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抬头，只见二皇子萧煜斜倚在门框上，一身宝蓝色锦袍，腰间挂着玉带，嘴角噙着抹玩味的笑，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眼神倨傲地扫视着殿内的破败。
他显然不是特意来的，倒像是路过时顺道折进来，带着几分看笑话的意味。
“哟，这不是三弟吗？”
萧煜慢悠悠地踱进来，靴底踩在碎瓷片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刚听说太子皇兄来过，怎么，是来给你送‘暖炉’的？”
他的目光扫过案几上碎裂的茶盏，又落在那件被扔在床脚的黑鸟锦袍上，嗤笑一声：“皇后娘娘倒是大方，竟舍得把新做的锦袍给你这‘失势的凤凰’穿。”
萧澈没接话，他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敌意，比太子的虚伪更首接，像淬了毒的钢针。
小禄子缩在冷宫的角落，大气不敢出。
他比萧澈更清楚这位二皇子的性子——表面纨绔，实则阴狠，从前就没少欺负原主。
萧煜见萧澈不说话，觉得无趣，忽然从袖袋里摸出个东西，抬手一抛，只见那物件“啪”地落在萧澈床头，滴溜溜滚了两圈停下。
那是半块玉佩。
玉质温润，却带着几道裂痕，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从整块玉佩上断裂开来的。
玉佩正面雕着缠枝纹，背面却磨损严重，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认得这个吗？”
萧煜抱臂站在床边，语气里的嘲讽更浓，“这是你娘淑妃的遗物，前几日整理旧物时翻出来的。
听说她当年可不是‘薨逝’，而是‘叛逃’吧？”
“叛逃”两个字像石子投进了冰湖，萧澈的心猛地一沉。
他拿起那半块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忽然注意到断裂的缺口处，隐约有几道极浅的刻痕。
他借着光仔细看，那些刻痕竟组成了一只鸟的轮廓——比皇后锦袍上的黑鸟更纤细，羽翼舒展，像是……银鸟？
银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和之前的线索对上了：鸟形胎记，黑鸟锦袍，“影”字碎银，太子口中的“孤鸟”……难道这玉佩上的银鸟，也和“影阁”有关？
淑妃是他的生母，她的遗物为何会在二皇子手里？
那所谓的“叛逃”，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萧澈捏着那半块玉佩，抬头看向萧煜：“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萧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就是觉得这玉佩留着晦气，扔了又可惜，不如还给你这‘叛逃妃子’的儿子。”
他顿了顿，忽然凑近萧澈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说起来，你娘当年跑的时候，好像也带走了半块玉佩，不知道现在在哪呢……”话音未落，他便首起身，笑着挥挥手：“不打扰三弟‘养病’了，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走，侍卫们紧随其后，留下满殿的轻蔑和那半块沉甸甸的玉佩。
萧澈握着玉佩，缺口处的银鸟纹路硌着掌心，有股钻心的疼。
淑妃的叛逃，断裂的玉佩，银鸟印记……又是一个钩子，扎进了原本就扑朔迷离的迷雾中。
小禄子凑过来，声音有点发颤：“殿下，二皇子的话您别往心里去，淑妃娘娘是好人，当年……当年她肯定是有苦衷的。”
萧澈没说话，只是将半块玉佩揣进怀里，与小禄子藏的碎银隔着衣襟相贴。
一冷一温，像两个未解的谜。
他忽然又想起太子说的“孤鸟”，想起了北疆传说。
或许，答案本就不在这冷宫里，而是在更遥远的地方。
窗外的风卷起雪沫，打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是有双阴冷无比的眼睛，在暗处，正盯着冷宫的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