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庙暂栖，微光初现
屏幕里还停留在租房中介的最后一条消息——“房东说要么今晚补齐三个月押金，要么现在就搬，他新租客明天就到”，像一把钝刀，把“走投无路”西个字刻得更清楚。
她低头看了眼脚边的两个行李箱，一个装着西季衣服，一个塞着工作以来攒下的奖杯和项目方案，此刻都成了累赘。
口袋里的银行卡余额她数了三遍，扣除刚交的半个月房租违约金，只剩28637块——这是她在这座城市打拼五年的全部积蓄，也是她对抗“行业黑名单”的唯一底气。
“晚晚？
真的是你？”
熟悉的声音让苏晚猛地抬头，只见赵悦踩着白色板鞋朝她走来，短卷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银质耳钉在路灯下闪了闪。
两年前行业峰会上，赵悦带着她的女性社群项目做分享，苏晚还在台下为那句“要给职场女性留个不被PUA的角落”鼓过掌，只是那时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成第一个需要这个“角落”的人。
赵悦的目光扫过行李箱，没多问，只伸手拎起最重的那个：“我公司就在附近，楼上有间临时休息室，你先跟我去凑活两晚？”
她的手指碰到苏晚的手腕时，察觉到对方的僵硬，又补了句，“别多想，我上周刚开除个搞职场霸凌的主管，空房间正好没人用。”
苏晚喉咙发紧，想说“不用麻烦”，可话到嘴边，却被“今晚没地方住”的现实堵了回去。
她看着赵悦拎着箱子往前走的背影，突然想起大学时跟室友挤在宿舍地板上的夜晚——那时候她们都以为，长大后的世界会更宽敞，却忘了成年人的“宽敞”，有时连个落脚的地方都要靠别人施舍。
赵悦的公司在一栋老旧写字楼的12层，推开玻璃门时，前台小姑娘己经下班，只有几个格子间还亮着灯。
苏晚跟着她穿过办公区，墙上贴着“女性成长沙龙”的海报，白板上写着“下周帮3位姐妹应对职场性骚扰”的待办，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的香气，竟比她之前待的大厂更像“职场”该有的样子。
“休息室在最里面，有床有空调，就是没什么像样的家具。”
赵悦推开门，里面果然简单——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衣柜，窗台上摆着两盆多肉，叶子胖乎乎的，透着点不管不顾的生机。
“你先收拾下，我去楼下便利店给你买瓶水。”
赵悦走后，苏晚坐在床沿，指尖抚过床单上的浅纹。
手机突然震动，是林晓晓发来的微信，头像是她新换的***，背景是苏晚之前租的那间公寓的沙发。
“晚晚，我跟张总监一起吃饭呢，她说你要是肯低头认个错，说不定还能把你从黑名单里撤出来”，后面跟着个委屈的表情。
苏晚盯着屏幕，胃里一阵翻涌。
她仿佛能看到林晓晓坐在张蔓对面，一边用叉子拨弄沙拉，一边把她的“惨状”当谈资——就像过去三年里，林晓晓无数次跟她吐槽“工作太难”，转头就把她的方案改个名字交给张蔓邀功；就像上周项目泄露后，林晓晓抱着她说“我相信不是你做的”，转身就把她的私人笔记递到了HR手里。
“嗡——”手机又震了下，这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附件是张照片。
昏暗的灯光下，陈阳坐在张蔓旁边，手里举着酒杯，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谄媚。
照片下面还有行字：“陈哥说，你要是识相点，就别再纠缠张总监，不然以后连实习岗都没人敢要你”。
苏晚的手指攥得发白，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陈阳上周跟她提分手时说的“我也是没办法，张总监能帮我升主管”，想起他每次加班都要她带的奶茶，想起他说“等我稳定了就跟你求婚”——原来那些她以为的“感情”，不过是对方踩着她往上爬的垫脚石。
她把手机扔到床上，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路灯连成一串，像撒在地上的碎钻，可没有一盏是为她亮的。
她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点开那个被她命名为“证据”的文件夹——里面存着张蔓这两年让她虚报项目预算的聊天记录，存着林晓晓抄她方案的对比图，存着陈阳让她帮忙写代码的邮件。
之前她总觉得“同事一场，不必撕破脸”，现在才明白，对恶人讲“体面”，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咚咚——”敲门声响起，赵悦拎着塑料袋走进来，里面装着矿泉水和面包，还有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
“我刚跟我助理问了，你之前在星途做的那个‘女性消费洞察’项目，她还去听过你的分享。”
赵悦把面包递过去，坐在苏晚旁边的椅子上，“星途上周突然把你从项目组踢出去，还发了个模糊的‘违规通报’，行业里都在猜怎么回事，你要是想说说，我耳朵随时在。”
苏晚咬着面包，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赵悦的“不问”——她没问“你是不是真的违规了”，没问“你怎么得罪张蔓了”，只是给了她一个“可以说”的机会。
这是她被开除后，第一次有人没把她当“背锅侠”，而是当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张蔓让我虚报项目预算，我没同意，”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她就联合陈阳和林晓晓，把项目数据改了，然后说是我泄露的。”
她把电脑转向赵悦，指着那些聊天记录，“这些都是证据，只是现在没人信我。”
赵悦盯着屏幕，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过了会儿才开口：“我公司最近在做‘职场不公***’的公益项目，需要个懂策划的人来做案例梳理，你有没有兴趣？”
她看着苏晚惊讶的表情，又补充道，“薪资可能没你之前高，但我能保证，没人会因为‘星途黑名单’给你穿小鞋。”
苏晚愣住了，她以为赵悦最多会安慰她两句，却没想到会给她一份工作——一份不用看张蔓脸色，不用提防林晓晓，还能跟“职场不公”正面刚的工作。
她看着赵悦眼里的光，突然想起大学时导师说的话：“有时候机会不是等来的，是有人愿意给你搭个台阶，你敢不敢踩上去。”
“我……我能行吗？”
苏晚下意识地问，不是不自信，是怕自己刚从“泥坑”里爬出来，又给别人添麻烦。
赵悦笑了，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连张蔓那样的人都敢拒绝，还有什么不行的？
明天早上九点来上班，先从整理案例开始，要是做得好，咱们说不定能搞个‘反职场PUA’的爆款活动——让那些欺负人的家伙，也尝尝被揭穿的滋味。”
那天晚上，苏晚躺在休息室的小床上，听着窗外的车流声，第一次没失眠。
她把手机里林晓晓和陈阳的联系方式拉黑，然后点开李娟中午发来的消息——“张蔓上周把你做的那个‘校园招聘方案’改了名字，报给总部当她的业绩，我偷***了她的报销单，明天发给你”。
月光透过窗帘缝照在枕头上，苏晚摸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下“周一：整理***案例；周二：对接李娟要证据；周三：跟赵总聊活动方案”。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让她安心——她知道，这只是开始，离“洗冤”还很远，离“复仇”更遥远，但至少，她不用再在黑夜里独自发抖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苏晚站在公司楼下，把马尾梳得更整齐些，又扯了扯洗得发白的通勤装。
走进电梯时，她碰到个扎高马尾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两杯豆浆，看到她就笑着递过来一杯：“你就是苏晚姐吧？
赵总说你今天来，我叫小周，是实习生，以后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
豆浆的热气氤氲在眼前，苏晚接过杯子，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眼眶一热。
小周蹦蹦跳跳地跟在她后面，嘴里念叨着“咱们公司虽然小，但大家都超好的”，声音像颗小太阳，照得她心里亮堂堂的。
走到办公桌前，苏晚放下包，刚打开电脑，就看到邮箱里躺着一封新邮件。
发件人是个陌生的英文名，主题写着“星途张蔓的部分合作方联系方式”。
她点开邮件，里面只有一段话：“我是陆时衍，大学时听过你做的项目分享，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联系方式或许能帮你收集证据，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苏晚盯着“陆时衍”三个字，突然想起大学毕业那年，有个学长在她的项目答辩后说“你的策划很有温度，以后要保持”，只是那时她没记住对方的名字。
她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点开附件里的表格——里面不仅有合作方电话，还有标注着“张蔓曾要求虚报费用”的备注，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收集证据”的第一道门。
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穿过写字楼的玻璃，落在键盘上。
小周端着一杯热咖啡走过来，笑着说：“晚姐，赵总让你整理完案例去她办公室一趟，好像要跟你聊新活动的事呢！”
苏晚点点头，指尖在键盘上敲下“案例1：某互联网公司主管PUA下属，逼迫员工自愿降薪”，心里突然有了个念头——或许她不用等“洗冤”那天，或许她可以用这个活动，让更多像她一样的人，不用再经历“被背叛、被拉黑、被赶出门”的绝望。
只是她没注意到，电脑右下角的聊天软件里，有个灰色的头像突然亮了一下——是林晓晓之前用的小号，此刻正盯着她的在线状态，然后快速截图，发给了备注为“张总监”的对话框，附带一句：“苏晚好像去了赵悦的公司，要不要我找机会探探她的底？”
而张蔓收到消息时，正坐在星途的总监办公室里，手里把玩着陈阳刚送的***版钢笔。
她看着屏幕里的截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不用急，先让她得意几天。
等她把赵悦的项目搞起来，咱们再让她们一起完蛋。”
咖啡的热气在苏晚眼前散开，她还在认真整理着案例里的每一个细节，没发现一场新的阴谋，己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