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人命了！
快跑！！！”
那声凄厉的尖叫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雨夜的喧嚣，也狠狠扎进了王朗的耳膜。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就在这一刻冻结住，大脑也一片空白。
身边的黄毛和其他混混反应极快，骂了一声脏话，像是受惊的兔子，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脚步声仓皇杂乱，瞬间就消失在迷蒙的雨幕和黑暗的巷道里，连头都没回，只留下愣在原地的王朗。
跑！
快跑！
王朗的身体本能地想要追随那些逃窜的背影，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死人……捅娄子了……被抓住就完了……他的腿刚迈出去，好似闻到一股劣质酒精的味道，刚迈动的脚猛地顿住。
桥洞……刚才被抢劫的那个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倏地缠紧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扭头，朝着桥洞方向望去。
手电筒的光斑己经消失了，只有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勾勒出桥洞黑暗的轮廓。
借着那微弱的光，他看到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一动不动。
那个身影……那件破旧的、沾满颜料污渍的深色外套……还有旁边散落的……王朗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推了一把，不由自主地、一步步朝着桥洞挪去。
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腥的铁锈味——是血的味道！
终于，他踉跄着跑到了桥洞下。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花白的头发被雨水和血污黏在脸上，面容痛苦地扭曲着，双眼紧闭，嘴唇苍白——不是他那酒鬼父亲王震又是谁？！
“爸……？！”
王朗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他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王震蜷缩着，一只手死死地捂着小腹，指缝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涌出，混着雨水，在他身下洇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
而他的另一只手，却以一种近乎偏执的力气，紧紧抓着一个老旧的、帆布背包，仿佛那比他的命还要重要。
背包的带子被他死死攥着，拉链似乎在被抢夺时崩开了，里面的东西洒落出来——是厚厚一叠画稿。
此刻，那些画纸散落在泥水血泊中，被雨水无情地浸透、染红。
王朗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手足无措。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去碰父亲，却又不敢。
“爸！
爸你怎么样？！
你……”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淹没了他。
他有多久没好好叫过这个称呼了？
此刻喊出，只剩下无尽的慌乱和冰冷。
他试图架起王震，想把他扶起来：“坚持住，我…我送你去医院！”
碰到父亲冰冷的手臂，王朗才真切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悔恨和恐惧像潮水般将他吞没。
就在他用力想要扶起父亲时，王震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竟然猛地挥臂甩开了他！
动作牵扯到伤口，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那双原本因醉酒和失血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爆发出一种骇人的光芒，死死地盯着散落在地上的画。
“画……我的画……！”
他嘶哑地低吼着，完全不顾自己汩汩流血的伤口，竟然挣扎着，伸出沾满鲜血的手，疯狂地将那些浸染了血水的画纸往怀里扒拉，往背包里塞，仿佛那些纸片是他唯一的救赎。
就在这时，远处终于传来了急促而尖锐的鸣笛声——是救护车！
红蓝闪烁的光由远及近，刺破了雨夜，带来了生的希望。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过来，训练有素地将王震放平，进行紧急止血。
王朗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在旁边，看着父亲被抬上担架，那只沾血的手即使在昏迷中，依然无意识地攥着背包的一角。
救护车门关上，刺耳的鸣笛声再次响起，载着生命垂危的父亲，飞速驶向医院。
王朗浑身湿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泥水血污弄脏了他的裤腿。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他却浑然不觉。
地上，还有几张没被捡走的画纸，浸泡在粉红色的雨水中。
一张画被血水浸透大半，但依然能看清内容：一个衣袂飘飘的古装女子，背景是无数精密而怪异的齿轮、导管和发光的晶体簇。
而在这些机械与奇幻交织的背景中央，一个椭圆形的、类似门或光晕的图案，正被父亲暗红色的鲜血浸染着。
那血色，在昏黄的路灯下，似乎……隐隐透出一种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诡异红光？
王朗眨了眨眼，以为是眼泪和雨水模糊了视线。
他一定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