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核理把外套盖在波提欧肩上，自己只剩一件湿透的衬衫。
两人蹲在便利店后门的雨棚下，像两只刚偷完猫粮的野猫。
波提欧把第五个充电宝***左臂的接口，蓝白色的电火花顺着金属关节噼啪作响。
他皱着眉，像品酒师似的咂摸那股焦糊味。
“电压够低，味道够呛，但还能跑。”
他抬头，用刚学会的中文单词拼凑句子，“你……手机……再借。”
恒核理把手机递过去，屏幕还停在翻译软件的对话界面。
波提欧用义体指尖戳出一句生硬的汉字：我需要接入你们的“万维网”。
“互联网。”
恒核理纠正，顺手把便利店塑料袋垫在两人中间，免得积水渗进鞋里。
塑料袋哗啦一声，波提欧从里面掏出火腿肠包装，撕成一条银色丝带，在指间绕了两圈，忽然压低声音：“你们这里，也有‘公司狗’的味道。”
恒核理愣住。
他顺着波提欧的视线望去——便利店玻璃门内，收银台上方的小电视正滚动播放一条快讯：本台记者卧底调查，某中学教师体罚学生致残，校方回应：系家长讹诈。
画面切到评论区截图，一排排红字弹幕飞速刷过：“男教师果然暴力！”
“家长就是想讹钱！”
“建议***！”
“建议***+1”……波提欧眯起眼，义眼的红光在雨夜里像一簇暗火。
他伸手在屏幕上滑动，动作生涩却极快，仿佛在用枪管拨开枪林弹雨。
恒核理看见他停在一条高赞评论上：@正义使者007：转发这条，让更多人看清这个男权社会的真面目！
波提欧用火腿肠塑料丝带戳了戳那条评论，像用匕首挑起一只死老鼠。
“同一个人，”他说，“在三个账号里，用三种性别骂同一件事。”
恒核理喉咙发紧。
他想起自己每天被这些弹幕包围，像被无形的针管扎进血管，一点点抽空力气。
他伸手去夺手机，想关掉屏幕，却被波提欧按住手腕。
“别急。”
星际牛仔的声音低而稳，像左轮击锤缓缓归位，“看下去。”
画面跳转，另一条热搜蹦出来：#龙国男性为何普遍缺乏责任感# 深度剖析性别对立根源评论区依旧腥风血雨，但波提欧的义眼捕捉到一条被算法折叠的回复：@路人甲：感觉有人在故意带节奏，大家冷静。
那条回复下方，瞬间涌出十几条围攻：“理中客滚！”
“收了多少钱？”
“境外势力警告！”
波提欧松开恒核理的手，把火腿肠塑料丝带缠在自己机械指节上，像给枪管缠上防滑布。
“你们的‘万维网’，”他说，“比星际海盗的干扰弹还脏。”
雨棚外的积水映出两人的影子，一个机械义体泛着冷光，一个眼镜片上还挂着水珠。
恒核理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什么：“我查过，这些账号的IP……有一半来自境外。”
波提欧没接话，只是用塑料丝带在墙上划出一道银线，像在给猎物做标记。
他转身，把最后一个充电宝塞进恒核理手里：“走吧，甜心。”
“去哪？”
“去找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小可爱’。”
他咧嘴一笑，金属牙在雨夜里闪着森白的弧光，“咱的枪，可不管他们用的是哪国键盘。”
两人起身，塑料袋在风里哗啦一声，像一面被撕破的旗帜。
路灯在他们身后一盏盏熄灭，仿佛整座城市都在屏息等待下一声枪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