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石锁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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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刀劈空的风声刚起,带着股铁锈和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五那张横肉脸拧成个疙瘩,三角眼里闪着凶光,刀刃离凌尘的鼻尖只剩半尺——这距离,足够他在下个眨眼间让对方见点红。

凌尘却没躲。

他只是眯了眯眼,视线越过刀面,落在王五身后那几个己经开始咋咋呼呼往前冲的帮众身上,像是在清点数目。

那副“麻烦又上门了”的倦意,比正午的阳光还浓重。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又尖利的惊叫划破了空气。

“呀——!”

不是李秀才躲桌底的哀嚎,也不是诸葛钢铁挥锅铲的呼喝,而是来自夯大力。

那壮汉本就被菜刀晃得眼晕,此刻见刀都快劈到老板脸上了,脑子里“嗡”的一声,那点练了十几年的拳脚功夫全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双手抱着的石锁像是长了眼睛,顺着他下意识的动作往前一送——不,是一扔。

几百斤重的黑沉沉石锁,带着粉色绒球在阳光下划出道诡异的弧线,没往人身上砸,偏偏就冲着王五脚边的青石板飞去。

“咚——!”

巨响震得整个院子都在抖。

烟尘“噗”地炸开,像朵灰黑色的蘑菇云。

等烟尘稍散,所有人都看首了眼——那半人高的石锁,竟生生砸进了坚硬的青石板里,没入近尺深,锁把上的粉色绒球掉在旁边,沾了层灰,在阳光下蔫头耷脑的。

石锁周围的地面裂开蛛网似的纹路,几缕尘土顺着裂缝簌簌往下掉。

举着菜刀的王五僵在原地,保持着挥刀的姿势,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低头看着脚边那深嵌在地底的石锁,又抬头看看夯大力,喉结滚了滚,没发出半点声音。

刚才那股子凶劲,像是被这声巨响震碎了,顺着石板缝漏了个干净。

他身后那几个帮众也停住了脚,举着菜刀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嚣张全变成了惊恐。

有个家伙吓得手一抖,菜刀“哐当”掉在地上,刀刃朝上,映出他煞白的脸。

李秀才从石桌底下探出头,眼镜歪在一边,看见那石锁砸出来的坑,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毛笔“啪嗒”掉了,却顾不上去捡,只是喃喃道:“好家伙……这力道,怕是能把城墙砸个窟窿……”诸葛钢铁不知何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黑糊糊的盘子,大概是那道“火山喷发”。

她看了眼石锁,又看了眼夯大力,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点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还伸手捻了块盘子里的东西尝了尝,眉头皱了皱,像是在琢磨火候。

而始作俑者夯大力,此刻正缩着脖子,双手捏着个比刚才小一号的粉色绒球(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十根粗短的手指头翘着,活像捏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他几步跑到凌尘身后,整个身子都躲在老板影子里,只露出个脑袋,怯生生地探望着,嘴唇哆嗦着:“老……老板,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模样,哪还有半点刚才扔石锁时的凶悍?

活脱脱像只受惊的大狗熊,把脑袋埋进主人怀里求庇护。

这反差也太他妈大了!

王五那帮人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扔出几百斤石锁跟扔个皮球似的猛人,居然吓成这样?

还捏着……绒球?

凌尘却像是早就习惯了这出,他甚至没回头看夯大力,只是慢悠悠地捡起掉在脚边的算盘,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然后“啪”地一声,把算盘往掌心一拍。

“看看!

看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抓着理儿的兴奋,冲王五扬了扬下巴,“王帮主,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王五还没从石锁的震撼里回过神,愣愣地看着他:“我……***啥了?”

“干啥了?”

凌尘用算盘指着那深陷在地底的石锁,又指了指缩在自己身后、还在小声啜泣的夯大力,“你带着人,手持凶器,擅闯民宅,威胁我人身安全,这也就罢了——你看看你把我这员工吓得!”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了“吓得”两个字:“夯大力,咱们镖局的金牌镖师,平时搬个几百斤的货跟玩似的,今天被你们吓得情绪失控,把祖传的练功石锁都扔了!

这石锁可是当年我太爷爷从太行山请回来的,价值连城!

现在砸出这么大个坑,石锁也受了内伤,这损失怎么算?”

他又指着地上的裂缝:“还有这青石板,上个月刚请石匠铺的人来翻新过,一尺见方的石料,工钱加材料费,纹银五钱!

现在裂成这样,是不是得重新铺?

这笔修缮费,是不是也该算在你头上?”

凌尘语速飞快,条理清晰,一边说一边拨着算盘,算珠碰撞的“噼啪”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精神损失费十五两,石锁折旧费……就算你五十两吧,青石板修缮费,算你二两,还有刚才被你们踹坏的门板七百文……”他低头扒拉着算珠,嘴里念念有词,“一共是六十七两七钱……零头就给你抹了,算六十七两!”

“六……六十七两?!”

王五终于从震惊中挣脱出来,嗓门都劈了,“***抢钱啊!”

他刚才还想要十两,这眨眼功夫,就变成他要赔六十七两了?

这账怎么算的?!

“抢钱?”

凌尘挑眉,把算盘往他面前一递,算珠上的数字清晰可见,“王帮主这话就难听了。

我这可是按规矩办事,有据可查!

《大周商事律》里写得明明白白,‘因外力导致财物受损,需照价赔偿,情节严重者,加倍处罚’。

你这又吓人又毁东西的,我没加倍收你钱,己经很讲江湖道义了!”

他说着,往夯大力那边瞥了一眼。

躲在凌尘身后的夯大力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还是害怕,但还是梗着脖子,捏着绒球,对着王五那边小声喊了句:“对……对!

要赔!”

他这一声喊,虽然没什么气势,却把王五那帮人吓得一个激灵。

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那深陷在地底的石锁,仿佛那不是石头,是随时会爆炸的炸药。

开玩笑,这壮汉随手一扔就能砸出那么大个坑,要是真被逼急了,把他们当石锁扔怎么办?

有个帮众悄悄拉了拉王五的袖子,声音发颤:“大哥……要不……咱们先撤吧?

这伙人……不对劲啊……”另一个也附和:“是啊大哥,六十七两呢……咱们帮里这个月总共才收了三十两……”王五看着地上的石锁,又看看凌尘手里那把仿佛能算出天价钱的算盘,再看看缩在后面、但一想起他扔石锁的力道就浑身发毛的夯大力,额头上的冷汗“唰”地下来了。

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边是被讹诈的愤怒,一边是对那石锁威力的恐惧,还有那绕得他头晕的“六十七两”。

打?

看这架势,他们这几个人,不够那壮汉塞牙缝的。

不打?

就这么认了?

六十七两啊!

就在王五天人交战,那张横肉脸涨得通红又转白,眼看就要再次CPU过载时,凌尘突然叹了口气,收起了算盘。

“算了算了,”他摆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看你也不像拿得出六十七两的样子。

这样吧,我再给你打个折。”

王五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折?”

凌尘伸出三根手指头:“三十五两。

一口价。

给了钱,你们就能走。

不然……”他没说完,但目光往那石锁和夯大力身上一扫,意思再明显不过。

不然,这石锁下一次砸的地方,可能就不是地面了。

王五看着凌尘那平静无波的眼神,又看看身后那帮己经吓得快要抱成团的兄弟,再想想那几百斤石锁砸下来的威力……他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啪”地扔在地上。

“这里面……这里面有三十五两!

老子认栽!”

钱袋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显然分量十足。

凌尘的眼睛亮了亮,但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他冲李秀才扬了扬下巴:“秀才,去点点。”

李秀才赶紧从桌底下爬出来,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捡起钱袋,打开一看,眼睛瞪得溜圆,回头冲凌尘使劲点头:“老板!

都是些零钱!”

“嗯。”

凌尘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王五,“王帮主倒是个爽快人。”

王五铁青着脸,死死盯着凌尘,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可以走了?”

“走吧走吧。”

凌尘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下次来之前,记得先学学《大周商事律》,别再干这种赔本的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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