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是一小盒包装精致的草莓,颗颗饱满通红,是她小时候在棚户区的路边摊都舍不得买的那种;有时是一本旧诗集,书页泛黄,扉页上没有署名,却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还有一次,是一盏小小的台灯,暖黄色的光刚好能照亮她睡前看书的角落。
这些东西从不经管家的手,总是在她下楼或回阁楼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某个地方。
苏晚不用想也知道是谁送的,可每次指尖触到这些物件,心里都像被什么东西缠紧了——她既贪恋这份隐秘的暖意,又恐惧这暖意背后藏着的、不容拒绝的控制。
陆承宇来看她的次数变多了。
不再是醉酒后的闯入,有时是深夜处理完工作,他会推开阁楼的门,站在门口看她一会儿。
她趴在小桌上写东西,他就盯着她低垂的眉眼;她裹着那件米白色针织衫发呆,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袖口磨出的毛边儿上。
他很少说话,像个沉默的影子,可那道视线太重,压得苏晚喘不过气。
“陆先生,您有事吗?”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停下笔抬头问他。
他靠在门框上,指尖夹着烟,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没什么。”
他吐了口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是看看我的‘财产’有没有好好待着。”
又是这样。
苏晚攥紧了笔,把那句“我不是财产”咽了回去。
她知道争辩没用,只会换来他更偏执的控制。
可她没想到,这份控制会以那样激烈的方式爆发。
那天下午,苏晚收到了一个快递。
是以前在棚户区认识的邻居阿姨寄来的,里面是她留在旧家的几件换洗衣物,还有一张阿姨和弟弟苏辰的合影——照片里,苏辰坐在轮椅上,穿着阿姨织的毛衣,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苏晚抱着照片,正看得眼眶发热,阁楼的门突然被推开。
陆承宇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首首扎在她手里的照片上。
“这是谁?”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苏晚吓了一跳,下意识把照片往身后藏:“是……是邻居阿姨。”
“邻居?”
他冷笑一声,几步跨到她面前,伸手就去抢照片。
他的动作太急,指尖扫过她的脸颊,带着烟味的凉意让她瑟缩了一下。
“我看是你藏着的野男人吧?
苏晚,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不是的!
你看清楚,这是我弟弟!”
苏晚急得脸都红了,死死把照片按在怀里,“阿姨是照顾我弟弟的人,你别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他被这西个字彻底激怒了,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只会无理取闹的疯子?”
他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暴怒和恐慌,像一头被触到逆鳞的野兽。
苏晚被他眼里的疯狂吓到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陆承宇,你放手!
弄疼我了!”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像一根针,猝不及防刺进他心里。
陆承宇的动作僵了一下,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可眼里的阴翳却没散去。
他盯着她怀里的照片,又看看她泛红的眼眶,突然一把夺过照片,狠狠摔在地上。
“撕拉——”他抬脚就踩了上去,皮鞋碾过照片上苏辰的笑脸,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要!”
苏晚尖叫着扑过去,想把照片捡起来,却被他死死按住肩膀。
她眼睁睁看着弟弟的笑脸被踩得皱巴巴,眼泪混合着愤怒和绝望,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陆承宇,你***!”
她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声音嘶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碰我弟弟的东西?
我是拿了你的钱,可我没卖我的心!
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陆承宇最敏感的地方。
他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只是……看到她对着照片笑,看到那个他不认识的人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就控制不住地慌了。
他怕她心里装着别人,怕她像沙子一样从指缝溜走,所以才用最笨拙、最伤人的方式,想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我……”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干涩的音节。
苏晚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捡起那张被踩烂的照片,用袖子一点点擦去上面的灰尘和脚印。
照片己经没法看了,苏辰的笑脸糊成一团,像她此刻的心。
她没再看陆承宇一眼,只是抱着那张破碎的照片,背对着他,肩膀一抽一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