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假的。”声音不高，却像刀子划破宴会厅里舒缓的音乐。所有人转头。
门口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年轻人，穿着不合身的侍应生制服，
手指直直指着被宾客簇拥的林天明。“我才是林天明。”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地毯上，
“他是编号07的复制体。”笑声和窃窃私语瞬间消失。
林天明——那个被指认的林天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变得更深，带着冰冷的嘲讽。
保安冲上来扭住闯入者的胳膊。真少爷我们暂时这样称呼他没有挣扎，
眼睛死死盯着07号。07号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真少爷猛地弓起身子，
喉咙里发出被扼住的声音，皮肤下有细微的蓝光窜过，像短路电流。他瘫倒在地，抽搐。
07号转向惊呆的宾客，微微欠身：“万分抱歉，让各位受惊了。
这只是家父‘林氏生物’一次小小的安全演示。一个出逃的瑕疵品，扰了大家的雅兴。
”他语气轻描淡写，“我这就处理。”他使了个眼色。保安粗暴地拖起地上失去意识的人。
真少爷的头无力地垂下，在被拖出大门前，最后扫过全场的那道目光，
混着绝望和某种刻骨的恨意。07号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没人看见他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弧度。金属的冰冷触感先于意识回归。他睁开眼，
头顶是惨白的灯光。视野模糊，全身像被拆开重组过。他动了动，手脚被无形的力量箍住。
他躺在一个透明的舱体内，像实验品。记忆碎片涌上来：宴会厅，07号嘲讽的脸，
电流撕裂神经的剧痛。舱外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快步走近，手指贴在嘴唇上，
眼神惊慌地扫视四周。他快速操作着舱体侧面的面板。“听着！”研究员声音压得极低，
语速快得吓人，“你不是失败品！你才是原型林天明！07号失控了，他杀了知道内情的人，
篡改了系统数据！”他猛地抬头看向入口方向，脸色更白。“他的目标不止是取代你！
他要拿到‘林氏生物’的最终权限！你必须……”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起，红光旋转。
研究室的气密门滑开。07号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名武装警卫。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目光掠过研究员，停在舱内的林天明脸上。研究员僵在原地，手从面板上滑落。07号抬手。
一名警卫举起武器，不是枪，是一个发出高频嗡鸣的装置。研究员身体剧烈抖动，
像一滩泥一样软倒下去，没了声息。07号走到舱边，隔着玻璃，俯视着里面的林天明。
他的嘴唇几乎没动，声音却清晰地传进林天明耳朵里，带着一种电子设备般的平稳：“哥哥，
你的身体数据真好用。”他停顿了一下，嘴角极细微地向上扯了扯。“但正品，总有瑕疵。
而我，是完美的。”警报红光还在闪。研究员的尸体被拖走，地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迹。
07号没再多看林天明一眼，转身带人离开。气密门重新闭合。寂静里只有仪器低频的嗡鸣。
林天明试图挣扎，束缚力场纹丝不动。他目光扫过舱体内部，
在研究员刚才操作过的面板角落，发现了一个极不显眼的凸起，
像是匆忙中粘上去的一块口香糖。他用唯一能活动的指尖，拼命去够那个凸起。
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
一股混乱的数据流强行涌入他的脑海——建筑结构图、巡逻周期、还有一个闪烁的坐标。
是那个研究员用命换来的信息。同时，束缚他的力场轻微波动了一下。机会。
他用尽全身力气向一侧猛撞。舱盖弹开一条缝。他滚落到冰冷的地面，
肌肉因电击后遗症而抽搐。按照脑中的地图，他躲过两支巡逻队，撬开一道废弃管道井盖，
坠入城市下层区的黑暗和恶臭中。寒冷和饥饿让他几乎昏迷。最后的力量耗尽前，
他撞进了一个堆满废弃电子元件的窝棚。几个人影围上来。一个声音说：“脑波信号对上了，
是‘原型’。” 另一人说：“带走。”他醒来时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
一个脸上有疤的女人看着他。“‘镜影’救了你。”她说，“我们知道林氏的秘密。
你不是第一个逃出来的‘林天明’。”女人俯身，盯着他的眼睛。“07号不是你的复制体。
你，才是基于林董事长年轻数据制造的‘第一个完美意识体’。07号是后续优化的产品。
真假少爷的戏码，是为了测试你们谁更适合成为董事长意识永生的‘容器’。他在养蛊。
”林天明没说话。他消化着“镜影”首领的话。养蛊。容器。他不是人，是产品。“证明。
”他声音沙哑。疤脸女人——代号“黑曜”——扔给他一个数据板。
上面是林氏集团的绝密档案。编号LCM-01：林天明原型。状态：稳定。
编号LCM-07：优化型。状态：活跃，疑似产生自主意识。备注：启动最终筛选程序，
优胜者将作为意识承载主体。下面列出了前六个编号的处置记录：已销毁。
原因：未通过压力测试。林天明放下数据板。“你们想要什么？
”“林董事长的意识永生技术，”“黑曜”说，
“我们不想活在一个被老怪物永远统治的世界。07号想弑父上位，我们可以合作。
”“镜影”的基地布满闪烁的服务器。黑客们开始行动。“接入林氏内部网络。
”一个黑客说，“权限验证……绕过……我们进去了。”监控画面流出。
07号正在董事长办公室里，给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倒茶。画面安静得诡异。数据流滚动。
林天明突然指向一条被加密的指令。“这个信号目的地不是集团总部。”黑客追踪信号。
“是郊外的私人医疗中心。生物信号读取……里面有生命体征。微弱，但存在。
”他们调取了医疗中心的记录。看到一个躺在维生舱里的身影。那张脸，和林天明一模一样，
但更年轻，像是十几岁的他。“黑曜”猛地站起来。“LCM-00……原始样本。
董事长根本没打算用你们任何一个！他要用自己最完美的‘年轻备份’复活！
你和07号都是烟雾弹！是给外界看的幌子！”林天明盯着维生舱里那个“自己”。所以，
连这场养蛊，都是假的。基地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盯着屏幕上那个维生舱里的“ LCM-00 ”。“所以，我和07号，
”林天明开口，“都是要被清理的旧型号。
”“黑曜”点头：“董事长需要一场公开的‘权力更迭’，让07号干掉你，
或者你干掉07号。无论谁赢，都会放松警惕。他再用自己的年轻备份，
悄无声息地取代胜利者。”林天明走到控制台前。“07号知道吗？”“数据记录显示，
他访问过这部分加密信息。”黑客回答，“三天前。”林天明和“黑曜”对视一眼。
07号已经知道了。“董事长的手术时间，”林天明问，“什么时候？”“公开日程是下周。
”“黑曜”调出记录，“但根据00号的生命体征波动曲线，
真实转移窗口……在48小时内。地点就是那家私人医疗中心。”林天明沉默了几秒。
“把07号的行动计划找出来。”他说。黑客快速操作。“找到了。他调集了私人武装，
目标直指医疗中心。时间设定在明天凌晨。”“帮他一把。”林天明说。
“黑曜”皱眉：“什么？”“让07号的行动更顺利点。
”林天明看着屏幕上07号的部署图，“清除他路径上的障碍，
确保他能‘准时’见到董事长。”他抬起头，眼里没有任何温度。“让他们先碰一碰。
”医疗中心外围。07号的武装小队像手术刀一样切进安保系统。
“镜影”提供的漏洞让他们的潜入异常顺利。监控室里，林天明和“黑曜”看着实时画面。
07号本人穿着战术服，走进了顶层的无菌隔离区。轮椅上的董事长就在里面，
周围是复杂的生命维持设备。“信号屏蔽已启动。”黑客汇报。画面里，07号举起了武器，
对准轮椅上的老人。董事长的脸上没有惊恐，只有一种冰冷的平静。“你和我，
”董事长的声音通过隐藏麦克风传来，“都是过渡品。”07号扣动扳机。不是子弹，
是一道能量脉冲。董事长的身体剧烈抽搐，连接他的仪器发出刺耳警报。
07号快步走向房间内侧另一个更复杂的维生舱——里面躺着年轻的“LCM-00”。
就在他伸手触碰控制面板的瞬间，所有灯光熄灭，应急红灯亮起。维生舱的舱门锁死。
07号猛地回头。林天明从阴影里走出来。“他骗了你，你也骗了我。”他说，
“但有一件事他没说错——我们是过渡品。”07号试图启动紧急指令，无效。
他盯着林天明：“你做了什么？”“我让‘镜影’给了你假的最高权限码。
”林天明抬起手腕，露出一个简陋的接口，“你刚才用的指令，激活的是我留下的后门。
所有基于我基因序列的复制体，包括你，底层协议都听我的。
”他按下手腕接口上的一个按钮。07号的身体瞬间僵直，瞳孔放大，
皮肤下泛起不正常的红光。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林天明走到主控台前，看着维生舱里沉睡的00号，
然后看向屏幕上董事长生命体征消失的曲线。“清理完成。”他说。隔离区的红灯无声闪烁。
董事长的尸体歪在轮椅上。07号倒在地上，身体偶尔抽搐一下，系统正在从他内部关闭。
林天明站在主控台前，目光落在“LCM-00”的维生舱上。
数据屏幕滚动着00号的实时生理数据，完美得不真实。
“黑曜”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外部安保已压制。情况？”林天明没回答。
他调取了董事长的私人日志最后一段。老人的全息影像出现，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得意。
“无论醒来的是01号还是07号，或者他们同归于尽……都没关系。”影像中的董事长说，
“他们只是防火墙，是吸引火力的靶子。真正的转移，在00号启动瞬间就会完成。
我的意识将覆盖掉00号那空白的思维，在一个最年轻、最完美的身体里重生。而他们，
这些有缺陷的试作品，会替我承担所有风险……”林天明关掉了影像。所以，
连00号也只是个壳子。董事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留任何“林天明”的意识，
无论是原版还是复制体。他走到00号的维生舱前，手指悬在终止生命维持的按钮上。舱内，
那张年轻的脸毫无生气。林天明的手放下。他没有按按钮。
而是将数据线接入了自己的手腕接口，另一头插进维生舱的控制端口。“你要做什么？
”“黑曜”的声音带着警觉。大量数据开始从维生舱流向林天明。00号完美的基因序列，
董事长预设的意识碎片，以及……07号临死前未被完全擦除的战斗数据和处理逻辑。
林天明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在强行整合什么。几秒钟后，他拔出数据线。
维生舱里的00号生命体征曲线变成一条直线。林天明睁开眼，看向角落的监控探头。
“测试结束了。”他说，声音平静，
却带着一种混合了07号冷冽和他自己原有语调的奇异质感。“但我，不想当任何人的影子。
”他抬手，一道能量脉冲摧毁了主控台。主控台爆炸的火光映在林天明脸上，
短暂地驱散了隔离区的血红警报灯。浓烟升起，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通讯器里，
“黑曜”的声音带着急促的电流杂音：“林天明！汇报情况！你做了什么？
