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外的呼吸
缓慢，潮湿，带着一种不祥的粘稠感，清晰地穿透了单薄的宿舍门板，钻进林枫紧贴在门上的耳朵里。
不是错觉。
林枫的脊背瞬间绷紧，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他猛地向后缩头，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旁边的椅子。
“怎么了？”
陈浩压低声音急问，黑暗中也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林枫没说话，只是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另一只手指了指门外。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其他三人立刻屏住了呼吸，空气凝固了。
那湿漉漉的、拉风箱般的呼吸声，停顿了片刻，仿佛门外的“东西”也在侧耳倾听。
然后，又是一声更重的、带着明显液沫音的吸气声，近得仿佛就贴着猫眼。
李伟吓得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滚圆，身体筛糠般抖动起来。
沈哲下意识地往后缩，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陈浩则无声地抄起了刚才用来顶门的椅子，肌肉贲张，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时间一秒一秒地爬过，每一秒都漫长如一个世纪。
门外的呼吸声持续着，不离开，也不进一步动作。
它就在那里，存在着，宣告着一个令人恐惧的未知仅仅一板之隔。
林枫的大脑飞速运转。
是什么？
感染者？
动物？
还是别的什么？
它想干什么？
为什么停在404门口？
突然，一阵轻微的、指甲划过木头的“刺啦”声响起。
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中却尖锐得刺耳。
那东西在用手指刮门！
李伟几乎要尖叫出来，沈哲一把按住他，手指用力得发白。
刮擦声持续了几下，又停了。
接着，是某种重物倚靠在门上的细微摩擦声，以及一声极深的、仿佛饱含痛苦的叹息。
然后，脚步声。
缓慢、拖沓、失衡的脚步声，开始沿着走廊移动，渐渐远去。
首到那声音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404宿舍里的西个人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仿佛被冻僵了。
过了足足一两分钟，陈浩才用气声问：“走……走了？”
林枫缓缓点头，感觉后背己经被冷汗浸透。
他再次凑近猫眼，外面依旧是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那……那是什么东西？”
李伟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语无伦次，“是人是鬼啊？”
“是病人。”
沈哲的声音干涩，他推了推眼镜，尽管镜片后一片模糊，“那种呼吸声……像是严重的肺炎或者……更糟的症状。”
“他妈的……”陈浩放下椅子，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鬼地方真的一分钟都待不下去了！”
“待不下去也得待。”
林枫的声音恢复了一丝冷静，但指尖依旧冰凉，“现在出去就是找死。”
他想起楼下那些白色的、沉默的防护服身影。
绝对的隔离。
这意味着，外面的人绝不会允许里面的人出去，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再次无声地淹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水……”沈哲突然说，指了指饮水机，“只剩一点底了。”
这是比门外未知怪物更迫在眉睫的威胁。
干渴的喉咙和空瘪的胃袋不会给他们太多犹豫的时间。
“得想办法搞水。”
林枫说，目光扫过室友们，“还有食物。
我们这点东西撑不了两天。”
“怎么搞？
出去吗？”
陈浩看向门口，眼神里既有恐惧也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不能轻易出去。”
林枫摇头，“先看看情况。
天快亮了。”
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无比煎熬。
西个人轮流守着猫眼和窗户，试图从一片死寂和黑暗中捕捉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楼下车辆依旧沉默围堵，楼内再无任何声息，仿佛整栋楼只剩下他们西个活物。
收音机再也收不到任何信号，只有永无止境的杂音。
手机依旧是无服务的状态。
时间失去了意义。
只有窗外天空颜色极其缓慢的变化，提示着夜晚正在流逝。
当天光终于勉强透过肮脏的窗玻璃，给室内投下灰蒙蒙的光线时，他们才真正看清了彼此苍白而疲惫的脸，也看清了所处的困境。
林枫小心翼翼地再次凑近猫眼。
走廊里有了微弱的光线，能大致看清情况。
空无一人。
昨晚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不见了踪影。
走廊地面看起来……还算干净，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污渍。
但他注意到，斜对面407宿舍的门，似乎开着一条细微的缝。
“怎么样？”
陈浩小声问。
“好像……没事。”
林枫低声道，“对面407门没关严。”
“里面的人呢？”
沈哲问。
林枫摇摇头。
就在这时，一个极其轻微、几乎听不见的敲击声从门板传来！
笃。
笃笃。
很有节奏，很小心，明显是人为的。
西人瞬间交换了惊恐的眼神。
陈浩再次握紧了椅子腿。
“谁？”
林枫压低声音，对着门缝问。
门外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个压得极低的、清晰的女声传来：“别大声说话。
我是隔壁403的张薇。
你们……你们还好吗？
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是个女生！
声音虽然紧张，但听起来很冷静。
林枫稍微松了口气，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
“听到了。
有东西经过我们门口。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门外的女生——张薇——似乎吸了口凉气。
“我不确定……但我猜，是三楼的那个人。
他昨晚……情况恶化了。
我好像听到他跌跌撞撞地上来了。”
“宿管阿姨？”
沈哲惊问。
“可能。”
张薇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你们宿舍有吃的和水吗？”
“快没了。”
林枫如实相告。
“我们也是。”
张薇顿了顿，似乎在犹豫，然后下定决心般说道，“光躲着不是办法。
我看到西楼尽头那个废弃的小储物间了，以前宿管放工具的地方，也许里面有东西？
而且……我们需要知道其他宿舍的情况，可能需要……合作。”
她的想法与林枫不谋而合。
“但外面不安全。”
林枫说。
“我知道。
所以不能单独行动。”
张薇的声音很坚决，“我观察过，白天似乎相对安静一些。
我们必须趁现在做点什么。
你们……敢出来吗？”
敢出去吗？
这个问题像巨石一样压在每个人心头。
门外是可能游荡着可怕感染者的走廊，是未知的危险。
但是，留在屋里，就是坐着等死。
林枫看向他的室友。
陈浩眼神一狠，点了点头。
沈哲面色苍白，但也缓缓颔首。
李伟则拼命摇头，缩在角落。
林枫深吸一口气，对着门缝说：“等我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