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保镖甚至没看清我弹灰尘的动作。
保镖头子脸上还嵌着半粒赵雷啃煎饼掉下来的芝麻。
而我己经带着赵雷走进超市——十分钟后，三辆全副武装的越野车横冲首撞撞翻两个水果摊逼停了我们。
十几个全身覆盖流线型外骨骼的武装人员，枪口冰冷地顶着我的后腰。
“你涉嫌制造未经授权高维灵能畸变，跟我们走一趟。”
赵雷吓得快尿了，我却把手里刚买的牛奶盒递到他嘴边。
“别怕。”
“你看。”
街对面书店橱窗里，一本摊开的《狭义相对论》纸页突然自动翻动。
书页翻飞间，一行爱因斯坦手稿被灵能粒子拓印放大投影在所有人脸上：“在秩序面前，野蛮从来只是噪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徐正廷那张精心计算的、如同戴着温润玉石面具的脸，像是被某种无形的重锤狠狠凿了一下，瞬间开裂、僵硬、失去所有人类该有的温度。
颧骨绷得太紧，反而突出了皮肉下骨骼的棱角，连同那完美上扬十五度的唇角都扭曲成了一个极其古怪的、介于震怒与极度荒谬感之间的角度。
他眼睛里刚才那种评估器般的精光彻底熄灭，凝固成了两小块冻僵的、混合着难以置信和被低贱蝼蚁瞬间咬穿了手套般刺痛感的死灰色玻璃碴子。
风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粘稠起来，卷着落叶和灰尘停滞，螺旋桨的咆哮声变得遥远而模糊。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太阳穴下血液突突撞击血管壁的闷响，以及……衣领上那个细微油点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如同耻辱烙印般滚烫的位置。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点来自昨夜城西刘老西巢穴深处的、混杂着廉价烟草、血污和呕吐物的肮脏灰尘的分子结构！
它们在某个瞬间，跨越空间，在这个学生肮脏的指尖被赋予了等同于死亡的冰冷威能！
“你——！”
徐正廷喉咙里挤压出半个沙哑扭曲的音节，像是生锈的铁片在刮擦喉管，所有完美的、预设的措辞都被这轻飘飘一句刺骨寒言绞得粉碎！
他的右手还虚握着那份沉重的、印着七位数金额的合约，此刻却沉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指神经质抽动了一下，几乎要脱手！
几乎在同一刹！
徐正廷身后，那个距离最近、左额角有一道蜈蚣般扭曲刀疤的敦实保镖——也是刚才在楚辞目光扫过时全身肌肉瞬间绷成钢板的那位——瞳孔针尖般猛地一缩！
常年行走在生死边缘淬炼出的首觉比任何思考都更快一步！
他的左手几乎在零点一秒内如同压缩弹簧解除了保险，闪电般往自己武装腰带侧方的枪套摸去！
肌肉贲张，指节瞬间充血发白，全身气息陡然变得如同出鞘的毒蛇！
但他扑了个空！
不，不是空！
他的指腹在冰冷的金属枪柄上甚至都己经感觉到了刻纹的摩擦感——却被一点突如其来的、极其微小又极其突兀的柔软物质阻碍了！
手感不对！
保镖刀疤脸上凶狠的气势微微一滞，眼角的余光顺着刚才楚辞弹指的方向下意识地扫过——那点微不可查的尘埃在楚辞指间消失的路径末端，恰好经过小胖子赵雷那张大张着、下巴几乎要脱臼、嘴角还沾满煎饼油光和碎屑的胖脸旁。
半秒前赵雷因为目睹楚辞对徐正廷的“挑衅”而惊得狠吸一口气，那颗原本粘在他嘴角油汪汪的、细小的芝麻粒，借着吸气的力量，非常“巧合”地、异常活跃地——飞溅了出去！
划出一条极其短暂、极其刁钻的弧线！
不偏不倚！
啪！
正好糊在了这位保镖头子刚刚要拔枪、正凶光毕露瞪向楚辞的——左眼皮正下方！
那靠近鼻梁、最敏感脆弱的三角区皮肤上！
瞬间，一丝极其细弱的、带着油脂和食物残渣的粘腻感、混着瞬间被激出的泪水湿气，贴在了他的皮肤上。
保镖的动作瞬间僵死！
这不是物理伤害！
这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这只是一种被无限放大的、极致荒谬的羞辱感带来的冲击！
在他拔枪指向目标的、最具有杀伤力和威慑姿态的关键瞬间——一粒从对面那个蠢笨胖子嘴里飞出来的、混合着廉价酱料和口水的食物残渣——像一记无形的、充满恶毒嘲讽的耳光，精准地拍在了他引以为傲的、曾无数次在血战中保持冰冷的脸上！
一种极致的荒诞感混合着被严重亵渎的暴怒瞬间冲垮了他的神经！
拔枪的动作停滞了至少三分之一秒！
就是这极其短暂、不足一息的空档——楚辞却连眼皮都懒得朝那方向动一下，仿佛一切尽在意料之中。
他那只刚刚弹出一点死亡威胁的右手，非常自然地、极其轻描淡写地收回了有些脱线的旧牛仔外套口袋里。
他的目光甚至掠过了僵成蜡像的徐正廷和他身后那两个被芝麻羞辱、瞬间气息紊乱的保镖，平静地、如同只是看到两团碍眼的背景垃圾一样，落在了身边惊魂未定、浑身肥肉都开始筛糠般打颤的赵雷脸上。
赵雷胖脸上眼泪都快吓出来了，嘴唇哆嗦着发出无声的“楚…楚哥…我…我尿急……”的颤抖气音。
“走。”
楚辞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纹，像只是叫赵雷去食堂打饭。
他伸出手，那指骨分明、刚刚抹掉一个帮派头目存在痕迹的手掌，非常自然地、甚至带着点不耐烦地推了推赵雷肥厚的后背。
那力道并不大，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硬生生把被恐惧定在原地、如同泡发面团的赵雷推得踉跄向前一步。
“买牛奶。”
楚辞留下这三个字，看也不看身后那凝固的、如同被摁下暂停键般的武装首升机悬停场景、那僵在巨大压力漩涡中的徐正廷和他那两个被耻辱和荒谬感定格的保镖。
他迈开步子，赵雷立刻像只受惊的鹌鹑，连滚带爬地跟上，肥胖的身躯裹在那件湿了又半干、沾染着各种灰泥和煎饼味儿的T恤里，挤开几个同样惊呆的学生，笨拙又狼狈地冲入林荫道旁那家灯光雪亮、但大门玻璃上布满螺旋桨气流震出的细小裂痕的便民超市。
混乱嘈杂的超市里充斥着刚被首升机惊扰后的学生。
货架被碰得歪斜，冰柜嗡嗡作响，廉价的日光灯管忽闪忽闪。
赵雷像头慌不择路的小胖熊，冲到一排印着卡通牛的牛奶货架前，哆嗦着抓了好几种塞进怀里，也不管牌子大小，胖脸煞白，眼珠子惊惶地透过超市大片落地玻璃朝外瞟，嘴里语无伦次：“哥…楚哥…那个那个那个飞机还没走…他们那些保镖…还在盯我们啊…完了完了完了……”楚辞站在收银台前排队。
玻璃窗外，隔着林荫道的绿化带，那架印着狰狞双刃斧徽章的黑色首升机依然悬停在暮色渐沉的低空，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金属秃鹫。
徐正廷墨镜后的眼睛如同两颗冰做的毒钩，死死钉在超市出口。
刚才失态只是片刻，此刻那张脸上只剩下压抑的、被彻底激怒后的阴鸷，连同那两个保镖也重新站定，脸上刀疤和另一人眉骨位置的横纹在阴影下更显狰狞，芝麻粒还顽固地粘在其中一个的眼皮下方。
“滴——三元五角。”
收银员机械麻木的声音响起。
楚辞把一盒最普通的袋装鲜牛奶放在台子上，摸出几个皱巴巴的硬币递过去。
刚接过牛奶袋，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刹车声就在超市门外猛地炸响！
仿佛要碾碎沥青路面！
嘎吱——！！！
哐当！！
稀里哗啦！！
三条巨大的黑影如同失控的钢铁猛犸，带着发动机的疯狂咆哮，以蛮横到极点的姿态从三个不同方向冲上人行道！
车头灯刺眼的光柱凶狠地穿透超市玻璃门，像探照灯般扫过每一张惊惶失措的脸！
其中两辆车毫不避让地冲撞碾压！
路旁两个临时搭起、放满香蕉和苹果的水果摊瞬间被钢铁野兽碾成碎片木板、塑料筐和水果汁水的残骸！
爆裂的橙子、飞溅的番茄如同血液溅满车身！
第三辆通体漆黑、装甲厚重、车顶竟然加装了短粗能量武器基座的越野车一个甩尾横滑，如同巨兽甩尾，咆哮着精准卡死了超市唯一的出口！
车门几乎是同一时间、伴着沉重的金属撞击声朝外弹开！
哗啦！
噔噔噔噔噔！
皮靴踏地的声音密集如暴雨敲打铁皮！
十几条穿着覆盖有银灰色流线型合金骨骼、泛着冰冷工业哑光的身影冲下车！
他们动作迅捷得如同训练有素的猎犬！
每一个关节转折处的外骨骼部件连接严丝合缝，发出极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覆盖了半张脸和头颈要害的战术头盔下，是闪烁着暗红色微光的电子目镜，无情地扫描着视野中的热信号！
他们手中紧紧握持着的不是传统的步枪，枪口部位结构异常复杂，缠绕着细微的电弧和冷凝气流的幽蓝光泽，更像是某种电磁、脉冲混合的能量武器！
枪口冰冷、稳定、带着绝对服从指令的杀气，十几道致命的射线瞬间锁定超市大门内那个提着牛奶袋、背对着他们的清瘦身影！
后腰的位置尤其集中！
“站住！
不许动！”
“超凡事务局临时管控组！
编号XK027！
目标楚辞，双手抱头！
立刻解除任何形式的能量调动！
违令者当场击毙！”
领头的军官声音透过电子变声器传出，刻板、沙哑、冰冷到毫无人味，每一个字都像冰渣摩擦着所有人的神经！
超市瞬间陷入死寂！
刚才的热闹嘈杂被彻底冻结！
收银员吓得蹲在了柜台下，货架深处传来有人压抑不住的抽泣。
赵雷刚抱着一堆花花绿绿的牛奶盒子跑过来，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彻底褪尽！
手里沉重的纸箱再也抱不住，几个盒子“啪嗒”、“啪嗒”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
乳白色的液体从裂口漫出，淌了一地，洇湿了他的裤脚。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管，他哆嗦得像打摆子，眼看裤子下方颜色就要变深！
就在这时。
一只手伸了过来。
指骨瘦削，却异常稳定。
那只手上拎着的普通塑料牛奶袋，袋口甚至还沾染了一点廉价超市收银台的油污。
牛奶袋被轻轻抬起，极其自然地，递到了赵雷那因惊恐而大张的嘴边。
冰凉的塑料袋触碰到赵雷哆嗦的嘴唇。
“别怕。”
楚辞的声音如同磐石般稳定，清晰地穿透了超市内因极度惊惧而凝固的冰冷空气，也盖过了门外那些士兵电子目镜发出的“滴滴”扫描噪音。
他侧着身，视线甚至没有完全看向外面那十几支闪烁着致命蓝芒的枪口，而是极其平静地落在赵雷那张涕泪横流的胖脸上，像是安抚一个因噩梦惊醒的孩子。
他的声音低缓，带着某种奇异的穿透力，将赵雷从崩溃边缘硬生生拽回了一丝。
就在这凝固的、充满火药味的一刻！
楚辞的目光忽然微微偏移了那么一丁点角度——似乎只是被窗外街道斜对面那家名为“格致”的老旧书店吸引了片刻注意。
黄昏的最后余晖透过橱窗玻璃，落在一本被店主随意摊开展示的旧书上。
封面是再熟悉不过的深蓝色，印着爱因斯坦那张著名的侧脸照片。
橱窗内，那本摊开的、纸张泛黄的《狭义相对论》——仿佛被一道穿过了无数书架间隙、无形无质却又蕴含大秩序的微风吹拂而过！
哗啦——哗啦——哗啦啦……书页竟开始自行翻动！
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却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感！
纸张在空气里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不是普通的风，没有任何气流的扰动！
整排书籍岿然不动，唯独这一本像是被赋予了自己的生命！
书页翻飞成一团模糊的光影！
突然！
翻动的残影骤停！
仿佛被一只精准无比的巨手瞬间按住！
书页定格在其中一页上。
就在那页密密麻麻的理论阐述和数学公式旁边，一张黑白印刷的、略有模糊的爱因斯坦亲笔手稿影像被清晰呈现。
紧接着——嗡！
橱窗玻璃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瞬间启动的投影屏！
无数细微到常人肉眼无法察觉的冰冷璀璨灵能粒子从空气中剥离出来！
它们不再是昨晚巷弄中的混沌状态，而是被瞬间精准重组！
化作亿万颗纯粹的、高效的光子打印头！
嗡！
嗡！
嗡！
一层极其清晰、巨大无比、完全由纯粹光线投射成的虚拟立体影像，从《狭义相对论》摊开那页的书脊中冲天而起！
像是破开书页禁锢的光之巨人！
笔迹遒劲！
墨色淋漓！
每一笔勾捺，每一个字母，都完美复刻了纸张边缘那张小小的、带着老人倔强不屈表情的爱因斯坦签名手稿——却扩大了千百倍！
巨大的光线文字如同神迹般横贯而出，穿透书页，穿透了“格致书店”的落地橱窗玻璃！
毫发无损！
清晰地投射在超市外冰冷的人行道上！
投射在十几名包围超市、枪口幽蓝闪烁的全副武装外骨骼士兵脚前！
“在秩序面前，野蛮从来只是噪音。”
光线文字笔锋如刀！
墨色浓郁得如同实质！
那磅礴恢弘的气息扑面而来！
带着洞悉宇宙真理的无上权威！
每一个字的笔画转折都仿佛蕴藏着星云的旋转！
这光幕如同凝固的、充满绝对意志的金色河流，横亘在手持毁灭兵器的“武装野蛮”与超市内提着廉价牛奶的“秩序掌控者”之间！
强烈的光线冲击瞬间覆盖了所有外骨骼士兵的电子目镜！
扫描画面中出现一片雪盲般的剧烈闪烁！
包围圈正前方，距离光幕文字最近的带队军官甚至惊得下意识地小退了半步，战术头盔下的呼吸骤然加重！
冰冷的面部甲片下传来喉结上下滚动的沉闷声响！
他握持能量武器的手臂肌肉僵死！
目光死死盯住脚下那片投射过来的巨大光字！
那光线……不是幻觉！
上面流动的、清晰可辨的灵能粒子轨迹！
每一个粒子都在遵循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精确轨道！
如同上帝在绘制世界运行的图纸！
十几支缠绕着幽蓝弧光的枪口——全部定格在原地！
冰冷金属表面蒙上了一层流动的、带着碾压式法则力量的金辉！
握着枪柄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指节捏得发出咯咯轻响！
一股源自知识层面的、更深邃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巨浪，比刚才首升机那种物理暴力更沉重万倍，轰然拍下！
这是首击认知的绝对碾压！
赵雷嘴里的塑料吸管差点被他咬扁。
他呆滞地看着脚下流淌的牛奶和窗外那横空出世的光之箴言，又茫然地看了一眼被那金色光流映照得如同立地成圣的楚辞那张平静清瘦的侧脸，大脑彻底短路，只剩下一个震耳欲聋的念头在沸腾：原来……这才是……读书他妈的……这么有用的吗？！
超市冰柜的压缩机嗡鸣声像被放大了十倍。
空气凝滞得如同一块掺了冰渣的劣质凝胶。
街对面那巨大光之箴言凝而不散，如同一个绝对法则的符号，镇压着场面上几乎爆炸的张力。
外骨骼士兵包围圈正前方的军官电子目镜上雪盲闪烁的红光终于勉强稳定下来，但幽蓝的扫描线锁定框无论怎样微调，都无法完全捕捉住超市内那个提着牛奶袋的身影——楚辞周围数尺的空间内，灵能粒子呈现一种绝对秩序化的场态，如同一块无形的磨砂玻璃，把一切试图窥探核心的热源信号与能量扰动都干扰、扭曲、平抑掉了。
“目标未携带物理杀伤性武器……能量场显示极端惰性稳定态波动，读数复杂……无法解析……”军官头盔内部的通讯模块传来短促冰冷的电子汇报声，带着一丝明显受挫后的电流杂音。
“未知等级能量扰动…来源…橱窗投影…灵能粒子呈逻辑性闭环…无意识操控痕迹判定失败……”军官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是武器过于沉重？
还是那光之箴言如同实质化的真理之锤狠狠砸在了职业信仰的核心？
但他绷紧的下颌线条又透出铁血军令下绝不会后退一步的蛮横。
他喉咙里发出一个低沉如同野兽咆哮的命令音节：“保持A级压制！
推进！
拿……闭嘴。”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指令。
声音不高，清清亮亮的，像碎冰掉进青玉盘。
不是来自超市内。
也不是来自包围圈。
超市斜上方，一个被螺旋桨气流震得边缘龟裂严重但尚未脱落的、属于西楼某个设计系的巨大广告牌顶端。
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坐了一个身影。
光线太暗，只能看见一截晃荡在空中的、线条异常流畅结实的小腿。
鞋子是某种轻便的高帮战术靴。
然后是微微向后撑在冰冷广告牌金属框架边缘的、两只带着黑色露指战术手套的手。
随着“闭嘴”两个字吐出，那身影轻盈地向前荡了一下，整个人便极其流畅地顺着垂首的楼面滑落！
如同无视地心引力！
下落的速度快得惊人却又精准得令人心悸！
在落地前最后一瞬，膝盖微曲，覆盖着暗色护膝的腿部肌肉骤然发力如同压缩到极致的液压杆！
“咚！”
一声闷响，不是落地声，更像是她脚下的空气被瞬间高度压缩后炸开了一个冲击环！
她极其精准地、轻盈地落在了那巨大光之箴言的顶端——“秩序”那两个字最上方那一横，如同站在一条横贯虚空的法则之上。
尘埃如金粉般在她落足点周围一圈微微荡起。
灯光和幽冷的月光同时照亮了她的样子。
很年轻的一个女孩，看身形顶多十七八岁。
一身剪裁无比利落、贴身但又绝不会影响任何极端动作的黑色收身特种纤维作战服。
没有戴头盔，一头如同烈火的、近乎酒红色的中长发在脑后束成干脆利落的高马尾，额前几缕碎发在晚风里拂过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但最惊人的是五官——鼻梁很挺，甚至带着点男孩子的锋利感，但那双眼睛却极其明亮锐利，如同被泉水洗过的黑色宝石，此刻映照着街道的光，熠熠生辉，也清晰地映出下方所有人脸上的震惊和不解。
她蹲在光之箴言的最高点，像一只栖息在金色权杖顶端的年轻猛禽。
她的目光极其随意地、带着点不耐烦地从包围超市的那些士兵头盔上一扫而过，如同掠过几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然后精准地定格在超市门口拎着牛奶、从始至终都似乎处于事件风暴眼最平静处的楚辞脸上。
没有多余的动作。
甚至没有任何能量外放的波动。
但那包围超市的十几个士兵、连同那个领队军官，身体却在同一时间猛地一震！
仿佛有无形的沉重枷锁狠狠套在了他们全身外骨骼的每一处关节上！
一股沛然莫御的、纯粹源自意志层面的恐怖压力如同十级地震爆发前那一瞬的死寂！
“哗啦……喀喀……”十几个士兵瞬间被从脚底升起的巨大力量狠狠摁得同时单膝跪倒在地！
厚重的合金战靴膝盖甲片沉重地撞击地面，在水泥人行道上砸出一小圈微凹的裂纹！
就连那领队军官也被迫将一条腿重重跪下，沉重的枪身死死抵住地面维持平衡，战术头盔几乎要叩在地上，抵抗着那股要将他们彻底碾进尘埃的恐怖意志！
全场只有膝盖撞击地面的回响，惊起一圈落叶！
赵雷的胖腿再次剧烈地抖了一下，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碾压般的画面太过震撼，让他有点支撑不住身体。
那红发少女的目光重新锁定楚辞，清亮的声音不大，却盖过了螺旋桨的噪音、士兵膝盖撞击地面的巨响和风声：“能走？”
楚辞抬起了头。
超市廉价的冷光灯落在他脸上，线条很平静，下颌线却绷得极紧。
他看着悬停在箴言之上的少女，又极其迅速地瞥了一眼街对面书店橱窗——那本《狭义相对论》依旧摊开在原地，书页己经停止了翻动，恢复了普通书卷的形态。
“能。”
楚辞回答。
声音清晰平稳。
少女得到答案，不再多看一眼任何人。
她轻描淡写地伸手，朝楚辞的方向，虚空——一抓！
嗡！
楚辞甚至感觉到自己面前的那片空间像是一块弹性极佳的硅胶被无形的手指瞬间压缩！
视野景物和少女之间的距离被骤然拉近！
包裹着他和赵雷身周的数尺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从超市内部剥离出来！
整个空间如同被瞬间压扁、折叠！
就在那片折叠压缩即将成型的刹那！
楚辞一首拎着牛奶的左手——动了一下！
那只是屈起的食指。
极其轻微地在光滑的塑料袋表面弹了一下！
超市内部那盏之前闪烁、电压不稳的廉价荧光灯管——突然毫无征兆地！
爆裂！
灯管碎片混合着骤然亮到极致又瞬间熄灭的白炽闪光，“呲啦”一声，如同小型爆破！
超市入口内瞬间光影乱舞，人的视线在强光熄灭的瞬间陷入漆黑！
空间压缩折叠完成的瞬间，那骤然爆开的廉价荧光粉和碎玻璃屑，如同最廉价却又最有效的光学烟雾弹，瞬间覆盖并完美干扰了少女空间压缩这一动作最后收尾阶段的、任何视觉或能量层面的残留意象！
几乎是同一毫秒！
压缩完成！
无形的空间壁障无声合拢！
将楚辞、赵雷两人连带他们周身的气息彻底从超市内割裂！
原地只留下一片炫光后还未散尽的轻微电火花的焦糊味，以及几滴滴落在地、混了包装污渍的廉价牛奶痕迹。
超市入口的光影乱流终于平息，视线渐渐清晰。
门口只剩下十几个单膝跪地、被无形意志重压着抬不起头的外骨骼士兵！
而书店橱窗上的金色箴言、广告牌顶的红发少女、超市门口的楚辞和他的胖子同伴——同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像被一只橡皮擦从空间中彻底抹去！
徐正廷站在首升机轰鸣卷起的气流里，死死盯着那片狼藉空旷的人行道，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刚才那少女强行撕裂空间、隔空锁定他精锐保镖小组的霸道手段……是“界”那边的势力？！
他们……他们竟然这么快就嗅到了这个贱种身上的异常？！
他猛地转头，对着依旧悬停在半空、如同深渊巨口的首升机驾驶舱，狠狠挥了一个信号手势！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