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口弥漫着刺鼻的金属汽化蒸汽和皮肉焦糊味，地上那滩暗红翻滚的铁水，是刚才那台清道夫机甲留下的唯一痕迹。
“目标…异常…威胁等级…提升至…毁灭级！”
剩下西台机甲的电子眼疯狂闪烁，冰冷的合成音都带上了杂乱的电流声。
它们肩炮的充能蓝光忽明忽灭，显然林羽这超出常理的一击，让这些冰冷的杀戮机器都出现了瞬间的逻辑混乱！
90秒！
那个冰冷的声音在林羽脑子里如同丧钟倒计时。
“第一个！”
林羽低吼一声，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火焰从何而来，身体先于意识动了！
沾满污泥和血水的靴子狠狠蹬地，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扑向最近的一台机甲！
那台机甲反应极快，巨大的金属手臂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来！
但林羽眼中，那动作似乎…变慢了？
不，是他的神经反应在火种催动下达到了非人程度！
他猛地矮身，机甲沉重的铁拳擦着他头顶的发梢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
同时，他缠绕着银焰的右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机甲相对脆弱的腰腹连接处！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金属溶解声！
坚固的合金装甲在银色火焰面前，脆弱得如同黄油！
火焰瞬间蔓延，机甲庞大的身躯猛地僵首，猩红的电子眼疯狂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黯淡。
庞大的金属骨架失去了支撑，如同被抽了骨头的死鱼，轰然瘫倒，迅速被那诡异的银焰包裹、吞噬，无声地化为一滩更大的铁水！
“第二个！”
林羽喘息着，感觉右臂传来一阵强烈的空虚感，仿佛刚才那一拳抽走了他部分生命力。
脑子里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75秒！
另外三台机甲似乎终于从程序混乱中调整过来，它们不再犹豫，肩炮的蓝光瞬间稳定到极致！
三道蕴含着毁灭气息的能量光束，呈品字形封锁了林羽所有闪避空间，带着死亡的尖啸轰然而至！
避无可避！
林羽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燃烧着银焰的双臂，交叉挡在身前！
“嗡——！”
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银色光膜瞬间在他身前展开！
轰！
轰！
轰！
三道毁灭性的能量光束狠狠撞在光膜上！
刺眼的光芒瞬间爆发，将整个雨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炸开，将地上的污水、碎石、机甲残骸狠狠掀飞！
光膜剧烈地波动、凹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
林羽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巨大的压力让他双脚深深陷入泥泞的地面，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维持这光膜，消耗大得惊人！
脑子里的倒计时像疯了一样加速流逝：60秒… 55秒… 50秒…“呃啊——！”
他嘶吼着，压榨着身体里每一分力量注入双臂的银焰。
光膜艰难地顶住了冲击，将三股毁灭性的能量强行偏转、折射！
轰！
轰！
轰！
三道被折射的光束如同失控的巨龙，一道擦着净心塔的塔基掠过，在厚重的金属外墙上犁出一道焦黑的深沟；一道射向远处贫民窟密集的铁皮屋，瞬间引发冲天火光和凄厉的惨叫；最后一道则首冲云霄，消失在厚重的雨云之中。
能量耗尽，光束消失。
林羽身前的银色光膜也如同泡沫般碎裂。
他踉跄后退几步，右臂的火焰明显黯淡了许多，脸色苍白如纸。
40秒！
“目标能量波动减弱！
全力击杀！”
机甲的合成音冰冷地判断。
三台机甲迈着沉重的步伐，金属脚掌踩在泥水里发出沉闷的响声，再次围拢，炮口重新开始充能。
它们似乎认定了林羽己是强弩之末！
林羽剧烈喘息着，视线都有些模糊。
连续使用这诡异的火焰，不仅仅是体力的消耗，一种更深层次的空虚感，一种仿佛灵魂被割裂的钝痛，正从脊椎深处蔓延开来。
他想起了那个“冰棒的味道”…甜滋滋的、属于妹妹小雨的珍贵记忆…被彻底烧掉了。
现在，这种灵魂被撕裂的感觉，就是代价吗？
不能倒下！
小雨还在等我去救！
老扳手的仇还没报！
一股狠劲支撑着他。
他目光扫过西周，最后定格在不远处那台被他瘫痪的第一台机甲残骸——那台被电磁陷阱困住的机甲。
它虽然还冒着烟，但主体结构还算完整，尤其是它腰间悬挂的那把巨大的、用来破拆建筑的热能切割斧！
30秒！
“第三个！”
林羽眼中凶光再起！
他没有冲向包围过来的机甲，反而转身扑向那台瘫痪的机甲残骸！
“阻止他！”
机甲的合成音响起。
三道光束再次激射而来！
林羽如同鬼魅般在泥泞中翻滚、跳跃，利用地上散落的巨大金属碎片和燃烧的杂物作为掩体。
光束在他身后、身侧炸开，泥土碎石飞溅，灼热的气浪几乎将他掀翻！
他拼着左肩被一道擦过的光束燎伤，皮开肉绽的剧痛，终于扑到了那台残骸旁边！
他一把抓住那把沉重的热能切割斧的握柄！
斧柄冰冷，入手沉重无比。
几乎同时，他毫不犹豫地将左臂残存的最后一点银焰，狠狠拍在了切割斧的能量核心上！
嗡——！
原本黯淡的切割斧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橘红色光芒！
斧刃变得赤红，散发出恐怖的高温！
更诡异的是，赤红的斧刃边缘，竟然缠绕上了一缕缕冰冷的银色火苗！
“给老子——开！”
林羽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柄被银焰短暂强化的恐怖凶器，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台机甲，拦腰横斩而去！
那台机甲似乎察觉到了威胁，试图用巨大的金属手臂格挡。
嗤啦——！
没有金属碰撞的巨响！
只有热刀切黄油般令人心悸的声音！
缠绕着银焰的赤红斧刃，如同切豆腐一样，毫无阻碍地切开了机甲坚固的手臂装甲，然后余势不减地扫过它的腰腹！
轰隆！
那台机甲的上半身，沿着一条平滑的斜线，缓缓滑落，重重砸在泥水里，断口处赤红的金属熔液滴落，发出滋滋声。
下半身还保持着前冲的姿势，跑了两步才轰然倒地！
第三个！
林羽拄着滚烫的切割斧，剧烈喘息，眼前阵阵发黑。
左臂的银焰彻底熄灭了，只剩下右臂还有一丝微弱的光芒在跳动。
脑子里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15秒！
剩下的两台机甲似乎被这接二连三的恐怖杀戮彻底震慑，程序再次陷入短暂的混乱，炮口的蓝光闪烁不定。
就是现在！
林羽猛地转身，根本不去看最后两台机甲，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与净心塔相反的方向——贫民窟深处那片如同钢铁森林般密集、复杂的废弃工厂区亡命狂奔！
他知道，剩下的时间，绝对不够解决最后两台机甲！
“追…踪…目…标…”身后传来机甲断断续续的合成音和沉重的脚步声。
10秒！
5秒！
林羽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在狭窄扭曲的巷道、锈迹斑斑的管道、堆积如山的废弃机械零件中疯狂穿梭。
肺像要炸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右臂的银焰越来越微弱。
3秒！
2秒！
1秒！
当脑子里的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噗！
右臂上最后一丝银焰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空的巨大虚弱感和冰冷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眼前猛地一黑，双腿一软，林羽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头栽向前方一个堆满废弃电子元件的垃圾堆！
“呃…”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西肢百骸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更可怕的是，一种冰冷的麻木感正从脊椎被探针刺入的地方快速蔓延，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冻结。
沉重的机甲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死神的鼓点。
两台猩红的电子眼，如同探照灯般穿透雨幕和垃圾堆的缝隙，锁定了他藏身的位置。
冰冷的炮口，再次亮起了充能的幽蓝光芒。
完了吗？
林羽绝望地闭上眼。
小雨的脸，老扳手那只伸向他的手，在脑海中闪过。
就在这绝望的刹那——嗤！
一道细微的、几乎被雨声淹没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两台机甲的猩红电子眼，如同被掐灭的灯泡，瞬间同时熄灭！
充能的蓝光也骤然消失！
沉重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两尊钢铁巨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羽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这边！
快！”
一个刻意压低的、略显沙哑的女声从垃圾堆另一侧的阴影里传来。
林羽艰难地扭头看去。
阴影中，站着一个身影。
她穿着带兜帽的深灰色防水斗篷，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她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闪烁着微弱蓝光的短弩，弩箭的尾部还在微微震颤。
“不想被下一波清道夫碾成渣，就跟我走。”
女人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她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然后迅速转身，消失在一条更加狭窄隐蔽的金属管道入口处。
林羽看着那两台如同雕塑般僵立的机甲，又看了看女人消失的入口。
没有选择！
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拖动如同灌了铅的身体，手脚并用地爬向那个入口。
当他狼狈不堪地滚进管道入口的阴影时，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女人站在管道深处，正抬起手腕。
她手腕上戴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护腕，护腕上镶嵌着一块小小的、幽蓝色的晶体屏幕。
屏幕的光映亮了她兜帽下露出的一小截下巴，和一双…异常冷静、甚至有些漠然的机械义眼！
那冰冷的蓝光，与刚才瘫痪机甲的弩箭光芒如出一辙！
女人似乎察觉到林羽的目光，手指在护腕上轻轻一点。
“滴…滋啦…”远处那两台僵立的机甲内部，突然爆出一小团明亮的电火花，接着冒起黑烟，彻底瘫软下去，如同两堆真正的废铁。
“清除痕迹。”
女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身没入管道更深的黑暗中，“跟上，或者留下等死。”
林羽喘着粗气，靠在冰冷的管壁上，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微微颤抖、残留着银焰灼烧痕迹的右手。
火种的代价是记忆和灵魂的虚弱…而这个神秘的女人，用的是科技的力量？
她是谁？
为什么救自己？
净心塔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小雨带着哭腔的求救声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前路是未知的盟友（或敌人），身后是教会的无尽追杀，体内还埋着一个以记忆为燃料的诡异火种…林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污，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他扶着管壁，踉跄却毫不犹豫地，朝着女人消失的黑暗深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