，突然觉得有点玄幻。书里这三人明明各怀鬼胎，
怎么到她这儿就成了友军？出征前夜，沈啸把她叫到书房。老将军从樟木箱里翻出件旧铠甲，
甲片上还留着箭簇的凹痕。“这是你爹的铠甲。”沈啸声音沙哑，“他当年就是穿着这件，
战死在雁门关。”林惊鸿摸着冰凉的甲片，突然想起自己的师父。
那个总爱揪着她耳朵骂她笨的老头，最后也是为了护着祠堂，被盗墓贼的炸药炸得尸骨无存。
原来不管哪个时空，守护的代价都是一样的。她心里发酸，眼眶有些发热。
沈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惊鸿，爷爷知道委屈你了。若有退路，
爷爷断不会让你一个姑娘家……”“爷爷，”林惊鸿打断他，拿起那副铠甲，“我不委屈。
沈家的儿郎能守国门，女儿家也能。”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