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默的规则
门外走廊上也再无声响，仿佛整栋楼的人都被那冰冷的电子音抽走了魂灵。
李伟第一个打破沉默，声音带着哭腔：“法律责任？
什么法律责任？
我们做错什么了？
他们要把我们关起来等死吗？”
他猛地冲向门口，“我要问清楚！”
陈浩反应更快，一把攥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李伟痛呼出声。
“你没听到吗？
不准出去！
你想被当成靶子？”
“可是阿姨她……”李伟挣扎着，眼睛惊恐地瞟向门口，好像那摊想象中的血会渗进来。
“阿姨己经倒了！”
陈浩低吼，把他甩回屋里，“你想变得跟她一样？”
这话像一盆冰水，浇熄了李伟的冲动，只剩下更深的恐惧。
他蜷缩到自己的椅子上，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吵没用。”
林枫的声音响起，异常平稳。
他己经离开了窗边，正打开自己的柜子。
“我们现在需要搞清楚几件事：第一，我们有多少能用的东西；第二，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第三，接下来怎么办。”
他的冷静像一根锚，暂时定住了其他人心中的惊涛骇浪。
沈哲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林枫说得对。
恐慌解决不了问题。”
陈浩松开了紧握的拳头，重重呼出一口气，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好像……都没声音了。”
他低声说。
“都在听，都在看。”
林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半旧的军用挎包，里面是他平时维修用的工具：螺丝刀、钳子、万用表、一卷电工胶布，甚至还有一把小巧的多功能军刀。
“浩子，检查一下门锁。”
陈浩试了试：“老的弹子锁，里面能反锁，但不太结实。”
“用椅子顶上。”
林枫把工具包放在桌上，又开始清点抽屉里的物品：几节不同型号的电池、一个手摇充电式手电筒、几个打火机、半盒感冒药。
沈哲则拿出了他的笔记本和笔，开始记录：“我来列清单。
食物、水、药品、信息源……”他看向李伟，“李伟，你的零食还有多少？”
李伟愣了一下，茫然地指向床底下的一个纸箱。
陈浩过去拖出来，里面是几包吃到一半的薯片、半箱泡面、一些火腿肠和饼干，还有几瓶可乐。
“水呢？”
林枫问。
“就……就这半桶了。”
陈浩指了指墙角的饮水机，上面的水桶只剩不到三分之一。
气氛再次沉重起来。
这些零食，加上半桶水，西个大小伙子，能撑几天？
“轮流喝，每次一小口。
食物定量。”
林枫立刻做出决定，“沈哲，你记下来，从现在开始，所有消耗必须记录。”
沈哲飞快地写着，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是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林枫走到窗边，再次仔细观察。
天色渐暗，楼下的那些车辆亮起了灯，但依旧沉默地围堵着，像一群蛰伏的兽。
穿着全套防护服的身影在车旁移动，看不清面容，只有模糊的白色轮廓。
他们似乎建立了简单的警戒线，完全隔绝了内外。
“看不到脸，也看不到任何标识。”
林枫低声说。
“他们是在保护我们，还是……关押我们？”
沈哲问出了所有人心里的话。
没有人能回答。
突然，一阵模糊的、断断续续的音乐声传来，夹杂着人声！
所有人猛地一震。
声音来自林枫刚才翻出来的那个旧收音机！
它被碰到后旋钮转了位置，正在杂音中艰难地捕捉着某个频段。
“……重……复……市民请保持冷静……留守……住所……避免……接触……等待……救援……”声音极其模糊，干扰严重，但关键词像锤子一样敲打着每个人的心脏。
“是政府的广播！”
李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但沈哲的脸色却更白了：“等等……你们听！
它说的是‘市民’！
这不是校园广播，这是……全市范围的？”
广播声再次被剧烈的杂音吞没，无论怎么调整旋钮，都只剩下刺耳的静电噪音。
刚才那片刻的信息，像投入深井的石子，回响过后是更深的黑暗。
全市？
这个词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无边的寒意。
如果问题严重到需要全市广播……“手机！
再试试手机！”
陈浩不甘心地再次拿起手机，屏幕上依旧显示“无服务”。
他烦躁地几乎要把它捏碎。
“省电。”
林枫说，“全部关机，留一个定时开机尝试信号。
手摇充电器给这个手电筒充上电，收音机也省着用。”
命令简洁而有效。
一种基于生存本能的新秩序开始在404室内悄然建立。
林枫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发令者，而其他人，包括冲动的陈浩，都下意识地选择了服从。
夜幕彻底降临。
断电后的宿舍楼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楼下车辆偶尔扫过的灯光，像探照灯一样划过窗户，带来瞬间的光明和更长久的压抑。
没有人提出开灯——手电筒是宝贵的资源。
西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分吃了极少量饼干，轮流小抿了一口水。
饥饿感不仅没有被缓解，反而更清晰了。
黑暗中，听觉变得异常敏锐。
楼道里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大概是有人想去厕所。
远处似乎隐约有压抑的哭泣声。
更近的地方，就在他们这层楼，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人撞在了门上，接着是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干呕声，持续了几秒，又猛地停止。
404室内，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那声音……和下午宿管阿姨倒下前的动静，太像了。
陈浩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走廊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怎么样？”
李伟用气声问，害怕得声音发颤。
陈浩摇摇头，示意什么都看不到。
突然，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是脚步声，更像是……什么东西被拖拽着摩擦地面的声音。
缓慢，持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刻意感。
那声音经过404门口，没有停留，继续向着走廊另一端移动，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死一般的寂静里。
谁在动？
在拖什么？
没有人说话。
但每个人心里都浮现出同一个可怕的画面。
林枫摸到那个手摇手电筒，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打开。
他慢慢站起身，也凑到猫眼前。
外面只有浓墨般的黑暗。
他深吸一口气，将耳朵紧紧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寂静。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
非常非常近，几乎就在门板的另一侧。
缓慢、潮湿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