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光污染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不断变幻的色块，像某种缓慢呼吸的电子生物。
波提欧站在客厅中央，左臂的接口连着恒核理的路由器，义眼虹膜收缩成一条细线，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瀑布般倾泻。
“你们这儿的防火墙，”他啧了一声，“比海盗船的厕所门还脆。”
恒核理没吭声。
他正把泡面端到茶几上，热气在镜片上蒙了层白雾。
他盯着波提欧的背影——那个机械义体男人像一柄出鞘的刀，硬生生劈进了他规整的生活。
“找到了。”
波提欧忽然说。
恒核理凑过去，屏幕上跳出一个坐标：城郊某栋写字楼，标注着“星辰文化传媒有限公司”。
“水军工厂。”
波提欧断开连接，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三百个账号，同个IP段，发帖时间精确到秒——比公司狗的制式步枪还整齐。”
恒核理咽下一口泡面，喉咙发烫。
“这种公司很多，警察都管不过来。”
波提欧转身，从恒核理的衣柜里扯出一件连帽衫套上，遮住机械臂。
“警察用法律，”他拉上兜帽，阴影遮住半张脸，“咱用这个。”
他拍了拍腰间左轮。
写字楼的电梯需要门禁卡。
波提欧站在监控死角，指尖弹出一根数据线，***读卡器接口。
三秒后，电梯“叮”的一声敞开。
“你们安保系统，”他摇头，“连阿尔冈星的自动售货机都不如。”
恒核理紧跟着他，手心出汗。
他这辈子没干过违法的事，现在却像个蹩脚的共犯。
十七楼静得诡异。
玻璃门后，几十个年轻人戴着耳机，面前三块屏幕同时闪烁。
没人抬头，键盘声像一场密集的电子雨。
波提欧大摇大摆走进去，恒核理硬着头皮跟上。
“新来的？”
前台小姐头也不抬，“去三组领账号，日结两百，转发量达标有奖金。”
波提欧咧嘴一笑，金属牙反光。
“奖金怎么算？”
“带节奏的帖，每条加五毛。”
她终于抬头，看见波提欧的机械指节，愣了下，“你手……工伤。”
波提欧俯身，手撑在前台，“老板在哪儿？”
“里、里面……”恒核理看见波提欧的义眼红光一闪而逝。
老板办公室的门被一脚踹开时，秃顶男人正在和屏幕里的客户通话：“放心，那所学校的黑料够炒一周，家长那边我们也安排了人……”他抬头，看见黑洞洞的枪口。
波提欧用脚勾上门，左轮在指尖转了一圈。
“继续啊，甜心。”
恒核理站在门口，听见自己心跳如雷。
他看见老板脸色惨白，看见电脑屏幕上还在滚动的订单：#某中学体罚事件# 持续发酵（72小时套餐）#性别对立# 深度话题引导（包月优惠）境外客户指定议题：龙国社会撕裂度报告“你、你们是谁？”
老板往后缩，“要钱？”
波提欧把枪管抵在他鼻梁上。
“咱是巡海游侠。”
他轻声说，“专杀你这种垃圾。”
恒核理突然冲过去，按住波提欧的手。
“别！”
枪没响。
波提欧侧头看他，义眼蓝光幽微。
“心软了？”
恒核理摇头，掏出手机。
“拍下来。”
他声音发抖，但很清晰，“发到网上。”
老板瘫在椅子上，裤裆湿了一片。
凌晨三点，恒核理坐在电脑前，剪辑视频。
波提欧蹲在窗台上，像只危险的机械猫，左轮拆成零件在掌心擦拭。
“为什么阻止咱开枪？”
他忽然问。
恒核理没停手。
“在这里，死人会变成谜团。”
他拖动时间轴，给老板的脸打码，“但活着的丑态……会成为病毒。”
波提欧笑了，把子弹一颗颗压进弹巢。
“你们龙国有句话。”
他模仿恒核理的口音，“‘杀人诛心’？”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恒核理按下上传键，标题闪烁：卧底曝光：境外势力操纵国内舆论铁证波提欧跳下窗台，枪套扣回腰间。
“走了，甜心。”
“去哪？”
“买早饭。”
他拉开门，金属指节搭在门把上，“顺便看看……这条‘病毒’能炸出多少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