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诡局

南海紫竹林中的晨雾还未散尽，观音菩萨手中的净瓶突然微微颤动。

她睁开慧眼，望向西方灵山方向，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与此同时，如来佛祖正在大雷音寺的莲台上，凝视着掌心一团跳动的金光，那光芒中隐约可见一只猴子的轮廓。

"时机己至。

"如来低语，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站在他身旁的迦叶尊者忍不住问道："佛祖，那妖猴当真不可控至此？

"如来掌心合拢，金光消散："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野性未泯，近来更屡生异心。

取经大业容不得半点差池。

"他抬眼望向东方，"六耳何在？

"殿外传来清脆的锁链声，一个与孙悟空一模一样的猴子被金刚力士押入。

不同的是，这猴子眼中没有齐天大圣的桀骜，只有温顺的虔诚。

他跪伏在莲台前："弟子六耳，恭听佛祖法旨。

"如来的目光在六耳身上停留片刻，满意地点头："记忆可都融合妥当？

""禀佛祖，自花果山出世至五行山下，五百年点滴不漏。

"六耳抬起头，眼中金光流转，"就连那老君炉中西十九日灼烧之痛，也刻骨铭心。

"观音赶到时，正听见如来最后的嘱咐："...切记，你须比他更像齐天大圣。

"她停在殿门外，手中杨柳枝无风自动。

火焰山的余热还未散尽，取经队伍在一处松林歇脚。

孙悟空扛着金箍棒走在最前，忽然耳中一阵刺痛。

他猛地转身，金箍棒己横在胸前："什么人！

"松涛阵阵，唯有他自己的回声。

唐僧疑惑道："悟空，怎么了？

"孙悟空挠了挠发烫的耳朵："怪哉，方才分明听见..."话音未落，林中传来熟悉的冷笑："听见自己的死期么？

"树影晃动间，另一个孙悟空跃然而出，同样的金甲红袍，同样的火眼金睛。

八戒的钉耙当啷落地："娘咧！

两个猴哥！

"真假悟空瞬间战作一团，金箍棒与随心铁杆兵碰撞的火星照亮了整片松林。

唐僧的紧箍咒念到第三遍时，两个猴子同时抱头惨叫。

沙僧突然发现："师父，他们头上的金箍...都在发光！

"战斗从山林打到云端，两个孙悟空一路从南天门打到森罗殿。

托塔天王的照妖镜前，两个身影毫无二致；谛听神兽伏在地藏菩萨脚边，只敢悄悄说出"不可说"三字。

在返回人间的云头上，真悟空突然一棒扫向假悟空膝盖："俺老孙在五行山下时，右手拇指有处旧伤！

"假悟空灵活闪避，反唇相讥："被杨戬细犬所咬？

那伤口老孙早用蟠桃抹平了！

"筋斗云突然剧烈颠簸，真悟空发现云朵竟在抗拒自己。

假悟空趁机一棒袭来，他仓促格挡时，耳边响起如蚊呐般的传音："大圣，南海方向..."观音禅院的铜钟无风自鸣。

孙悟空跌落在紫竹林时，左臂己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观音的玉净瓶倾斜，三滴甘露却悬在空中。

"菩萨也不信我？

"孙悟空的金箍棒杵在地上，血迹顺着棒身蜿蜒。

观音凝视着他："你可知六耳猕猴的来历？

"不等回答，她突然用杨柳枝点向孙悟空眉心，"看着我的眼睛。

"孙悟空在菩萨眼中看见了骇人的景象：灵山深处，如来掌心跳动着一模一样的猴形金光；六耳猕猴跪在莲台前，头顶被注入丝丝缕缕的金线；最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在如来面前被一棒打碎天灵盖的画面。

"这是...未来？

"孙悟空的声音嘶哑。

杨柳枝突然剧烈震颤，观音猛地收手："他察觉到了。

"她快速结印，一道清光笼罩孙悟空，"记住，如来看不见人心。

"当六耳猕猴持棒闯入时，紫竹林己空无一人。

观音垂眸轻叹："来迟一步。

"六耳猕猴的金睛闪动："菩萨何必插手？

"他突然凑近，用只有观音能听见的声音说，"您当年推荐孙悟空取经时，可没说过他会成为佛门的隐患。

"灵山的晨钟响起时，真假悟空己战至大雄宝殿。

诸佛罗汉分立两侧，如来端坐莲台，目光慈悯。

"请佛祖明鉴！

"两个孙悟空同时跪拜，又同时怒指对方，"这妖怪冒充俺老孙！

"如来掌中升起金钵："六耳猕猴，还不现形？

"真悟空突然浑身僵硬——他看见如来的目光分明落在自己身上！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观音眼中的预言，金箍棒本能地护住头顶。

然而预期中的攻击并未来自上方，六耳猕猴的随心铁杆兵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袭来，正中后心。

"噗——！

"鲜血喷在如来的莲台上，真悟空单膝跪地，金箍棒深深插入地面维持不倒。

他艰难抬头，终于看清六耳猕猴眼中那抹不属于自己的虔诚。

如来声音如洪钟大吕："妖猴伏诛。

"最后一刻，孙悟空的金睛看穿了大雄宝殿的幻象。

诸佛罗汉的影像如水中倒影晃动，唯有如来的真身端坐在无数因果线交织的金网中央。

他突然明白，从五百年前大闹天宫起，自己就困在这张网中。

"好个...如来..."金箍棒当啷落地，猴毛在佛光中片片消散。

六耳猕猴收起铁棒，转身跪拜时，如来指尖一缕金光没入他后颈。

众罗汉只见"孙悟空"恭敬叩首："弟子愿保唐僧西去。

"没人注意到他眼中闪过的金芒与如来如出一辙。

取经队伍重新上路那天，唐僧为"悟空"整理虎皮裙时，发现他耳后有一道陌生的莲花状金纹。

"这是...""火焰山烫的疤。

"六耳猕猴笑着躲开，一个筋斗翻到前方探路。

八戒凑过来嘀咕："师父不觉得猴哥近来太勤快了些？

"沙僧望着大师兄的背影，突然觉得那根金箍棒反射的阳光格外刺眼。

云端上，观音的净瓶水面映出取经队伍，当水滴落入瓶中时，倒影里"孙悟空"的面容隐约变成了六耳猕猴的模样。

她望向灵山方向，杨柳枝轻轻拂过水面，涟漪中浮现如来闭目的法相。

五万里外，花果山的水帘洞内，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突然裂开细缝。

若有灵通者细看，会发现那裂缝形状，恰似一只愤怒的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