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阿叔的黑色宾利缓缓驶入李家镇的村口,
车窗外的景象渐渐熟悉起来 —— 村口那棵老槐树依旧矗立,
树皮上的纹路比记忆里更深了,还留着他小时候爬树时磨出的浅痕。“顾总,
前面就是李家镇了,按照导航,您母亲可能住的地方就在前面第三条巷子。
” 副驾驶上的助理陈明轻声提醒,手里捧着一叠资料,
上面记录着这些年他派人打探到的关于顾阿叔母亲的零星消息。顾阿叔 “嗯” 了一声,
目光紧紧盯着窗外。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一块低调的百达翡丽腕表,
可此刻眼底却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二十年了,他终于要回到这个让他既牵挂又心痛的地方。
小时候的记忆像潮水般涌来: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身影,蒸红薯的香甜味,
还有…… 两个哥哥不耐烦的嘴脸。车再往前开,路边的房屋渐渐密集起来,
大多是低矮的平房,院子里晾着破旧的衣物,看到车子过来,顾阿叔放慢了车速,
目光扫过每一户人家的门牌号,心脏越跳越快 —— 他怕,怕找到的只是空无一人的院子,
更怕听到母亲已经不在的消息。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争吵声,
尖锐的女声夹杂着男人的呵斥,格外刺耳。顾阿叔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停了车。他推开车门,
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个院子走去。院子的木门虚掩着,顾阿叔透过门缝往里看,
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院子中央放着一个破旧的竹筐,
竹条断了好几根,用粗麻绳勉强绑着,而筐里坐着的,竟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外套,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单薄的秋衣。她的背驼得厉害,
几乎要贴到膝盖上,双手紧紧抓着筐沿,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麻木,
像一尊没有生气的泥塑。竹筐旁边站着两个中年男人,一个身材微胖,脸上堆着横肉,
是老大李建国;另一个瘦高个,眼神里透着算计,是老二李建军。两人围着一个老式的杆秤,
吵得面红耳赤。“你看看!才八十二斤!妈在你家待了一个月,瘦了整整五斤!
你是不是没给她吃饭?” 李建国指着秤杆上的刻度,嗓门大得像打雷,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李建军立刻不服气地反驳:“放屁!我每天都给妈喝稀粥,有时候还煮个鸡蛋!
倒是在你家的时候,我看妈连馒头都吃不饱!肯定是你把粮食藏起来了!”“我藏粮食?
你别血口喷人!” 李建国急了,伸手就要推李建军,“妈必须再回你家待一个月,
啥时候养回八十七斤,啥时候再送过来!”“凭啥?上次在我家待了一个月,她胖了三斤,
这次在你家瘦了五斤,你得补回来!最少再待两个月!” 李建军也不示弱,
抓住李建国的胳膊,两人扭打在一起。站在一旁的老大媳妇王翠花见状,眼珠子转了转,
悄悄往后退了两步,走到竹筐旁边。她假装整理老人的外套,手却飞快地伸进外套的内袋里,
塞了一块用布包着的石头 —— 那石头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沉甸甸的,刚好能压两斤分量。
做完这一切,她又假装帮老人理了理头发,脸上堆起假笑:“妈,您坐好了,别摔着。
”老人麻木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又往筐里缩了缩,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行了!别吵了,再称一次不就知道了!” 王翠花大声喊着,冲李建军使了个眼色。
李建军会意,立刻松开李建国,走过去重新提起秤绳。这一次,秤杆明显沉了下去,
李建国凑过去一看,脸色顿时变了:“八十三斤?不对啊,刚才明明八十二斤,
怎么突然重了一斤?”“什么一斤?你眼神不好使吧!明明八十四斤!” 王翠花立刻抢话,
伸手把秤砣又往刻度大的地方挪了挪,“你看清楚了,八十四斤!妈在我们家没瘦,
反而胖了!”“你放屁!肯定是你们搞鬼了!” 李建军一眼就看出了猫腻,
伸手就要去翻老人的外套,“妈,您外套里是不是藏东西了?”“你敢动我妈?
” 李建国立刻拦住他,“称都称了,还有啥好说的!妈必须在你家再待一个月!
”“我不同意!” 李建军也急了,伸手去推竹筐,想把老人推到自己这边,“妈跟我走!
”“跟我走!” 李建国也抓住竹筐的另一边,两人你推我拉,竹筐在地上磕磕绊绊,
里面的老人被晃得东倒西歪,发出微弱的呻吟:“别…… 别推了,
疼……”可这两人根本没把老人的话放在眼里,依旧像抢一件货物似的争夺着竹筐,
嘴里还在不停地争吵。“砰!”顾阿叔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推开木门,大步流星地冲了进去。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节泛白,胸口剧烈起伏着,看着筐里母亲憔悴的模样,
心脏像被无数根针扎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住手!” 他的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让院子里的争吵声停了下来。李建国和李建军同时回头,
看到顾阿叔穿着光鲜,气质不凡,不像村里的人,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谁啊?
敢管我们家的闲事?” 李建国叉着腰,一脸嚣张 —— 这些年,仗着岳父是村长,
他在村里横行霸道惯了,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顾阿叔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竹筐前,
小心翼翼地扶住母亲的胳膊,轻声说:“妈,您没事吧?我扶您下来。
”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着顾阿叔的脸,眼神里带着一丝迷茫,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谁让你碰我妈的!” 王翠花立刻冲过来,伸手就要推顾阿叔,
“我们家的事,跟你没关系,赶紧滚!”顾阿叔侧身躲开她的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看着王翠花,又看看李建国和李建军,一字一句地说:“你们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母亲的?
把她放在筐里称重,像对待牲口一样?你们配当儿子吗?”“你他妈说什么?
” 李建军急了,挥拳就朝顾阿叔打过来。顾阿叔早有防备,抬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
李建军立刻疼得龇牙咧嘴,“啊!疼!放手!”李建国见弟弟吃亏,也冲了上来,
顾阿叔抬脚一挡,顺势把李建军推了出去。李建国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疼得嗷嗷叫。
院子里的动静引来了不少村民,大家围在门口指指点点。王翠花见状,立刻撒起泼来,
对着村民们大喊:“乡亲们!快来帮忙啊!这个外乡人来我们家打人!还想抢我妈!
快把他抓起来!”几个和李建国家关系好的村民犹豫了一下,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顾阿叔站在原地,眼神锐利地扫过他们,沉声道:“我看你们谁敢动。
”他周身的气场太强了,那些村民被他的眼神一吓,都停住了脚步,不敢再上前。就在这时,
筐里的老人突然拉住顾阿叔的手,声音微弱地说:“小伙子,你别管了,
快…… 快离开这里,别因为我连累了你。”顾阿叔回头看着母亲,眼眶瞬间红了。
他握住母亲冰凉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哽咽着说:“妈,您的事就是我的事。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您受到任何委屈了。”“你…… 你叫我什么?” 老人浑身一震,
浑浊的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她紧紧盯着顾阿叔的脸,手指颤抖着抚摸着他的眉眼,
“你…… 你是不是…… 阿叔?”顾阿叔再也忍不住,“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
眼泪夺眶而出:“妈,是我!我是阿叔!儿子不孝,回来晚了!让您受苦了!
”“阿叔…… 我的儿……” 老人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抱住顾阿叔的头,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浑浊而凄厉,充满了这些年的委屈和思念,听得周围的村民都红了眼眶。
顾阿叔抱着母亲,感觉母亲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他能清晰地摸到母亲背上突出的骨头,
还有手上厚厚的老茧。他心里的恨意更浓了 —— 这二十年,母亲到底受了多少苦?“妈,
您别难过了,” 顾阿叔擦干眼泪,小心翼翼地把母亲从筐里扶下来,“我现在就带您走,
以后我好好孝敬您。”“等等!” 李建国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腰,看着顾阿叔,
突然觉得他有点眼熟,“你…… 你真是老三顾阿叔?”顾阿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说话,只是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母亲。那玉佩是一块和田玉,颜色温润,
上面刻着一个 “叔” 字,
边缘还有一道浅浅的裂痕 —— 那是他小时候爬树摔下来时磕的。老人接过玉佩,
用手指轻轻摸着那道裂痕,眼泪又流了下来:“是…… 是这块玉佩!阿叔,真的是你!
”周围的村民都惊呆了,纷纷议论起来:“原来他就是当年走失的老三啊!”“这么多年了,
终于回来了!”“难怪看着面熟呢!
”李建国和李建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当年被他们弄丢的弟弟,
竟然回来了,而且还穿着这么好的衣服,看样子是发大财了。顾阿叔扶着母亲,
转头看向李建国和李建军,眼神里满是冰冷的失望:“大哥,二哥,
你们还记得二十年前的事吗?”二十年前的场景,
瞬间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蝉鸣聒噪,太阳把地面烤得滚烫。
当时才十岁的顾阿叔,手里拿着母亲做好的馒头,跑到村口的游戏厅,
找正在打游戏的李建国和李建军。“哥,妈让你们回家吃饭了。
” 顾阿叔拉着李建国的衣角,仰着小脸说。李建国当时正玩到关键处,
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吃什么吃!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旁边的李建军也头也不回地说:“就是,等我们打完这一局再说。你要是饿了,
就自己先回去吃。”“可是妈说,要等你们一起吃……” 顾阿叔小声说,眼里满是委屈。
李建国皱了皱眉,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弟弟打发走。他看到游戏厅门口停着一辆货车,
司机不在,于是对顾阿叔说:“阿叔,你听话,先去那辆货车上待一会儿,
哥打完游戏就给你买糖吃,好不好?”顾阿叔有些犹豫:“可是…… 我怕。”“怕什么,
那货车里很安全。” 李建军也过来哄他,“你待在里面,别出来,我们很快就回来。
”顾阿叔抵不住糖的诱惑,点了点头,跟着李建国走到货车旁。李建国把他抱进货车车厢,
里面弥漫着一股柴油味,还有一些破旧的麻袋。“哥,你们快点回来。
” 顾阿叔扒着车厢的边缘,小声说。“知道了知道了。” 李建国敷衍着,关上车门,
拉着李建军就往游戏厅跑,“快走,别让别人占了机子。”顾阿叔在车厢里等了很久,
渐渐觉得害怕起来。他想下车,可车门被锁上了,他只能用力拍打着车门,喊着 “哥,
开门”,可外面根本没人回应。就在这时,货车司机回来了。他咳嗽了一声,
打开驾驶室的门,发动了车子。货车缓缓开动,顾阿叔听到引擎声,更加害怕了,
他用力踹着车门,哭喊着:“哥!等等我!我在这儿!”车子越开越快,
顾阿叔透过车厢的缝隙看到李建国和李建军正在游戏厅门口排队,根本没有回头看。
他急得大哭起来,拼命地拍打着车门,直到力气耗尽,才瘫坐在车厢里,抱着膝盖小声啜泣。
后来,货车开到了一个陌生的镇上,司机打开车厢,发现了顾阿叔,
以为他是偷跑上来的流浪儿,把他送到了当地的派出所。顾阿叔当时年纪小,
只记得自己家在李家镇,有一个母亲,两个哥哥,其他的都记不清了。派出所的人找了很久,
也没找到他的家人,最后把他送到了孤儿院。这些年,顾阿叔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母亲。
他在孤儿院努力学习,后来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白手起家,创办了顾氏集团。
他每年都会拿出一大笔钱,派人去全国各地的乡村投资,一方面是为了回馈社会,另一方面,
是希望通过投资,让更多乡村发展起来,或许能找到母亲的线索。上个月,助理陈明汇报说,
李家镇有一个投资项目,当地有一位老人,情况和他描述的母亲很像。
顾阿叔立刻推掉了所有工作,亲自开车来了李家镇 —— 他没想到,刚到这里,
就看到了母亲被虐待的一幕。“哥,二哥,” 顾阿叔看着李建国和李建军,
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当年你们把我放在货车上,我喊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回头?
你们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们和妈二十年!”李建国和李建军的脸涨得通红,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李建国干咳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老三,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你现在回来就好。妈这些年…… 也挺想你的。”“想我?” 顾阿叔冷笑一声,
“如果你们真的想我,会这么对待妈吗?把她放在筐里称重,为了几斤体重争吵,
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就在这时,村长 —— 也就是李建国的岳父,
带着几个人走进了院子。他看到顾阿叔,先是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