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破败棚屋歪斜的屋檐滴落,砸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一栋低矮破旧的木板房里,昏黄的旧灯泡随着窗外的风摇晃,在脏旧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人影。
王朗坐在桌边,面前的饭菜早己没了热气。
一盘没有油气的炒青菜,一碗看不到油花的汤。
他对面,父亲王震头发花白凌乱,眼眶深陷,正对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和散乱的画纸,眼神痴迷,对眼前的饭菜和儿子视若无睹。
他浑身散发着浓烈的劣质酒气,手边还放着一个见底的酒瓶。
屋里只有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王朗看着父亲那副魂儿都被画纸吸走的鬼样子,心头一股无名火“噌”地冒起。
他猛地放下筷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吃饭了。”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不耐烦和压抑的怨气。
王震毫无反应,笔尖甚至更快了些,在一张怪异的机械结构图上勾勒。
王朗深吸一口气,提高了音量:“我说!
吃饭了!”
王震这才像是被从某个遥远的世界拽回来一丝魂儿,眼皮懒懒地抬了一下,浑浊的目光扫过饭菜,又落回画纸上,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你先吃,别管我。”
又是这样。
永远是这样。
王朗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无力。
自从母亲多年前莫名失踪后,这个家,这个父亲,就彻底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画那些没人看得懂、更没人会买的破烂画,酗酒,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这个儿子不闻不问。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把抓过墙边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头也不回地冲进里屋,“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
门板震颤,落下些许灰尘。
王震被这巨响惊得手一抖,铅笔在画纸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痕。
他愣愣地看着那道破坏画面的痕迹,眉头紧紧皱起,像是损失了什么绝世珍宝。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终却只是拿起旁边的酒瓶,仰头将里面最后几滴辛辣的液体灌入喉中,然后对着画纸,继续他的“创作”,对儿子的愤怒漠不关心。
里屋,王朗把书包狠狠摔在床上。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
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窗外微弱的光线透进来,照亮墙上贴满的素描画——那是他画的,笔触精美,充满灵气,与外面父亲那些诡异混乱的画风截然不同。
正是这些画,让他得以特招进入江城大学艺术系,那是他逃离这个泥潭的希望。
可一想到学校,他的心情更加阴郁。
那些同学……他们穿着光鲜,谈笑风生,讨论着最新的画展、昂贵的颜料,他们的目光偶尔落在他洗得发白的衣领上时,那种不动声色的轻蔑,像针一样扎人。
他融不进去,像个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不,是掉进米缸的老鼠屎,惹人厌恶。
他闭上眼,拳头紧握。
为什么他会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有这样一个父亲?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古怪的鸣叫,不像是寻常的鸟雀。
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急速掠过窗口,那影子形状奇特,似乎长着两对翅膀,身体臃肿,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嘤咛声,搅动着雨幕,瞬间消失不见。
王朗心中一悸,那是什么怪鸟?
他从未见过。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