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理智的碎片上。
他试图用“心安公司”的理论来解释这一切：潜意识信息过载，导致“回响”模拟出了更复杂的行为模式。
但这无法解释“734号档案”这个精准的词。
最终，他还是走进了书房。
那台落满灰尘的内部终端，像一头沉睡的野兽。
他己经三年没碰过它了。
开机，输入早己生疏的密码，一连串的认证失败后，他才终于想起了正确的组合。
系统界面弹出，依旧是警队的蓝色调。
林默犹豫了片刻，还是在搜索栏里输入了“734”。
回车。
档案被标记为“己归档-绝密”。
权限不足。
林默皱起眉。
他记得这个案子最初只是个普通的连环失踪案，怎么会升级到绝密？
他试着用自己过去的最高权限代码，系统依旧冰冷地拒绝了他。
他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无力。
他看向门口，苏晴的“回响”不知何时己经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身影似乎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不再剧烈闪烁。
“我进不去。”
他下意识地低语，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回响”没有任何反应。
但就在林默准备放弃时，她忽然抬起手，指向屏幕的屏幕的右下角，他的用户名和ID号旁边。
林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那是一个几乎不会有人注意的区域，显示着当前登录信息。
他明白了。
她不是在指示他看什么，而是在告诉他，要用谁的身份。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又缓缓坐下，心脏的跳动声在寂静的书房里如同擂鼓。
他要登录苏晴的账户。
一个己经封存了三年的账户。
他注销了自己的ID，警用终端的登录界面再次出现，冰冷而熟悉。
他深吸一口气，在用户名一栏输入了苏晴的警号，那串数字像刻在他骨子里一样清晰。
光标在密码栏里闪烁，等待着。
密码是什么？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
他试了她的生日，错误。
试了她的员工编号，错误。
试了他们第一次约会的纪念日……这个他想不起来了，记忆的那个部分，连同她最后的音容笑貌，都被“心安公司”的技术挖走了。
一阵尖锐的刺痛感从他太阳穴传来，那是大脑试图访问一块不存在的区域时发出的徒劳***。
他痛苦地闭上眼。
就在这时，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不属于任何具体记忆的“感觉”，在他脑海中浮现。
那是在警局加班的深夜，他们俩并肩坐在电脑前，苏晴笑着对他说：“以后我们的秘密联络，就用这个密码，保证没人能猜到。”
那是什么？
不是数字，也不是字母。
是一个……组合。
“默晴”。
他们给自己这对搭档起的玩笑代号，后面跟着他们联手破获的第一个案子的日期，0819。
林默睁开眼，手指颤抖地在键盘上敲下：moqing0819。
回车。
“欢迎，苏晴警官。”
系统登录成功。
屏幕背景是一张她***的照片，照片里，林默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侧脸上有一道阳光。
林默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迅速点开她的个人文件夹。
里面的文件不多，大多是常规的工作报告。
但在一个名为“私人草稿”的文件夹里，他找到了一个文档，创建时间是她出事前一天。
文档标题：《关于734号档案的补充推测》。
他点开了它。
里面的内容，彻底颠覆了官方的结案报告。
苏晴在文档里写道，734号档案涉及的几名失踪者，并非毫无关联。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失踪前的一年内，都曾是“心安公司”的客户，接受过不同程度的“M-Scour”疗法。
官方结论是连环绑架案，但苏晴怀疑，这根本不是绑架，而是“清除”。
“……‘心安公司’的技术可能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后门，”文档里这样写着，“他们声称只是剔除创伤记忆，但我怀疑，他们在对客户的大脑进行更深层次的操作。
这些失踪者，可能都是‘疗法’出现严重副作用的案例。
公司为了掩盖真相，将他们秘密处理了。”
文档的最后，苏晴用加粗的字体写下了一个词。
“我怀疑他们正在进行一项名为‘数据幽灵’的实验。
这不是简单的记忆删除，而是记忆的窃取与重塑。
我必须找到证据，否则下一个‘幽灵’，不知道会是谁……”林默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数据幽灵……他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的苏晴。
她的“回响”影像，此刻清晰得前所未有。
她不再是那个重复着无意义动作的程序错误，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穿透了生死和数据的悲伤与决绝。
他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来纠缠他的鬼魂。
她是他付费埋葬的真相，是他亲手抹去的线索。
她于虚无中归来，不是为了让他不得安宁，而是要在他这片被清空的记忆废墟上，重建整个案件。
他不是在和一个鬼魂纠缠，他是在和唯一的证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