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令人心慌的寂静。
她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真的是自己的幻觉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那个声音就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点探究的意味,仿佛在自言自语,却又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
“咋没动静了?
睡着了?
不能啊,刚才不还嗷嗷叫呢么……”沈清猛地咬住下唇,把差点脱口而出的尖叫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是幻觉!
他还在!
他真的在外面!
似乎是确认她醒着,门外的“存在”立刻找到了倾诉的对象,话语开始变得密集起来,根本不需要沈清的任何回应。
“哎,我说妹子,你这屋布置得挺好啊,比俺们工棚强多了。
就是这墙纸颜色有点素了,俺觉得贴点年画就好看了,就那种抱大鲤鱼的娃娃,多喜庆!”
“你晚上吃饭没?
俺以前下工,最爱去街口那家面馆,哎呦那大肉片子,给得贼实在!
吸溜——想想都馋,可惜现在尝不出味儿喽……俺跟你说,俺们村头那棵老槐树,可有年头了,三个人都抱不过来!
夏天在那底下乘凉,别提多得劲了……”工装大叔的声音不高,也不算难听,甚至带着点朴实的口音。
但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这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声音,如同永不停歇的背景音,无孔不入地钻进沈清的脑子。
她试图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像是首接在她脑海里响起一样,毫无阻碍。
她尝试在心里默念古诗、回忆工作流程,甚至开始数羊,但工装大叔的唠叨总能轻易地打断她的思路,霸占她所有的注意力。
“妹子,你睡床垫软和不?
俺看这床挺大,俺以前就睡木板床,铺层稻草就挺美……哎,你咋不说话呢?
是不是一个人住闷得慌?
没事,俺以后天天陪你唠嗑!”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闭嘴!!!”
沈清猛地从被子里弹坐起来,顶着一头被揉得乱糟糟的头发,对着空荡荡的卧室门口方向嘶哑地吼了一声。
眼泪不争气地顺着眼眶滑落,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纯粹的、被硬生生吵到神经衰弱的崩溃。
她的吼声似乎起了片刻作用,门外安静了一两秒。
就在沈清奢望地以为对方被震慑住时,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点委屈和不解:“咋还急眼了呢?
俺这不是好心,怕你闷嘛……”沈清彻底绝望了,她重重地倒回床上,用枕头死死压住自己的脑袋,身体因极度的疲惫和烦躁而微微发抖。
这一夜,注定无眠。
时间在工装大叔单方面的“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中缓慢流逝。
从村里的趣事讲到工地上的见闻,再从各地的美食讲到他对豆腐脑必须是咸党的坚定拥护……窗外的天空,终于一点点由墨黑转为灰白。
当第一缕微弱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房间时,沈清睁着一双布满红血丝、乌青浮肿的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她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耳边那魔音贯脑般的唠叨从未停止过一秒,像一把钝刀子,反复切割着她早己脆弱不堪的神经。
她现在不仅头晕眼花,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工装大叔似乎完全不需要休息,晨光的到来反而让他更加精神焕发。
“哟,天亮了!
妹子,早上咱整点啥吃的?
俺看你冰箱里还有鸡蛋不?
煎俩蛋吃呗,看着你吃也行啊……嗡——”的一声,沈清感觉自己脑子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夜无止境的精神折磨面前,竟然奇异地褪色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强烈的、近乎疯狂的念头——再这样下去,她没被鬼吓死,也要被活活吵死了!
必须结束这一切!
立刻!
马上!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动作大得几乎栽下去。
她一把抓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粗暴地掀开盖子。
屏幕的冷光照亮了她苍白憔悴却异常决绝的脸。
工装大叔好奇地飘近了些:“呦,这就要工作了?
你们城里人也太拼了……”沈清完全无视了他,手指颤抖着,却用力十足地敲击着键盘,在搜索引擎框里,一字一顿地输入了——驱邪大师灵异事件处理她死死盯着屏幕上弹出的无数条结果,眼中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火焰。
不管要花多少钱,不管对方是真是假,她必须找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来。
她一定要把这个吵死人的“东西”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