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挂机是门技术活
空气里弥漫着主机运行的低鸣和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
键盘噼里啪啦的敲击声此起彼伏，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飞快滚动。
每个人眉头紧锁，额角渗着细汗，仿佛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战争。
除了苏念。
她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那是凌昊特意给她留的“风水宝地”。
屏幕上是标准的竞赛编程界面，但旁边还开着一个不起眼的小窗口，复杂的命令行字符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自动刷新。
开赛哨声响起不过十五分钟。
就在隔壁队友额角青筋暴起，对着一道图论题疯狂演算时，苏念伸了个懒腰。
帆布鞋尖轻轻点地，带着轮子的电脑椅悄无声息地滑开半米。
她从帆布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游戏掌机。
下一秒，欢快又弱智的“BiuBiu”音效打破了机房肃杀的氛围。
屏幕上，穿着背带裤的小人正在努力蹦跳着顶蘑菇。
全考场的人：“？？？”
负责巡考的计算机系主任，扶了扶眼镜，怀疑自己眼花了。
他皱着眉走过来，看清苏念屏幕上的竞赛界面几乎 untouched，而她却全神贯注地打着超级马里奥时，脸色瞬间铁青。
“苏念同学！”
他压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ICPC竞赛！
请你严肃对待！”
苏念从掌机上抬起眼，眼神里还带着点游戏被打断的茫然。
她看了看主任，又看了看自己电脑屏幕上那个安静的小命令行窗口，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然后，她低下头，手指在掌机上按得更快了。
小人一个飞跃，成功跳上旗杆，拿到了最高分数。
主任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刚要发作，旁边一位助理考官赶紧小跑过来，凑到他耳边急急低语了几句。
主任的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苏念，又看了看机房前方那个标注着“寰宇金融社技术顾问”的专属座位——凌昊正朝这边看来，虽然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意，但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温度。
主任喉咙动了动，最终把呵斥硬生生咽了回去，变成一声重重地、恨铁不成钢的冷哼，拂袖而去。
这一幕，被考场里几乎所有学生尽收眼底。
压抑的哗然在寂静的机房弥漫开来。
“我靠……真就明目张胆地摆烂啊？”
“凌社长也太护短了吧？
这种级别的竞赛都能让她来挂名？”
“不然她凭什么进寰宇金融社？
凭她超级马里奥通关速度吗？”
“妈的，我们累死累活刷题备战，人家来玩个游戏就能拿亚洲预选赛的经历镀金，真特么人比人气死人。”
议论声像毒蛇一样在角落里嘶嘶作响，充满了鄙夷和嫉妒。
苏念仿佛置身事外，她通关了手头这一局，似乎觉得有些无聊了。
她放下掌机，目光重新落回主屏幕。
那个不起眼的命令行窗口依旧在自动运行。
她打了个哈欠，指尖在键盘上随意地敲了几个键，调出了另一个界面。
这一次，甚至不是消消乐，而是一个联网的围棋平台。
她随手匹配了一个对手，开始心不在焉地下棋。
黑白棋子落在虚拟棋盘上，她下得毫无章法，几乎是随手乱点。
对面似乎是个业余爱好者，一开始还认真应对，后来发现她毫无战术可言，也开始胡乱落子。
一场菜鸡互啄的对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竞赛进入白热化阶段，有人因为解出一道难题而激动地低呼，有人因为卡壳而焦躁地抓头发。
苏念棋盘上的局势“惨不忍睹”。
就在比赛结束前十分钟，她似乎终于对这盘臭棋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她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又瞥了一眼那个始终在后台自动运行的命令行窗口。
窗口里，最后一行代码刚刚执行完毕。
她随手点下“认输”，退出了围棋平台。
然后，她点开竞赛提交界面，看也没看，就将一道题的解决方案拖进了提交框。
“叮”的一声轻响，系统显示提交成功。
几乎在同一时间，机房前方的大屏幕上，实时排名跳动了一下。
圣铎学院一队 - 通过题数：1 - 用时：4小时50分钟排名稳稳地挂在了倒数几位。
“噗——”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憋了快五个小时，蒙对了一道签到题？
真是难为她了。”
“不愧是挂机之王，时间掐得真准。”
苏念对屏幕上的排名和身后的嗤笑毫无反应。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她第一个站起身，把那个旧掌机塞回帆布包，拎起包就往外走，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费生命。
凌昊第一时间穿过人群走了过来，极其自然地接过她肩上的帆布包，语气温和：“累了？
表现不错。”
后面跟着的金融社成员表情管理差点失控。
这叫表现不错？
凌昊无视周遭目光，继续问：“晚上想吃什么？
日料？
还是上次那家法餐？”
苏念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刚结束无聊活动的倦怠：“困。
回去睡觉。”
“好，我送你回宿舍。”
凌昊的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勉强。
两人在一众复杂难言的视线中并肩离去。
身后，是彻底压不住的议论浪潮。
“看见没？
这就叫专业的躺赢！”
“竞赛挂机打游戏，最后蒙对一题，还能被社长夸‘表现不错’……我真是开了眼了。”
“啧，这苏念到底是何方神圣？
给凌社长灌了什么迷魂汤？”
风吹起苏念额前的碎发，她眯了眯眼，阳光有点刺眼。
凌昊侧头看她，女孩侧脸安静乖巧，带着一种对周身一切纷扰全然漠视的慵懒。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好奇和探究，但很快掩去，只剩下无懈可击的温和笑意。
她那个在后台自动运行了几乎整场比赛的程序，拦截并粉碎了三波针对圣铎学院服务器的高强度黑客攻击。
其中一波，甚至带着某种国际黑客联盟的标记。
但她似乎觉得，这还不如最后一局超级马里奥没拿到满分来得重要。
深藏功与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