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于喧闹的起点周末的 KTV 包厢里，消毒水混着爆米花和啤酒的味道，
黏在暖黄色的灯光里，像一层化不开的膜。林晚坐在沙发角落，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耳边是朋友们此起彼伏的起哄声，震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陈屿！你上次不还跟我说，觉得林晚笑起来特甜吗？这会儿怎么装哑巴了？
说话的是赵鹏，他俩的共同好友，正举着啤酒瓶，把瓶口往陈屿面前凑。就是啊晚晚，
旁边的苏晓推了推林晚的胳膊，眼睛瞟向站在窗边的男生，陈屿多靠谱啊，成绩好，
性格稳，你不是总说想找个能让人安心的吗？林晚的心脏猛地一缩，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连呼吸都滞了半秒。上一世，就是这样的场景。她刚结束社团活动，
被苏晓硬拉来聚会，喝了半杯度数不高的果酒，脑子就有些发沉。听见大家起哄，
她抬头看向陈屿——他穿着简单的白 T 恤，牛仔裤，指尖捏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指节微微泛白，耳尖是藏不住的浅红，像被灯光晒透的桃子。那时候她觉得，
这个男生安静得像块温玉，和她喜欢热闹的效果恰好互补，于是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说那就试试吧。而现在，重生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
带着雨天的湿冷和轮胎碾过积水的刺耳声响。她记得车祸前，自己正拿着手机跟表姑打电话，
语气急得发颤：姑你别急，我这就把钱送过去，表哥的住院费我来想办法！
陈屿则在驾驶座上，眉头皱得很紧，声音里带着她当时没听出的疲惫：林晚，
那是你远房表哥，你已经帮他找过三次工作、还过两次债了，
你自己这个月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她当时怎么回答的？哦，她吼了他，说他冷血
不懂人情世故，说亲戚就是要互相帮衬，不然活着有什么意思。然后，
一辆失控的货车从侧面撞过来，安全气囊弹开的瞬间，她看见陈屿转头看向她，
眼神里有无奈，还有一丝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晚晚？你发什么呆呢？
苏晓又推了她一下。林晚猛地回神，指尖已经沁出了冷汗。她抬起头，
正好撞进陈屿的眼睛里。那双眼平时总是温温的，像盛着温水，
可此刻却透着和她一样的清明——不是少年人该有的懵懂，是经历过生死后的警惕和疏离，
只一眼，双方就读懂了彼此眼底的别靠近。不能再重蹈覆辙。林晚在心里对自己说。
她想要的热闹，不该是被亲戚绑架的疲惫；她想要的关系，不该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妥协。
上一世她以为互补是幸福，可最后才发现，强行把两个方向相反的人绑在一起，
只会两败俱伤。不了吧，林晚先开了口，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稳，
甚至还扯出了一个浅淡的笑，我最近社团活动特别多，还要准备英语六级，
真没时间谈恋爱，怕耽误人家陈屿。话音刚落，陈屿的声音就接了上来，
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我也是，下学期要参加数学建模竞赛，得提前准备，
没时间分心。包厢里的起哄声瞬间停了，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赵鹏举着啤酒瓶，
愣了几秒才挠挠头：这么巧？那行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苏晓也有些意外，看了看林晚，
又看了看陈屿，没再多说。林晚松了口气，转身加入了苏晓他们的游戏局，
抓起骰子罐摇得哗啦啦响，笑声故意放得很大，像是要把心里的后怕都盖过去。
可眼角的余光里，她看见陈屿拎着自己的背包，悄无声息地退到了阳台，拉开了玻璃门。
阳台的风带着夏夜的凉，吹在陈屿脸上。他靠在栏杆上，
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上一世他不抽烟，是后来被林晚的亲戚们逼得没办法，
才学会用烟来缓解压力。他抽出一根，没点燃，只是夹在指尖，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
上一世的画面在脑子里闪回：林晚把亲戚们带回家，客厅里挤满了人，孩子们在沙发上蹦跳，
大人们大声聊着家长里短，烟灰缸里的烟蒂堆得像小山；他躲在书房里写论文，
门被一次次推开，林晚的表弟进来问他要电脑玩游戏，
林晚的姑姑进来让他帮忙修手机；他跟林晚吵架，说我的家不是你亲戚的收容所，
林晚红着眼睛反驳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家人。那些争吵像钝刀子割肉，
一点点磨掉了他对这段关系的所有期待。他想要一份独特的宁静，不是孤僻，
是有自己的空间，能安安静静地看书、做研究，不用应付没完没了的应酬，
不用听谁指责他活得太自私，有个能偶尔活跃他的伴侣，过着重复却不枯燥乏味的生活，
他本来以为林晚会是这个伴侣，但他错了。重生一次，他终于有机会避开那条错路。
玻璃门被轻轻推开，苏晓端着一杯果汁走出来：陈屿，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不进去玩会儿吗？陈屿把烟塞回口袋，摇了摇头：不了，有点闷，透透气。他顿了顿，
看向客厅里笑得灿烂的林晚，补充了一句，林晚说得对，现在确实该以学业为重。
苏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撇了撇嘴：也是，你们俩一个爱闹，一个爱静，
说不定真不合适。陈屿没说话，只是望着楼下的路灯。
灯光在柏油路上铺成一条金色的带子，像一条重新开始的路。这一世，他要沿着这条路，
走自己想走的方向。第二章大学里的偶遇大一的梧桐道，秋天时会落满金黄的叶子，
踩上去沙沙响。陈屿背着双肩包，手里抱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专业书，正往实验室走。
他选了自动化专业，每天的日程排得很满：早上八点去上课，中午在食堂简单吃点，
下午泡图书馆或实验室，晚上七点到九点去自习室，九点半回宿舍，洗漱后再看一小时书，
十点半准时睡觉。这样的生活很规律，对于常人来说甚至有些枯燥，但陈屿觉得很踏实。
他不需要太多社交，宿舍里的室友都很好，偶尔一起去食堂吃饭，聊几句专业相关的话题，
互不打扰又彼此尊重。他还加入了学校的数学建模社团，里面的人都和他一样，
对数字和逻辑有着浓厚的兴趣，讨论问题时专注又投入，没有多余的客套和八卦。这天下午，
他刚走出实验室，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表哥，我真的没办法了，
那家公司我已经帮你递过三次简历了，HR 说你面试时态度不认真，根本不想招你……
林晚站在花坛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叉着腰，眉头皱得很紧，
我都说了让你面试前准备一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林晚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我帮你找工作，帮你还信用卡，你还要我怎么样？
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快不够了！陈屿的脚步顿了顿。他认得林晚的声音，即使隔了十几米，
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委屈和无奈。上一世，林晚也是这样，一次次帮着亲戚收拾烂摊子，
最后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不是想干涉她的生活，只是觉得，
或许可以提醒她一句。林晚。他轻轻喊了一声。林晚回头，看见是他，愣了一下，
随即把手机按成静音，放进包里，脸上挤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陈屿？你怎么在这儿？
刚从实验室出来。陈屿指了指身后的实验楼，目光落在她有些发红的眼角，
你……没事吧？没事啊，林晚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就是我表哥找工作的事，
有点麻烦。陈屿沉默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你帮他递简历的那家公司，
我有个学姐在 HR 部门实习。她跟我说，你表哥前两次面试都迟到了，
第三次还在面试时玩手机，HR 那边已经把他拉进黑名单了。林晚的身体僵了一下，
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带着惊讶：你怎么知道？上次社团聚餐，学姐提到的，
说有个应聘者态度特别差，正好说了公司名字，我猜可能是你表哥。
陈屿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淡，林晚，不是所有忙都该帮的。他自己不认真，你再怎么帮他，
也没用。林晚的脸一下子红了，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咬了咬嘴唇，
声音有些冲：我知道我该怎么帮，不用你管。说完，她转身就走，脚步很快，
像是在逃避什么。陈屿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不该多嘴，
可上一世的记忆太深刻，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再走同样的弯路。这之后，
两人在校园里的偶遇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多了起来，似乎在被牵引。一次在图书馆，
林晚带着社团的几个学弟学妹找资料，几个人围在书架前，小声讨论着什么，
偶尔还会笑出声。陈屿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看书，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自动控制原理》，
耳边的喧闹让他有些分心。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林晚的目光。林晚像是被抓包一样，
立刻压低声音，对学弟学妹们说了句小声点，然后拿着书，带着人坐到了另一张桌子旁。
陈屿没再在意，继续看书。可没过多久，他感觉有人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抬头，
看见林晚站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递到他面前：刚才不好意思，打扰你看书了。
这个给你。陈屿愣了一下，接过矿泉水，说了声谢谢。不用谢，林晚笑了笑，
这次的笑比上次自然多了，其实……上次你说的话，我后来想了想，确实是我太冲动了。
我表哥确实做得不对，我已经跟他说了，让他自己找工作，我不再帮他递简历了。
陈屿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你能想明白就好。嗯，林晚挠了挠头，
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总觉得，亲戚之间就该互相帮衬，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现在觉得，
要是帮了吃力不讨好，那就没必要了。那天下午，两人在图书馆里，隔着两张桌子，
各自看着书，偶尔抬头，会相视一笑，然后又低下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页上，
暖融融的，没有上一世的争吵，只有一种淡淡的、陌生的平和。有一次在食堂，
林晚端着餐盘找座位，正好看见陈屿坐在靠窗的位置，对面还空着一个座位。她犹豫了一下，
还是走了过去：陈屿，这里有人吗？没有，坐吧。陈屿抬头，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林晚坐下，看着他餐盘里简单的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
忍不住问：你每天都吃这么简单吗？嗯，食堂的菜挺好吃的，而且方便。
陈屿夹了一口青菜，你呢？怎么一个人吃饭？你社团的朋友呢？他们今天有活动，
我提前走了。林晚扒了一口饭，对了，听说你数学建模竞赛拿了一等奖？厉害啊！
运气好而已。陈屿笑了笑，团队里的人都很努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从专业聊到课程，从食堂的菜聊到学校的风景。林晚发现，
陈屿其实并不是她以前以为的闷葫芦，只是不喜欢聊无关的话题。聊到专业知识时，
他会说得很详细，眼神里有光；聊到学校的银杏树时，他会记得哪棵树的叶子黄得最早，
哪棵树的位置看夕阳最好。她忽然觉得，或许上一世，他们只是没有找对相处的方式。
可这种平和并没有持续太久。大二下学期，学校举办了一场学术交流会，
邀请了很多外校的专家和学长学姐。陈屿作为数学建模社团的代表，
负责接待一位从清华来的学姐，学姐是自动化专业的，跟陈屿聊得很投缘。
两人站在报告厅门口，讨论着一个关于智能控制的问题，学姐时不时会被陈屿的想法逗笑，
陈屿也会耐心地听学姐分享经验。这一幕，正好被来找苏晓的林晚看到了。
林晚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她看见陈屿笑了，
不是平时那种淡淡的笑，是眼睛里都带着光的笑；他跟学姐说话时，语气很温柔，
甚至会主动帮学姐拿水杯。上一世的记忆突然冒出来——陈屿从来没有对她这么笑过，
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地跟她聊过天。那时候她总说他冷漠不关心她，可现在，
他却对一个刚认识的学姐这么热情。一股莫名的火气涌了上来，林晚快步走过去，
站在两人面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陈屿，你不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吗？
怎么现在跟学姐聊得这么开心？陈屿和学姐都愣了一下。学姐先反应过来，
笑着说：你是陈屿的同学吧？我们在聊专业相关的话题，陈屿很有想法，
跟他聊天很有意思。是吗？林晚看向陈屿，眼神里带着挑衅，
我还以为你只喜欢一个人待着，不愿意跟别人说话呢。怎么，学姐是清华的，
你就特别热情？陈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能听出林晚语气里的不对劲，
也能猜到她可能是误会了。他耐着性子解释：学姐是来分享经验的，我们聊的是专业问题，
跟她是不是清华的没关系。专业问题？林晚哼了一声，上一世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怎么从来没跟我聊过这么多？我跟你说社团的事，你说我吵；我跟你说亲戚的事，
你说你不想多管闲事。现在跟学姐聊专业问题，就能聊这么久？这话一出口，
林晚就后悔了。她怎么会提起上一世的事？陈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眼神里带着惊讶和警惕：林晚，你在说什么？学姐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尴尬地笑了笑：你们有事的话，先聊，我去那边看看。说完，便转身走了。
报告厅门口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很僵。林晚咬了咬嘴唇，心里又悔又气。
她知道自己不该无理取闹，可看到陈屿跟别人聊得那么开心，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上一世的委屈、不甘，还有这一世的落差，全都涌了上来。对不起，她小声说，
我刚才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陈屿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林晚，
上一世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这一世，选择了不同的路，就该各自走下去。我跟谁聊天，
聊什么，都是我的自由，跟你没关系。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林晚头上。她抬起头，
看着陈屿冷漠的眼神，心里一阵发酸。她知道陈屿说得对，可她就是忍不住。我知道了，
林晚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走，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陈屿看着她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