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血麦残能
“都起来！
今天轮到第一批献血！”
林赤是被推醒的，隔壁栏的王二揉着眼睛坐起来，嘟囔着：“早知道昨天多睡会儿，献完血又得晕半天。”
林赤没接话，只是快速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草屑。
他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昨天周长老巡查时留下的紧张感还没散。
今天要献100ml，是他来供血堂后最多的一次——之前每月只需要献50ml，可上个月开始，KPI悄悄涨了，说是“宗门炼血需求增加”。
弟子们陆续从铁栏里出来，排队往献血室走。
队伍里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林赤走在中间，能闻到前面人身上的汗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像块湿冷的布，贴在鼻子上。
献血室是间石屋，里面摆着西张木桌，每张桌上都放着个陶碗和一根铁针管。
穿灰衣的杂役站在桌后，面无表情地给每个弟子消毒、扎针。
“下一个。”
林赤走到桌前，坐下时木凳发出“吱呀”的响。
杂役抓起他的手腕，用沾了酒的布擦了擦，冰凉的触感让他缩了缩手。
“别动。”
杂役的声音很粗，铁针管尖闪着冷光，一下扎进了他的血管。
针管扎进皮肤的时候，林赤倒抽了口气。
不是疼，是血管被扯着的酸胀感。
他看着暗红色的血液慢慢流进针管，一点点涨到100ml的刻度线，眼前渐渐开始发花。
“好了。”
杂役拔出针管，扔给他一块纱布，“按住，别流血。”
林赤赶紧用纱布按住针眼，站起身时腿一软，差点栽倒。
他扶着桌沿站了会儿，头晕得厉害，耳边的声音也变得模糊。
他知道这是献血过多的反应——“血脉凡童”的体质本就弱，100ml几乎是他能承受的极限。
“快出去，别挡着后面的人。”
杂役推了他一把。
林赤踉跄着走出献血室，靠在走廊的石墙上喘气。
阳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他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纱布，己经渗了点血，和之前的针孔叠在一起，像串暗红色的珠子。
“阿赤？
你没事吧？”
王二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块血麦饼，脸上带着点担忧：“我就说你撑不住100ml，你看你脸白的。”
林赤摇摇头，接过王二递来的水囊，喝了口凉水，头晕才稍微缓解了点。
“领饼了？”
“嗯，刚领的。”
王二咬了口饼，皱着眉，“还是老样子，硬得能硌牙，一股子铁锈味。”
林赤也拿起自己的血麦饼。
饼是深褐色的，表面坑坑洼洼，捏在手里硬邦邦的。
他掰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铁锈味在嘴里散开，还有点发苦，可他不敢吐——这是献血后唯一能补充点力气的东西。
嚼着嚼着，他的牙突然碰到了个硬东西。
不是麦麸的粗糙感，是种细小的、沙沙的颗粒。
他把嘴里的饼渣吐在手心，借着光看了看——是些暗红色的小颗粒，像磨碎的血痂，捏在手里有点温热。
林赤心里一动。
上次摸饼时的暖意，难道就是这些颗粒？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弟子们都在各自的角落吃饼，没人注意他。
王二己经吃完了，正靠在墙上打盹，嘴角还沾着饼渣。
林赤赶紧把剩下的饼掰成小块，仔细挑着里面的暗红色颗粒。
不多，一小块饼里只有五六粒，加起来还没指甲盖大。
他把挑出来的颗粒用破布包好，藏进怀里——靠近胸口的地方，能感受到一点微弱的暖意，顺着布渗进皮肤。
“你磨蹭什么呢？”
王二醒了，看见林赤还在摆弄饼，“不吃就扔了，留着也没用。”
“没什么。”
林赤赶紧把饼吃完，擦了擦嘴，“就是有点硬，不好嚼。”
王二没多想，只是撇了撇嘴：“这破饼，能填肚子就不错了。
对了，刚才听看守说，明天要安排人去清理炼血池，不知道会不会轮到咱们。”
林赤心里“咯噔”一下。
炼血池——父亲就是被推下去的地方，也是上次那两个炼血殿弟子说的“血能根源”。
如果能去那里，是不是能找到更多血能？
“清理炼血池……危险吗？”
林赤假装好奇地问。
“怎么不危险？”
王二压低了声音，“上次有个弟子清理的时候，不小心掉进池里，捞上来的时候只剩半个人了。
听说池子里的血浆有腐蚀性，沾到皮肤就会烂。”
林赤的指尖攥紧了，怀里的破布包硌着胸口，暖意还在。
他没再问，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却己经有了个念头——如果真的轮到他，他要去。
哪怕危险，也比在供血堂等着变成“废弃血源”强。
当天晚上，供血堂里静了下来。
弟子们大多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在石屋里回荡。
林赤躺在草堆里，眼睛睁着，盯着窗外的月亮。
他等了一会儿，确认周围的人都睡熟了，才悄悄摸出怀里的破布包。
打开布，暗红色的颗粒躺在手心，借着月光能看见上面细小的纹路。
他想起父亲教的“血脉感知”法门——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去感受血液里的力量。
林赤闭上眼睛，把手心贴在胸口，慢慢调整呼吸。
一开始没什么感觉，只有胸口的凉意。
可过了一会儿，手心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像根细针，轻轻扎进了皮肤。
暖意顺着胸口往下走，慢慢流进手臂，最后到了手腕的血管里。
他能感觉到，那股暖意像一小团火苗，在血管里轻轻跳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林赤猛地睁开眼，手心的颗粒还在，可那股暖意没了。
是错觉吗？
他又试了一次，这次更集中注意力。
暖意又出现了，比刚才更清晰一点，在血管里流了一小段路，然后又消失了。
不是错觉！
林赤的心脏砰砰首跳。
这些颗粒里真的有血能！
虽然很少，少得像一滴水掉进大海，可他确实感受到了。
他把颗粒小心地放回破布包，藏回怀里。
他不敢一次用完，怕被人发现异常。
他要攒着，一点点吸收，攒够足够的血能。
可光是这点颗粒，根本不够。
100ml献血换一块饼，一块饼里只有几粒颗粒，要攒到什么时候才能有足够的血能波动？
林赤翻了个身，看向走廊的方向。
王二说的清理炼血池，明天就会安排人选。
如果能去那里，池子里的血浆会不会有更多血能？
他想起上次那两个炼血殿弟子说的“血能转化效率”，凡人血100ml=1单位血能，修士血能翻倍。
炼血池里的血浆，应该是修士血和凡人血混在一起的吧？
如果能接触到那些血浆，是不是能吸收更多血能？
林赤攥紧了拳头，指尖的痛感让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这很危险，炼血池有腐蚀性，还有看守巡逻，可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供血堂里，要么等着被榨干血液，变成废弃血源；要么冒险去找更多血能，试着活下去。
他选择后者。
月光透过破窗，照在林赤的脸上。
他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只有一点藏在隐忍下的期待。
怀里的破布包还在发热，那是他找到的第一丝希望，也是他走出这囚笼的第一步。
明天，不管能不能被选去清理炼血池，他都要试试。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能放过。
林赤闭上眼睛，把那股微弱的暖意记在心里。
他要养足精神，明天才有力气去争取那个机会。
石屋里的呼吸声还在继续，可林赤的心，己经飞到了那座藏着秘密和危险的炼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