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被拐后的第十四年,我被寻回许家。细雨绵绵不绝,我站在别墅门口,鞋子漏水,
袜子贴在脚上,沉甸甸的。管家给我一把伞,我接过,说了声谢谢,虽然我身上早就湿透。
客厅里灯火通明,我爸妈抱着我哭。我一句话没说,只在他们松开手时,
问了一句:“我房间在哪?”我妈愣住,我爸指指二楼:“你妹妹住朝南那间,你住她隔壁,
采光稍差,但——”“没事。”我打断他,转身上楼。楼梯是实木的,踩上去咚咚响,
像我的心跳。走廊尽头,许昕站在房门口,穿着草莓睡裙,怀里抱着一只猫。她看着我,
眼睛睁得圆圆的,像头受惊的小鹿。我知道她,比我小三个月,
顶替着我的身份在许家生活了十四年。“姐姐?”她软软地叫。我“嗯”了一声,推门进房。
十平米,床板硬,窗户朝北,正对一棵香樟,枝叶扫玻璃,刷刷响。我放下背包,
里面只有两件换洗衣服、一张身份证、一把钥匙。钥匙是我被拐时带在身上的,铜质,
磨得发亮,能开哪把锁我不知道,但握在手里踏实。许昕跟进门,猫跳地上,尾巴扫我脚踝。
“姐姐,你需要什么,跟我说。”她声音甜,却站在门口不肯进来,像怕沾到灰尘。
“我需要睡觉。”我摘下湿透的外套,拧一把,水砸地板上,啪嗒。她嘴角抽了下,
退出房间,轻轻带门。那一瞬,我在她眼里看到厌恶,像看见蟑螂。我笑了,
原来不是小白兔,是条小毒蛇盘在绿茶上。第二天一早,楼下餐厅飘粥香。我下楼,
穿的是校服——蓝白相间,洗得发白,裤脚短一截。许家三人已经坐好,许昕旁边留着空位,
椅子上垫了粉色软垫。我坐下,碗是空的,没人帮我盛。我妈想伸手,
许昕先一步把盛满虾仁的粥推到我面前:“姐姐吃苦多年,多吃点。”虾仁煮得透,
味道却腥。我对海鲜过敏,资料上也写过,她偏偏装不知道。我端起碗,喝一口,
喉咙瞬间发紧,像有人掐住。我放下勺,从口袋摸出小药瓶,压一片氯雷他定,干嚼。
苦味散不开,我却冲她笑:“味道不错,下次别放虾,浪费。”我爸皱眉:“小昕,
你姐姐过敏,以后注意。”许昕低头,眼眶说红就红:“对不起,我想让姐姐补补。
”我妈赶紧哄她:“没事没事,小昕也是好心。”我埋头喝白粥,没再说话。一碗见底,
我起身,背书包:“我去学校。”我爸说让司机送,我拒绝,自己坐地铁。许昕也要去,
车接车送,她站在门口冲我挥手,像送远房亲戚。我转头,把她的笑抛在脑后。学校是私立,
许昕读了一年,我第一天报到。班主任领我进教室,介绍:“这是我们的新同学,许棠。
”台下哗然,所有人都知道许家被拐的真千金回来了。老师安排我坐最后一排,靠窗,
阳光好。课本是新的,我却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许昕那张脸。中午食堂,队伍长,
我端着托盘找位置,许昕和她的小团体朝我招手。“姐姐,这边!”她笑得灿烂。我走过去,
刚坐下,旁边女生“不小心”碰翻饮料,杯子倒在我腿上,褐色液体顺着裤管往下淌,冰凉。
许昕忙抽纸巾帮我擦,嘴里道歉,眼睛却弯弯。我按住她的手,
声音不高:“自己喝的就自己舔干净。”周围一静。许昕咬唇,泪水打转。我拎起托盘,
走到邻桌,坐下,吃完午饭,起身回教室。下午第一节课,班主任把我叫去办公室,
说有人举报我偷班费,钱包在我抽屉里。我打开,果然多了一只粉色钱夹,里面一千多块。
我抬头,看监控死角,笑了。“老师,我申请搜身,也申请查教室监控。”班主任犹豫,
我补充:“如果证明我偷的,我退学。如果不是,谁栽赃谁退学。
”最后查到许昕的闺蜜林娜,钱包上指纹是她的。林娜奔溃大哭,说只是开玩笑。
学校给处分,记大过。许昕跑来找我,红着眼:“姐姐,林娜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也只是一时冲动,你原谅她好不好?”我靠在走廊栏杆,手指敲铁栏:“可以,
你替她退学。”许昕噎住,眼泪啪嗒掉。我转身回教室,背后哭声一片。那天起,
全校都知道,别惹我。放学回家,许昕在车上哭了一路,进门就扑我妈怀里,说我逼她退学。
我妈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放下书包,淡淡道:“证据在教务处,欢迎查看。”说完上楼,
关门。夜里,我听见他们小声说话,说我刚回来,性格偏激,要多包容。我冷笑,
把耳机音量调到最大。周五月考,成绩周一公布,我年级第一,许昕一百名开外。我爸高兴,
开香槟庆祝,许昕拿杯子手抖,酒洒桌布。我妈打圆场:“小昕文科好,下次努力。
”我切牛排,刀尖划盘,呲啦响:“需要我给她补课吗?按时收费,一小时两千。
”许昕忙说不用。我抬眼:“那你努力,别给许家丢人。”她低头,耳根通红。夜里,
她发来微信:姐姐,你为什么要针对我?我回:先撩者贱。下一秒,她撤回,我也拉黑。
就这样,第一个月过去,我过敏两次,被举报三次,抽屉里出现死老鼠一次。我全部反击,
死老鼠我拍照发家庭群,说家里卫生需要加强,我爸连夜请消杀公司。许昕脸色越来越白,
我笑容越来越多。我知道,她快憋不住大招了。而我,等着。第二次较量,
发生在期中考试后的家长会。许昕主动请缨,要帮我妈准备PPT,说展示“姐妹情深”。
我妈感动,夸她懂事。我冷眼旁观,知道肯定没那么简单。果然,家长会当天,
大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我从小到大的奖状,而是一张模糊照片:我蹲在孤儿院门口,
穿破旧棉衣,手里拿半个馒头。照片下方配字:许棠过去十四年生活实录。会场哗然,
所有家长窃窃私语。我妈愣在台上,许昕一脸慌张:“对不起阿姨,我弄错文件了。
”她的声音楚楚可怜。我爸沉脸,看我的目光复杂。我起身,走上台,拔下U盘,
插上自己的,
一组照片跳出:许昕在奢侈品店刷卡、在夜店举杯、在某酒店床前依偎在黄毛怀里嘟嘴自拍。
每一张都有时间水印,最近半年。我拿过话筒,声音平静:“我过去十四年确实苦,
但我不偷不抢,靠自己,考第一,拿奖学金。许昕,你过去十四年顶着属于我的身份,
花着我家的钱,享受着属于我的爱,就学会了这些?”台下安静得可怕。许昕扑过来拔电源,
我按住她手,轻声:“别急,还有视频。”屏幕一闪,
出现监控画面:许昕往我抽屉塞死老鼠,画面清晰,连她指甲上的钻都闪光。
这是我头天夜里潜进保卫科拷的。家长会成了批斗会,校领导脸色铁青,当场承诺严查。
许昕哭着跑出去,我妈追她,我爸留在原地,第一次对我伸手,想拍我肩,我侧身避开。
“我习惯了,不用安慰。”我下台,回座位,背脊笔直。那天起,许昕请病假一周,
林娜转学。我名声大噪,全校女生称呼我为“棠姐”,男生远远看着,不敢靠近。我不在乎,
我要的是成绩,是保送,是离开许家。可我知道,许昕不会善罢甘休。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毛炸起来,会更狠地挠人。我等着,也在暗中准备。被拐十四年,
我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下手为强。现在,游戏才刚刚开始。3家长会风波过后,
许昕像被拔掉指甲的猫,安静了整整两周。她不再往我抽屉里扔东西,也不再当众装柔弱,
连饭桌上都少见她开口。这种反常的静默,比任何哭闹都危险。我知道她在磨爪子,
于是把监控软件从教室延伸到走廊、楼梯口,甚至别墅后门。那扇通往佣人房的锈铁门,
是她避开管家摄像头的捷径。果然,十一月的第一个周五,机会来了。
学校组织周末去邻市参加模联,名单里有我,没有她。放学前,
班长把统一购买的火车票发下来,我随手塞进笔袋,却在回家路上发现票不见了。
我翻遍书包,甚至把每支笔芯都拧开,空空如也。司机老周透过后视镜看我:“大小姐,
要掉头回学校吗?”我望向窗外,天色阴沉,像灌了铅的云压在高架尽头。“回家。”我说。
票不是丢了,是被偷了。偷的人也不是为了让我赶不上车,
而是为了想让我在“某个时刻”出现在“某个地点”。晚上八点,许昕主动敲门,
穿着毛绒睡衣,怀里抱那只英短,猫比她镇定。“姐姐,你的票落在教室了,我帮你捡回来。
”她递过车票,指甲盖大小的粉色便利贴粘在背面:十点,地下停车库,我把话说清楚。
我挑眉:“想道歉?”“嗯。”她垂眼应了一声,睫毛在苹果肌投下两片阴影,
“再这样下去,爸爸妈妈会崩溃的。我们和解吧。”我收下票,笑笑:“十点见。”门阖上,
我把票插进书架,从衣柜底层摸出旧MP4。这是十四年前被拐时带在身上的唯一电子产品,
如今只能录音,但电量依旧足够。我又换上兜帽衫,把头发塞进鸭舌帽,
袖口里藏着一根伸缩棍。这是沈砚上周塞给我的,说女生防身,比钢笔好使。十点差五分,
我乘货梯下到负二层。声控灯年久失修,亮一下暗一下。我脚步放轻,在B区拐角停住,
远远的就看见许昕站在一根方柱旁,穿纯白风衣,手机闪光灯朝外晃,像在等人。
她身侧停着一辆无牌面包车,车门虚掩,黑洞洞的。我摁下MP4录音键,贴着墙根靠近。
还差十步,面包车里突然跳下两个男人,一个戴鸭舌帽,一个剃青皮,身形壮硕。
许昕朝他们点头,声音压得很低:“目标很快就到,按计划,别打脸。”我停住脚步,
呼吸收得极轻。原来“和解”是场绑架戏,想把我弄上车,带到什么地方,
然后再拍点“失踪少女”的限制级视频?我攥紧伸缩棍,正盘算先报警还是先撤退,
身后忽地亮起车灯。老周竟开着那辆奔驰缓缓驶入,像是无意闯入。灯光扫过许昕,
她脸色骤变,冲鸭舌帽吼:“怎么有人?!”老周也看见她,降下车窗:“二小姐,
这么晚您——”话没说完,青皮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车门把老周拽下来,
手刀劈在他的颈侧。老周闷哼倒地,动静不小,声控灯瞬间全亮。我趁他们分神,
猫腰窜到车尾,按下紧急报警器。这是上月我偷偷装的,按钮藏在后备箱车标后面,
直通110,附带定位。警笛声在封闭车库炸开,刺破耳膜。许昕大声尖叫:“快走!
”两个男人跳上车,面包车急退,轮胎摩擦水泥地发出尖锐嘶叫。我扑过去,
一把抓住许昕后领,把她拽得踉跄。她反手抓我脸,指甲划出一道火辣,我抬膝顶她腹部,
她弓成虾米。面包车顾不得她,轰油门冲出出口,尾灯一闪消失。我把她按在地上,
MP4还在录。她哭着嚎:“放开!我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只是想吓吓你!”“吓我?
”我冷笑,揪着她头发迫使她抬头,看向昏迷的老周,“那老周呢?他五十三岁啦,
有高血压,你吓他?”警笛更近,许昕突然疯了一样挣开,扑向柱子,额头“砰”地撞上去,
血顺着眉骨往下淌。她踉跄转身,对我露出个诡笑:“许棠,你完了。
”说完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像个断线的木偶。我瞬间明白,
她要把“绑架”反转成“我逼她撞墙”。警车和救护几乎同时抵达,灯光乱闪,
照得满地血色。我呼出口气,把MP4藏进帽檐夹层,双手举起,迎向冲过来的警察。
“人质安全,”我声音稳得自己都陌生,“我报案,也自首。”4派出所里,我做完笔录,
女警给我倒热水,轻声:“别怕,我们会核实。”我点头,把帽檐压得更低,
遮掉脸上那道指甲痕。许昕被送医院,额头缝七针,轻微脑震荡。
她醒来的第一句话是:“姐姐要杀我。”爸妈赶到,我妈哭到晕厥,
我爸抬手就给我一巴掌——在警局的走廊,众目睽睽之下。“她是你妹妹!”他嗓音嘶哑,
“就算一时糊涂,你也不能下死手!”我舌尖顶了顶腮,血腥味散开,没吭声。
警察拦住他:“许先生,案情还在调查,请冷静。”我抬头,目光穿过他,
落在后到的沈砚身上。他手里提着电脑包,对我做了个口型:“监控”。半小时后,
沈砚把U盘交给警方。车库摄像头原本被黑,但沈砚上周帮我升级系统时留了个后门,
自动备份到云端。高清画面里,许昕与两个男人交谈、指方向、甚至递出一沓现金,
全被录下。音频里她的声音清晰可闻:“别打脸,拍点她果体、求饶的视频就行。
”铁证如山。警方顺藤摸瓜,查到鸭舌帽是许昕校外认的“哥哥”,
专门帮艺考生“处理”竞争对手。青皮则有强J前科。绑架罪名坐实,许昕从受害人变共犯,
且为主谋。凌晨三点,警察去医院给许昕戴手环。我妈哭嚎着拦在床前:“她刚成年,
不懂事!是许棠逼的!”我靠在走廊尽头,远远看着,像看一场荒诞剧。我爸一夜白头,
背佝偻,终于走到我面前,声音发抖:“棠棠,家丑不可外扬,能不能……撤案?”我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